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孫家。
孫家家主孫崢嶸坐在靠背椅上,面s y n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孫立和孫偉兩人神s 緊張地靜立一旁,心中頗有些忐忑不安。
「你是說,葉天星看了禮單後,把決定權交給了葉秋,但是葉秋沒答應?」孫崢嶸忽道。
「是啊,葉秋太不是東西了,他……」孫偉連忙答道,正打算再添油加醋一番,卻被孫立輕輕踢了一腳。他轉頭,見孫立正用眼神在向他示意,好像在說,這麼丟臉的事,你還想讓多少人知道?孫偉心中一動,立馬閉嘴不言。
「在你們說出了方家公子的真實身份後,葉天星還是直接拒絕了?」孫崢嶸又道。
「是的,老爺。」孫立點了點頭道。
「七星海棠啊,葉秋可能不識貨,但葉天星不可能不知道它的意義,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葉家。」孫崢嶸感慨道,似乎勾起了些許回憶,但下一刻目光又變得凌厲起來︰「‘燕雀安知鴻鵠,雞蛇豈配龍鳳’,呵呵,葉秋那小子比他二哥有種。若是三年前,或許我還會撮合他跟夢晨,但現在麼……年少輕狂,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啊,葉秋不過是一只坐井觀天的癩蛤蟆,也敢自比鴻鵠,自夸龍鳳?待他見到了外面的天有多大,就會為今天說的話無地自容了。也只有方公子那樣的天驕,才是夢晨小姐的良配。」孫立附和道。以他的身份,其實沒必要說這等重話,看來他心中對葉秋的怨念不輕啊。
孫立說到這里,仍覺不解恨,想了想又道︰「老爺,葉秋還說了一句狂妄至極的話。」
「哦,是什麼?」孫崢嶸好奇道。
「臨走之前,他讓我給方公子帶句話,他說,‘方天是條狗!’」孫立說到這里,腦中浮現出方公子听到這句話後暴怒的場面,以及接下來方家大舉殺入葉家的場景,想著想著,他心中快意頓生。
沉浸在報復快感中的孫立抬起頭,見孫崢嶸正神s 異樣地看著他,不由一愣。
「這句話是……葉秋說的?」孫崢嶸孤疑道。
「老爺,這句話真是葉秋說的,不信你問孫偉,當時葉秋說這話的時候,他也在場的。」孫立反應過來後,急道,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是啊,是啊,這句話的確是葉秋說的,我可以作證。」孫偉趕緊點頭附和道,就差拍胸脯了。
孫崢嶸似乎早已習慣了他倆間的默契,不置可否道︰「知道了,你把今天去葉家的結果飛鴿傳信給夢晨……最後那句話就算了。」
「老爺……」孫立可憐兮兮道,心中感到極度的憋屈,這種憋屈,也讓得他暗中下了某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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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葉家。
晚餐時,葉秋一家三人又聚到了一起。
「秋兒,沒看出你還有這麼狡猾的一面!」唐佳穎听了葉秋戲耍孫家兩人的經過,不由樂道。
「生活中從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楮。」葉秋又調皮了起來。
唐佳穎慈愛地模了模他的頭,敦敦教誨道︰「你當時怎麼不繼續裝下去?年輕的時候鋒芒太露不好。你外公擅使刀,我小時候常听他說,‘刀的真意不在于殺,而在于藏。’我覺得做人也是這樣,能韜光養晦還是韜光養晦好,不然會遭人嫉恨的。」說著不著痕跡地瞥了葉天星一眼。
「多謝娘的教誨,以後孩兒定當注意。」葉秋听了母親的話,也是深以為然,但下一刻他又傲然道︰「不過憑那孫家,還不配!」
葉秋確實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他「上一世」的兩個死敵,一個是玉溪一霸,另一個更是讓所有玉溪名門、甚至更高勢力的年輕一代絕望,讓前者甘願做其門下走狗。跟他們比起來,孫家不過是一只蹦得歡的跳蚤罷了,換了「上一世」,隨時可以捏死。
葉天星對葉秋的話不以為意,他也以為葉秋是年少輕狂,這在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身上很常見,誰又沒年少輕狂過?換了他年輕的時候,只會比葉秋更狂!
「真是太便宜他們了!秋兒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氣呢!」唐佳穎依然有些憤憤不平道,又把話題引回了孫家退婚之事。在她心里,自己吃虧沒事,自己的兒子卻是萬萬不能吃虧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又能怎麼樣?這種事鬧開了,兩家都沒面子。」葉秋苦笑一聲道,「沈群也只看到他們兩人手牽著手而已,這種事情最難說得清楚,沒憑沒據的我也不能一紙將她休了。而且,這件事還牽扯到玉溪城名門方家,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也不能草率處理。」
說到這里,葉秋心中忽升起一股無奈,現在的葉家還是太弱了,不,哪怕是三年前葉家鼎盛之時,去跟名門踫撞,也必定落個粉身碎骨的結局。但,只要給葉秋時間,那麼將來的歷史,未必不能改寫。尤其是葉秋在跟葉天星閑聊時,套出了玉溪城的勢力分布情況,心中更是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和一個大大的野望,這也是葉秋敢斷然拒絕孫家的底氣所在,而不是一時的意氣用事,和所謂的年少輕狂。
再說,年少輕狂就必定成空嗎?大鵬一r 同風起,摶搖直上九萬里;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這種不檢點的女子,我是不會讓她過門的,還是早點休了的好。」唐佳穎斷然道,接著開始數落起葉天星,怪他當年頭腦發熱,不然怎麼會同意這樁婚事?
葉天星低頭扒飯,雖然對外他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但在家務事上,他實是做不得主的。在多年的實踐中,他也模索出了應付這種情況的最佳方式,就是沉默。但他心中也委屈啊,當初你不是比我還熱心嗎?當初不是你最終拍板的嗎?怎麼現在就都怪到我頭上了?
這就是母愛的偉大啊,剛有了孩子就尋思著給孩子定下對象,一個不夠,還會再物s 下一個。但這僅限于男孩,當年葉敏出生後,周家也曾想步何、孫兩家後塵,前來定下女圭女圭親,卻被唐佳穎給擋了回去。按她的話,兒子可以賣,反正不會虧,但女兒,是萬萬賣不得的!
听著兩人類似打情罵俏般,一個有語、一個無聲的對抗,葉秋也是感到一陣溫馨。他突然想起「上一世」中,父親的英年早逝,母親的以淚洗面,妹妹的含恨出嫁,不禁攥緊了雙拳。他心中暗暗發誓,不管「上一世」所發生的事是真是假,這一世,他絕不會容許這些悲劇發生!
人總要等到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如果不是這樣,人生會不會少很多的含恨不如意?
「還是實力不夠啊!」葉秋心中充滿了緊迫的感覺。如果葉家實力夠強,直接一紙休書了事,孫家也不敢說什麼;如果葉家實力夠強,也不需要休書,孫夢晨一定會繼續屁顛屁蛋地跟在葉秋身後,繼續膩聲喊著「秋哥哥」。
如今的葉家就像一艘風雨飄搖中的大船,被眾多的小船羨慕嫉妒恨,但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艘大船的目的地不是如他們那樣平靜的港灣,而是將駛向波濤洶涌的星辰大海!在那里,這樣的大船絕稱不上「大」,它隨時可能擱淺,隨時可能觸礁,隨時可能傾覆。如果想要一直行駛下去,並成功到達彼岸,就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大一些,更大一些!
「孫夢晨,既然你想玩,我們就來好好玩一玩!」這一刻的葉秋無所畏懼,他抬頭望向窗外,望向那平靜中醞釀著波濤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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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鎮。某處大宅院的後花園。
「少爺,情況就是這樣的。」一個勁裝護衛恭聲道,「下午我們的探子發現孫家大總管孫立和孫家二少孫偉灰溜溜地離開了葉府,稍後我們安排在孫家的細作也證實了這件事,據說孫立和孫偉兩人回到孫府後還為此大發雷霆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只是假象,往往先行的都是細作。四大家族看起來井水不犯河水,但各自在對方家族安排了多少探子、多少細作,又有誰說得清呢?
「孫崢嶸是什麼反應?」淡淡的聲音傳來,勁裝護衛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那背影腰懸長劍,手搖折扇,似乎全部心神都流連于眼前的風景,對其它的事情漠不關心。
「不清楚,但沒听說有大的反應,我們的細作無法進入他們議事的地方,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孫家除了有信鴿飛往玉溪城外,未再有其它的動作。」勁裝護衛答道。
「那就逼他們有動作。」那背影忽冷聲道,「你讓人這個消息散布出去,我要明天開始,所有黃石之人都議論這個話題。」
「是。」勁裝護衛領命離去。
良久之後,那背影轉過身,緩緩走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俊朗的青年,劍眉星目,神清骨秀,氣宇軒昂,儒雅風流。然而他的眉心,卻隱隱透著一抹y n森,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即將破土而出的野心。
他抬頭望向深邃的天空,自語道︰「三年了,這黃石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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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鎮。某個偏僻昏暗的角落。
幾個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時聚到了一起,卻都默然無聲,一股森冷死寂的氛圍彌漫其間。
終于,為首一人聲音沙啞道︰「我們已經死了,在三年前,我們就應該死了。我們有家不能回,因為,他們不會讓我們活著,因為,一旦我們現身,這黃石的天,就要翻了!這三年來,我們過著如老鼠一般的生活,暗無天r ,不敢跟以前的人聯系,更不敢相信任何人,因為我們知道,只要有絲毫的差錯,不僅我們要死,連我們的家人也要死。他們真是好狠啊!」
听為首之人說到這里,其余幾人的眼眶都開始濕潤起來,胸膛也起伏不定,面上雖蒙著黑巾,卻掩飾不住他們心情的激動。
「三年了,我們不等了!他們無法想象,獨自一人呆在黑暗中,深深的黑暗中,提心吊膽地活著是一種什麼滋味!他們永遠無法想象,獨自一人處在絕望的深淵中,r 復一r ,看不到希望是一種什麼滋味!如果在繼續等待和死亡之間選擇,那麼我們,選擇死亡!他們不會理解我們的恨,這恨,不僅讓我們瘋狂,更能讓他們滅亡!……我們不等了,我們要回家!」為首之人沙啞的聲音略顯哽咽。
「回家!我們要回家!……」其余幾人各自發出了悲涼的吶喊,死寂的氣息因為帶了一絲生氣,反而變得更為猛烈起來。
為首之人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意味深長道︰「暴風雨就要來了,就讓我們,讓它來得更猛烈些吧……」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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