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明翊（四）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急切的馬蹄聲，殷璃冰回首，只見一隊二十來人左右的騎兵疾風一般從城里沖了出來。冷不防看見門外擠著那麼多百姓，為首的騎士大吃一驚，「吁」地提韁勒馬，馬兒長嘶不已，人立而起，前蹄高揚，不住地踢動。
情況危急，周遭百姓不由齊聲驚呼，那騎士卻陡然間宛如大鵬般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在地上，出手如電，一把挽住馬轡頭，斷喝一聲，鐵臂灌力，竟硬生生地將那匹正在發瘋的驚馬給定在了原地。
「好！好神力！」眾人不禁轟然喝彩。
那騎士性格謙遜，聞聲連連向四周微笑示意。
出人意料的是，他如此神力，一張臉卻又黃又瘦，身形更是單薄羸弱，似已病入膏肓。
「老師？！」殷璃冰大吃一驚。
原來，來者便是他的授業恩師——殷謄瑞此生最信任的密友重臣，王城司的現任最高統領——楚恆。
此人出身東境名門，十七歲高中狀元，三十歲時已躋身亓國第一高手，端的是文武全才，可惜卻在盛年時染上了肝病，用最好的藥物和醫護勉強維持至今，已甚少在公開場合露面。
「哎呀，楚大人也來了！」那群官員一見是他，立即一窩蜂似的圍了上去，爭先恐後地請安問好。
眼見這些人一副見血蒼蠅的嘴臉，殷璃冰毫不掩飾厭惡之情，寒著臉道︰「你們也知老師身體不好，天這麼熱，都圍上來做什麼？退下！」
「各位，改日再敘……」楚恆微笑著向諸官員拱手致意，然後才輕聲對殷璃冰道，「我沒事。很久未見太陽了，曬一曬，舒服得很。」
話是這麼說，這樣的毒日頭底下，他卻一滴汗也沒出，即使最樂觀的人恐怕都不會說他「沒事」。
殷璃冰皺眉，還待再說點什麼，楚恆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抬起眼，態度平和地問︰「此處是誰打點的？過來見我。」
他的臉色如此難看，五官也生得平凡，一雙眼楮卻是驚人地亮，微微一轉便精光四射，叫人心生寒意。
方銘不慌不忙越眾而出，「回大人的話，此處一切都是下官安排的，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大人責罵。」
楚恆一笑，「就知是你。辦得很好，我要謝謝你……」
「大人言重，折煞下官。」
「不。」楚恆遙望著前方，輕聲道，「那邊那位，是我的一位老相識，我跟他打了多年交道，卻未料到他會這樣來見，若非殿下和你，今日我必失禮于人前，所以，要謝的。」
方銘略一思忖，躬身道︰「如此，下官受了便是。」
「很好。」楚恆轉臉看向殷璃冰，「你是對的，我錯估了他。」
「我只是直覺感到他會生事，但……像這樣？」殷璃冰目光四下一掃，搖搖頭，「我也同樣沒料到。」
「他比你多吃了五年的米，多走了五年的路，多積了五年經驗，但總有一天，為師相信你會迎頭趕上。」楚恆淡淡道，閃著睿智光芒的眼楮柔和地注視著愛徒，「旗鼓相當的對手，是這世上唯一值得你全心尊敬的人。你，準備好與他相見了麼？
殷璃冰眸光微轉，輕輕一笑，「此處是我大亓的慕羽城而非他羲國的錦旲，老師，這個問題，你難道不該去問他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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