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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太君端坐在木榻上,身邊的丫頭細心的替她打著薄扇。
謝綠雪與于氏一左一右的坐在她旁邊的太師椅上,目光都盯著瑟縮著身子跪在廳堂中央的靜女。
許久,傅老太君才開口道︰「老二家的,前頭賞荷會還沒有結束,少不得主家的在場招呼,你先過去看著。」
謝綠雪站了起來,朝著傅老太君行了一禮,應道︰「是,媳婦這就過去,只是靜女這事,還要勞煩娘跟大嫂了。」
傅老太君與于氏的面色頓時有些不好了起來,卻仍是扯了笑容,對謝綠雪道︰「你去吧。」
謝綠雪蹲了一個全福,便退了出去。
才出福安堂,珍珠與瓔珞便迎了上來,「二女乃女乃,怎麼樣了?」
謝綠雪微微一笑,「這事自有老夫人與大女乃女乃處置,我們便不要多問了,走吧。」
珍珠與瓔珞雖然好奇結果,听到謝綠雪如此說,卻仍是壓下了疑問,一左一右的跟在了謝綠雪身後,出了福安堂。
謝綠雪回了荷花池,又跟那些個夫人小姐們陪了個不是,又將自己先前離席的借口再用了一遍,解釋了于氏離席未歸的事情,便又躲回了自己先前獨坐的涼亭內。
侯府的二女乃女乃與大女乃女乃先後有事離席,大女乃女乃之前是為了找二女乃女乃走的,如今二女乃女乃倒是回來了,大女乃女乃卻未回,其中的貓膩不言而喻,這些夫人小姐們雖不明說,腦海之中卻已經有了許多精彩紛呈的猜測了。
更何況,于氏直到賞荷會結束時才匆匆的趕了過來,不過也只露了個面,便由著二女乃女乃謝氏與侯府幾位小姐送客,讓這些平日無事就喜歡閑聊的夫人小姐們,想不多想都難。
嚴嬤嬤與琳瑯琥珀直到天黑才回到鴻雁閣。
一回來鴻雁閣,便直接進了主屋,到了正由著瓔珞梳著頭發的謝綠雪跟前回話。
「怎麼樣了?」謝綠雪盯著模糊的銅鏡鏡面,開口問。
琳瑯最是激動,謝綠雪的話音才落,便立馬回答了︰「那個靜女與那個獵戶果然是有婚約的,一開始還死不承認,我們從那獵戶那里要來的婚書,然後托徐媽媽交到了老夫人手里,靜女就沒話說了,老夫人可生氣了,大罵靜女居心不良。」
謝綠雪斜著眼楮嗔了琳瑯一眼,「這件事情到這里就算了,之前我讓你們做過的事情,你們從現在開始也要全部給忘了,不論是誰問起,都不能透露半分知道嗎?」
幾個丫鬟連忙低頭稱「是」。
謝綠雪又囑咐了這些丫鬟幾句,才讓她們各自回房休息,只留下了今夜負責守夜的珍珠以及嚴嬤嬤。
「珍珠,我想洗個臉,你去小廚房給我燒點熱水過來。」謝綠雪吩咐,珍珠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應聲退下。
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嚴嬤嬤與謝綠雪。
謝綠雪彎唇露出了笑容,身子轉向了嚴嬤嬤,「嬤嬤打回來便一直這樣盯著我,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嚴嬤嬤眼睫顫了一下,才皺著眉頭開口︰「夫人一直擔心二女乃女乃年少單純,應付不來這深宅大院里的齷鹺事,今日看來,夫人的擔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謝綠雪的笑容瞬間僵住,望著嚴嬤嬤的雙目里的亮光也黯淡了下來,低著頭又重新轉向了銅鏡,拿起擱在桌台上的梳子梳起了發尾,悶聲道︰「嬤嬤可是覺得,我對付靜女的手段太過下作了,所以對綠雪心生嫌隙?」
嚴嬤嬤微微一愣,又將今日之事給回想了一遍,才搖了搖頭,「二女乃女乃嚴重了,二女乃女乃今日這手段也稱不上下作,畢竟靜女與那獵戶有婚約本是事實,當日賣入侯府欺瞞老侯爺老夫人也是事實,今日獵戶找上門來不願承認身份也是事實,說謊話騙二女乃女乃也是事實,二女乃女乃除了將這些事實找出來放在了老夫人面前,也並未做什麼火上澆油的事情,老奴見多了比這更厲害的手段,又怎麼會對二女乃女乃心生嫌隙了。」
靜女隱瞞了自己已有婚約的事情,幸好是還沒有被傅安納入房中,若是已被傅安納入房中了,到時候再被捅出來,就算侯府對此毫不知情,這頂毀人婚約,強佔民女的帽子就怎麼也摘不掉了。
謝綠雪听嚴嬤嬤如此說,才重新展了笑顏,恰巧珍珠端了熱水進來,謝綠雪便打住了話頭,由著珍珠與嚴嬤嬤服侍著梳洗了,這才睡下了。
第二日,靜女被自小便有了婚約的未婚夫給贖出了侯府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侯府。
下人們有惋惜的,也有羨慕的。
惋惜的自然是靜女原本有機會成為二房的姨娘,卻因著這婚約,生生的丟掉了這機會。
羨慕的則是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好未婚夫,她都賣到侯府十幾年了,這獵戶不想著將自己攢下的銀子另取他人,反而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如此情深,又怎能叫人不心生羨慕。
「昨個兒大女乃女乃派了張婆子親自送他們走的,大女乃女乃還叫張婆子給了他們一些銀兩,說是看在靜女這些年盡心伺候二爺的份上,算是給她添的一些嫁妝。」琥珀立在謝綠雪身旁,語氣泛酸的說著。
這些日子的相觸以來,謝綠雪也已經差不多模清了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的特性。
珍珠與瓔珞穩重,琳瑯跳月兌,雖性格不同,對自己卻都是忠心的。
唯有這琥珀,平日里做事倒也細致勤快,卻喜歡鑽營。
謝綠雪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于她這樣的性子倒也能理解,也不討厭,只在心里暗暗提防著,她可不想哪一日被她給賣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下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大女乃女乃這麼做,看是全了她的體面,何嘗不是全了侯府的體面。」
輕描淡寫地便淡化了靜女曾經差點成了傅安通房丫頭的事情,只當侯府大度,成全了這一樁美滿姻緣。
暫時困住了謝海棠,如今又將靜女這個潛在的威脅給除去。
她不在意靜女跟著那蘇中元回了蘇家村之後,會不會過得好,在她看來,蘇中元十幾年來才湊夠了三十兩銀子來贖人,此情可嘉,卻也著實說明了,這蘇家村實在是困苦不堪。
靜女在侯府好吃好喝的過慣了,如今回去,整日里粗茶淡飯的,就算是蘇中元將她當成寶,放在手心里疼著,也會覺得不滿足罷。
人之所以會覺得痛苦,大抵都是由心而起。
心里覺得難受了,生活就算再舒適,也會覺得痛苦。
靜女今後若是懂得知足常樂便算了,若是不明白,等待她的,便只有半生的痛苦。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
三個月流水般過去,傅安如前世一般寫了家書回來,說是不日便將歸來。
傅老太君特意叫了謝綠雪過去,讓她準備一下,好迎接傅安回府。
延光二年十月初九,傅安風塵僕僕的回了江州。
謝綠雪身為正妻,一早便被傅老太君叫到了福安堂侯著,陪著她一起等傅安進來。
傅暖與傅蓉傅袖也在,于氏也帶著蔣氏過來了,只有袁氏因為身體抱恙,在自個的屋子里休息,所以沒有出來。
人還未到,傅老太君便拉著幾個小輩說著話,「老大家的,子穩如今都回來了,只怕子寧也快要回來了,你也要及早做好準備才是。」
于氏笑著應道︰「媳婦省得。」
傅安字子穩,這子寧便是傅安的兄長,如今的永寧侯傅平的字了。
傅老太君露出滿意的笑容,「你們夫妻成親多年,子寧因為邊疆戰事的事情,一向與你聚少離多,如今邊關戰事好不容易能夠停歇下來,子寧也能在家中多待些時候,你也該準備著,為我們傅家添上一個嫡長孫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除了謝綠雪,就連于氏與蔣氏,也跟著紅了臉。
于氏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羞來,不好意思的朝傅老太君喚了一聲︰「娘!」
傅老太君見狀,禁不住笑眯了眼。
眾人言笑晏晏,謝綠雪卻不自覺的走了神。
嫡長孫……
上一世,這個稱呼是屬于她的展祈的。
直到她死之前,永寧侯傅平膝下別說兒子了,就連女兒也沒有一個。
一妻兩妾,竟然沒有一個有孕的,傅平身為侯爺,身份貴重,大家不敢直言,卻都在暗地里猜測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侯爺無子,那麼二房所出的嫡長子自然便成了將來永寧侯爵位的繼承人。
被看重的同時,也成了某些人嫉恨的對象。
前世的自己卻將這些給疏忽掉了,也正是因為她的疏忽,才讓自己那年僅三歲的兒子,慘死于自己懷中。
想到兒子的死,謝綠雪的心不由地又是一痛。
不想被他人察覺到自己的異狀,謝綠雪只是皺了皺眉頭,暗里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院子里傳來的腳步聲。
謝綠雪抬眸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恰巧看到一身黑色騎裝的俊朗男子掀簾而入。
雖然稍顯疲倦,卻仍是掩不住其中風度翩翩,英氣勃勃。
不是傅家二爺傅安,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