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蘇菀想了想︰「抓鬼的？」
白夜搖搖頭︰「煉丹的。」
蘇菀回頭再次看了他們一眼，還想問清楚一點，白夜卻靠在車頭閉上了眼楮，明顯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蘇菀見狀便不再問，也坐在車頭等著，閉上眼楮，不知不覺睡著了，仿佛只過了一會就听到孟四的聲音︰「公子，公子出來了！」
她聞言睜開眼，冬天的黑夜降臨得早，此時已是暮色四合。扶蘇跟凌淵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看到白夜，扶蘇淡淡笑了一下，問道︰「長庚今日怎麼來了？」
長庚是金星的別稱，想必是白夜為蘇奈這個身份取的字或者號了。
白夜拱手施了一禮，看了看凌淵跟孟四，沒有說話。
扶蘇點點頭，一揮手，道︰「先上車吧。」
他跟白夜先後進了車廂中，蘇菀跟孟四仍是坐在車頭，凌淵單獨騎著馬走在一邊。車廂中靜悄悄地，扶蘇跟白夜不知何故都沒有說話，她忍不住回身扯開車簾看了看，白夜掀起了車窗的簾子看著外面，扶蘇則靠在車廂上閉目休息。
經過一天的折騰，他應該很累了吧？有孟四跟凌淵在，蘇菀也不敢有僭越的舉動，只得放下車簾回過身繼續看著前方發呆。
回到蘭澤苑，扶蘇只將蘇菀跟白夜帶到了書房中，一關上門，白夜便上前問道︰「陛下今日龍體是否安好？」
扶蘇揉了揉太陽穴，顯然很疲累的樣子︰「比起前不久確實是好多了，有什麼問題嗎？」
白夜繼續追問︰「可是服用了術士的丹藥之後轉好的？」
「父皇最近確實非常親近術士，但我並不知道他有沒有服用過什麼丹藥。」
「公子可還記得，最受陛下寵信的術士徐福是誰引薦的？」
扶蘇猛地看向白夜︰「我記得好像是趙高。你難道懷疑……」
白夜低下頭避開扶蘇的眼神︰「請公子設法弄清楚陛下現在是否在服用術士所煉制的丹藥，若是卻有其事，還請公子拿一兩顆丹藥出來讓臣下看看。」
扶蘇答道︰「好，你現在安定下來了嗎？我要去哪里找你？」
白夜瞥了蘇菀一眼，沉思片刻，走到窗子面前推開了窗戶，吹了聲口哨，過了一會，有一只麻雀飛到了他手上。
他走回來將麻雀遞給扶蘇，那麻雀一動不動地站在他手指上，扶蘇伸手過來時，它十分靈巧地跳了過去。白夜道︰「這只麻雀經過訓練，公子若是有事要找臣下，便在它耳側擊三掌，一長兩短，像這樣。」
他先是兩手重重地拍在一起，而後短促地拍了兩下。那只麻雀立馬撲扇翅膀飛起，在空中繞了一圈又停到了白夜的肩頭。
白夜又將它移交給了扶蘇，扶蘇接過麻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白夜，而後問道︰「長庚是否認識宋子歸？」
白夜淡淡一笑︰「名動咸陽的宋郎，臣下自是有所耳聞。」
「只是有所耳聞嗎？」
白夜有點疑惑地看著扶蘇︰「公子難道是覺得我跟宋遷有私交？」
扶蘇舒展開眉頭︰「只是覺得你與子歸給人的感覺有些相像罷了，若你有意從政，我可為你舉薦，相信你未來的功名不會在他之下。」
白夜畢恭畢敬地深揖一禮道︰「多謝公子抬愛，只是臣下鄙陋，自識不若宋郎博學多才，況且臣下並無什麼宏圖大志，曳尾涂中，于願足矣。」
蘇菀听他突然蹦出這麼一通文縐縐的話，心下暗自喟嘆，這嫻熟流利的台詞，這爐火純青的演技，再加上他可以傾倒眾生的美顏，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
扶蘇攙起他，道︰「人各有志，你不願從政，我也自是不會勉強。你既有心為陛下掃除身邊奸佞，我已經很欣慰了。」
白夜似乎很受鼓舞的樣子，看了看窗外，而後道︰「多謝公子體諒，現下時辰已晚，公子操勞一天想必已經很累了，臣下就不打擾公子休息，先行告退了。」
「現在已是宵禁時間，不如在此留宿一晚。」
白夜搖搖頭，神色頗有幾分疏狂︰「不用，宵禁還禁不住我。」
扶蘇也不多留，只叫了寫意送他出門。白夜一走，他便走回書案前坐下，一只手扶著額頭，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蘇菀忙關好門，走到他身後跪下來，伸出食指跟中指為他輕輕按揉著太陽穴，同時柔聲問道︰「今天很累了吧？」
他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蘇菀也不知怎麼能幫到他，只能默默為他按揉著。突然听到門外有異動，她連忙站起來閃到書架後面。沒過多久書房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蘇菀听出應有兩個人，而後是扶蘇平淡的聲音︰「進來。」
門開了，蘇菀听到練晚柔的聲音，還有重重的一聲不知什麼，好像有東西砸在了地上︰「公子，我今天為你熬了點雞湯，你嘗嘗吧。」
過了一會她又問︰「我做得不好喝嗎？」
扶蘇淡淡道︰「不是，只是我現在不怎麼想吃東西罷了。」
練晚柔馬上又道︰「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今日入宮陪著陛下，難不成也感染了風寒？」
「不是，你別擔心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謝謝你的雞湯了，就放在這兒吧。」
「可是公子……」
「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那，戴大人送來的竹簡怎麼辦？」
「放在那里就好。」
過了一會門復被合上，蘇菀听著腳步聲遠去才敢走出來，書房中多了個箱子，里面不知是什麼。
她走過去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雞湯，道︰「你晚上沒吃東西吧？」
他搖搖頭︰「沒事，不想吃。」
蘇菀還想勸解一下，扶蘇就站了起來，打開了箱子，蘇菀看過去，里面有一堆竹簡。
「這是什麼？」
「近幾年的財政狀況。我一直覺得現行的稅賦過重，想看看在滿足必要的國家支出的前提下，稅賦有沒有降低的可能。」
他打開了一卷竹簡看著，蘇菀也拿出一卷打開，只見滿目的小篆，看得她腦袋一下子就大了。
合上書卷，看向扶蘇，他看了一會也放下書卷，嘆道︰「不行，我今天頭痛得厲害，根本看不進去。」
這滿版的字不頭痛一樣看不進去好吧？蘇菀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幫你把重要的數據整理出來，包你到時候看得一目了然。」
他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哦？你打算怎麼整理？」
「一言難盡，整理完了你就知道了嘛。」
「好吧，先交給你。」他將竹簡扔回箱子里，咬了咬唇，道︰「今天，我得去陪秀姝了。」
蘇菀怔了怔，而後笑道︰「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不陪她陪誰？」
扶蘇大步走過來緊緊抱住她，蘇菀亦環住了他的腰，兩人抱了很久方戀戀不舍的分開。
看到扶蘇要開口說話的樣子，蘇菀馬上搶在前面道︰「不許說對不起！」
他尷尬地笑笑，蘇菀低下頭︰「只要你的心還在我這里，我就很開心了。」
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再次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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