馮潤用筆把六指少女身上的淤痕畫在紙上,小心翼翼把它疊起來,揣在懷里。她拿出去詢問馮漪、崔敬默等人都沒有得到任何線索。抑或是遇刺那一晚的生死相依,抑或是筵席上的真情流露,在這幾個人當中,只有馮漪能夠真正讓馮潤暫時放下戒備之心。她把馮漪帶入內室,把雨夜里的經過告訴了她。
馮漪見到六指少女真容的那一瞬也不由得大聲驚呼︰「這不是彭城公主府上的白隻嗎!」她不可置信地湊上前去,撥開少女臉上濕漉漉長發,端詳了半天。
良久,馮漪才艱難地說出自己的猜測︰「難道她失蹤這麼久,與姐姐落水之事有關?難道是彭城公主……」
馮潤對于以前的事情盡可能的避而遠之,對于這個彭城公主更是印象全無,貿然的打探極易暴露自己,她只好換個方法去問︰「白隻?我怎麼從來沒在彭城公主府上見過她?」
「白隻是六指,許多人嫌棄她犯忌諱,一遇到貴客就會把她打發的遠遠的,姐姐自然見不到。不過你應該見過白隻的姐姐白蘇,就是彭城公主最喜歡的丫頭!」幸好馮漪天性純良,直來直往,並未對馮潤產生任何懷疑之心。♀正因為這一點,一向小心謹慎的馮潤才敢與她走的這麼近。
「不過——姐姐,一定不是彭城公主把姐姐推下水的!彭城公主這麼善良,這麼喜歡姐姐,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姐姐的!」馮漪閃到馮潤面前,苦口婆心地去勸服著她。
馮潤畢竟不是馮漪,雖然走在人世間,但是她依然覺得自己是個游魂,隨時有可能被帶回地府。她本能的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馮潤並不言語,這可急壞了馮漪,她像只餓極了的小貓似的圍著馮潤轉來轉去,急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彭城公主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了,她怎麼可能會這麼傷害白隻呢!白隻長了六根手指,大家都想盡辦法折磨她欺負她,如果不是彭城公主的庇護,她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這麼慈悲馴良的彭城公主又怎麼會把白隻毒成這樣來傷害姐姐呢?」
馮潤心中冷哼一聲,從小在掖庭,風刀霜劍中走過來,她自然知道這皇族中的女人向來是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皮,她真的很難相信這個彭城公主有馮漪所說的那麼好心。她按住馮潤,制止她再四處亂動︰「你別晃了,我頭都快被你晃暈了——我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我會好好想想明白的,你也別再勸我了。」
未時剛過,太陽依然毒辣,暮春中樹葉還尚未蔥蘢,樹蔭不成氣候,陽光全落在人身上給人夏日炎炎的感覺。馮潤顧不得等待落日西沉,便速速與常翩翩等人話別,驅車趕回馮府中。
馮潤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早早上了床卻怎麼也合不上眼楮——不是睡不著而是不敢睡。她知道自己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險。敵人還在暗處蠢蠢欲動,自己一刻酣睡都有可能喪命。現在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彭城公主,只是這一切都來得太過巧合,甚至是刻意為之,她不得不產生懷疑。自己與彭城公主到底有何仇怨?到底還有誰會躲在更深的暗處盯著她們呢?她卻無法解答。輾轉反側了許久,馮潤才陷入了夢中。
翌日清晨,雲淨天空,風和日麗,樹葉間的露珠青翠欲滴,折射出旖旎光輝。馮潤、馮漪和崔敬默去太廟找謝斐然吟詩作樂,謝斐然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和他相處在一起似乎能將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全部拋在腦後。
馮潤心有牽絆,自然玩的不能盡興,便和一直對謝斐然看不上眼的常翩翩去了平城的各大首飾店鋪,拿著圖紙四處打听消息。白費了白天口舌,卻一無所獲。
平城大小也算個皇都,大大小小的首飾坊約有幾十家,每天客人絡繹不絕,從中尋找線索,簡直是大海撈針,難如登天。而且兩人這樣跑前跑後的,還被店家認為是同行來打探消息的,自古同行相輕,馮潤和常翩翩也遭受了不少白眼。
好幾個時辰下來,倆人忙點焦頭爛額、香汗淋灕。在訪遍所有店家之後,苦無對策的馮潤灰心喪氣地走在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常翩翩閑聊起來。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激烈的撞擊聲和馬的嘶鳴聲。
「這是我行俠仗義的好時候!」常翩翩瞬間來了精神,擠過重重人群,來到了最前面。
「瞎了你的狗眼了,敢攔大爺的路!你知道馬車里坐的是誰嘛!」馬車上的小廝狗仗人勢、趾高氣揚地揮舞著馬鞭。
「這是哪家的臭丫頭!站在馬路中間不要命了!」
馬車下的小女孩被撞得鼻青臉腫,鮮血直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圍觀的行人皆心有戚戚焉,可顧忌著小廝囂張跋扈的舉動,無人敢出聲。
轎簾緩緩拉起,里面伸出一雙養尊處優的手——那手縴細綿長,白皙滑女敕,一看就是十指沒沾過陽春水的富貴人家。馬車中的主人發聲了,那聲音陰柔尖細,听起來十分怪異︰「小柏,別再多生事端了,主子的時辰咱們可耽誤不起。今日權當花錢消災——」
「快謝謝順爺!」小廝舉起錢,不可一世地晃著手中的錢,「再沒人要小爺就扔去喂狗了!」
常翩翩正欲教訓那個小廝,卻被馮潤攔下了,她回頭怒斥︰「你因何攔我!」馮潤死死纏著她,不讓她上前,沒想到她力氣大的驚人,馮潤根本阻攔不得。
「別沖動!看那兒!」順著馮潤的手指看去,常翩翩才發現馬車上那個扶著轎簾的手指上正戴著一枚銀戒,那戒指上的圖案不正是馮潤手中所畫的嘛!
常翩翩心領神會地望了馮潤一眼,馬上不說話了,她走上前去,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家伙。小廝一看,就把錢扔到她懷里,賤兮兮地一笑,便策馬奔騰,揚長而去。走了好久,常翩翩依然站著不動。
「這群狗奴才,自己出身卑賤,也不把老百姓當人看!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馮潤抱起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听著噠噠遠去的馬蹄聲,就像叩開了她的心門。百度搜或,,更新更快這世上總有些人會以欺辱弱小為樂,能反擊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真相即1條孚出水面,她已迫不及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