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無聲(二)
邁著緩慢但依舊平適的步伐走進空曠的庭院,看見前方正屋被燭光映得暖黃一片的窗紙,蕭明翊並不驚訝。
推門而入,正于窗下挑燈夜讀的風晚亭釋卷抬頭,銳利的目光在他耳間的雪花耳環上打了個轉,卻未言聲。
「怎麼還沒睡?」蕭明翊神色自若地轉身關門,「不是說了別等我了麼。」
「現在才亥正一刻,是你回來得早了。我本以為,你至少會陪她到子時。」
子時一至,就是另一天了。他這麼說,顯然已知蕭明翊今日外出的原因。
「能說能做的都已說完做完,就回來了。」蕭明翊望著他,仿佛笑了笑,「難得,你居然能想到這個日子。」
「我沒有。」風晚亭道。
他真的沒有,相比于誕辰,他向來更關心別人的死期。
只不過,上午剛過辰時,殷謄瑞和各地官員的賀禮就陸續送抵島上……十八歲生辰,無論對誰都算是個大日子。
「原來如此。」蕭明翊又笑了笑。
風晚亭看了看他,抬手去倒茶,「她過得開心麼?」
蕭明翊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她是聰明人。」風晚亭把茶遞過去,淡淡道,「無論如何,今天她總算一嘗夙願,在那一刻,我想她是開心的。」
蕭明翊接茶的手一頓,掃他一眼,眉尖已然蹙起。
「不關懷恩的事。」風晚亭立刻道,「你不叫說,他有幾個膽子敢多嘴?」
蕭明翊哼了一聲。
「前些天你讓人送了那麼多硝石來,制了那麼多冰儲在地窖里,又叫懷恩今天傍晚時分帶人把那些冰搬到山崖那邊去,我就是猜,也完全猜得出你想干什麼。」
「也是……」蕭明翊自嘲地一笑,「笨方法,嗯?我實也想不出更好的招了。」
「這是唯一的方法,就算笨,這麼多年我也沒見第二個人為她想出來。」風晚亭不動聲色地道,「不過,你確實高估了懷恩——碎冰屑觸手即融,憑他們幾個也能控得住?若非我趕去,那場雪,只怕會‘下’得很難看。」
蕭明翊這才知道原來他也去了海邊,容顏不由一動,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低聲道︰「謝謝。」
「她畢竟有恩于你,而且——」風晚亭頓了頓,「又不是說以後我還有機會為她做什麼。」
這話怎麼听都是一種提醒和警告,蕭明翊卻未以為忤,慢慢點著頭道︰「是這樣。」
風晚亭看了他一會兒,忽道︰「若你心里不好受,沒必要總是忍著,不妨——」
「不妨什麼?」蕭明翊截口,「你知道今天唯一比我更不好受的人是誰?是她。可是從頭到尾,她沒有乞求過一句,也沒有嘗試挽留,她都能做到這樣,何況我。」
「她不比你。她根本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你——」
「所以我更得忍。」蕭明翊道。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算了!做都做了,還說什麼「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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