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綠雪低垂了眸子,掩去其中的狠厲。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再抬起來時,只余下了一片水光,「爹,女兒知道你重恩義,守承諾,世伯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得伯娘臨終托付,為他照拂這一雙兒女自是應當。」
「只是,女兒不希望,爹爹為了報恩,而將娘親,還有娘親月復中,那未出世的孩子,置于險地。」
謝老爺聞言吶吶,「只是小孩子家間一時的斗氣罷了,況且,海棠一個姑娘家,海鵬又那麼小,不讓他們住在府上,他們能去哪里啊?」
謝綠雪眼中閃過亮光︰「讓爹爹將他們送走,並不是說就讓爹爹不管他們了,我們謝家偌大的家產,難道還找不出一處可以讓他們姐弟倆住下來的莊子嗎?」
謝老爺又回頭看了虛弱的躺在床上的謝夫人一眼,神色有些動搖。
謝綠雪與不遠處的玉惜對視了一眼,玉惜微不可察的對謝綠雪點了點頭。
「老爺,玉惜還有一事要稟報。」玉惜就著跪著的姿勢往前挪動著膝蓋,直到與謝綠雪之間的只隔了差不多一步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謝老爺皺眉,「何事?」
玉惜仰著臉,開口︰「今日夫人與小姐一同求了簽,白馬寺的即止大師為夫人與小姐解簽時,說了一段話。」
即止大師?
謝老爺雖然自己很少去白馬寺,對于白馬寺的即止大師卻也是有所耳聞。
听到玉惜提起他,神色間也不由的莊重了起來。
玉惜于是一五一十的將即止大師關于「天煞」的那一段話復述了一遍,說完之後,又附了一句︰「老爺與夫人就小姐一個女兒,能小姐的,這府中,除了跟小姐姐妹相稱的海棠小姐,以及叫小姐姐姐的海棠少爺,奴婢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其他人。」
晶瑩的淚珠從謝綠雪眼角滑落,謝綠雪神色擔憂的望向謝夫人,「只是沖撞女兒的運勢倒也罷了,女兒害怕的是,如今娘親有了身孕,若是說起來,娘親肚子里的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可也都算是他們的兄弟姐妹……」
未完全說明白的話,卻是直接擊中了謝老爺的心底最軟弱的一處。
謝老爺不由的白了一張臉。
「老爺,芽芽方才也說了,將他們姐弟倆送走,並不代表老爺就從此不管他們了,老爺可以給他們安排一個獨立的莊園,再選了丫鬟婆子過去伺候著,就當他們是我謝家接濟的遠房親戚便罷,實在是沒有必要,非要留在身邊照看著啊。況且,海棠年紀與芽芽相差無幾,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老爺與她雖以叔佷相稱,到底還是沒有血緣關系,老爺也該避諱著些,為她姑娘家的名聲考慮一下才是。」謝夫人這一番話下來,總算是將謝老爺最後的一點心防給打破了。
謝老爺嘆息了一聲,「罷罷罷,是我欠考慮了,還是夫人思慮周全,那他們姐弟倆就麻煩夫人仔細安排了。」
「爹,娘親剛有了身孕,當好好休息才是,海棠與海鵬的住處,不如就交給女兒來安排吧?」謝綠雪出聲,神情恬靜的說。
只一雙漆黑的眸子,亮的驚人。
謝老爺猶疑。
謝夫人輕笑了一聲,「老爺,芽芽馬上就要嫁入侯府,也是該讓她學學怎麼管家了,現在在府上好歹還有我這個做娘的能指點一二,到時候嫁到侯府了,若是沒輪到她也就罷了,萬一哪一天輪到了,也有些經驗,不至于無從下手。」
謝老爺想想也是,便點頭應允了。
謝綠雪與玉惜站了起來,又與謝老爺謝夫人閑聊了幾句,見謝夫人確無大礙,謝綠雪才放心的告辭。
離了榮春院,謝綠雪卻並沒有回碧洗院,反而獨自一人往謝海棠如今居住的海棠院走去。
這一世謝老爺雖然也為謝海棠所居住的院子取名為海棠院,卻沒有動之前的暢春園,而是將暢春園旁邊另一間空著的院子給收拾了出來。
榮春院居于後院的正東,暢春園緊挨著榮春院,佔了後院偏南一隅給佔去了一大半。海棠院就在暢春園旁,地方雖不大,卻也是佔據了後院正南的方位,與碧洗院遙遙相對,倒也有了幾分對峙的意味。
謝綠雪一回府便讓嚴嬤嬤帶著除琥珀外的其他三個丫頭過了海棠院。
所以,她一踏進海棠院,便見嚴嬤嬤親自領著珍珠還有瓔珞守在正屋的門口,而琳瑯與琥珀則帶著哭得淒慘的謝海鵬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一面哄著他,一面豎著耳朵,密切的關注著屋子里的動靜。
一見謝綠雪進來,幾人面上皆是一喜,謝海鵬甚至直接從琳瑯懷中跳了下來,搖搖晃晃的跑到了謝綠雪面前,仰著一張淚痕交錯的小臉蛋,一抽一抽的開口︰「芽,綠雪姐姐……」
他想問的問題很多。
他想問,叔母醒來了沒有?
他還想問,綠雪姐姐的手沒事吧?
他最想問的是,為什麼要將姐姐給關起來?
小孩子的面上露出了焦急迷茫的神情,吶吶的張了好幾次口,卻始終沒有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來。
謝綠雪瞳孔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些不忍,但到底是狠下心來,「琳瑯,你帶海鵬少爺到外面去玩一會。」
琳瑯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到底是沒有違背謝綠雪的意思,抱著同樣不情願的謝海鵬走了出去。
直到他們走遠了,謝綠雪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撫順了自己那因為一路疾行,而稍顯凌亂的裙擺。
隨即,才抬眸,眼神晶亮的往正屋走去。
珍珠與瓔珞一人一邊的為謝綠雪將房門推開,嚴嬤嬤和琥珀則緊跟在謝綠雪身後,警惕的望著前方。
瓔珞率先邁進了屋子,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若不是她一直在外面守著,沒有離開過半步,瓔珞幾乎要以為,屋子里根本就沒有人。
幾人的目光在外間巡視了一遍,見沒有人,才朝內間走去。
內間與外間用一扇繡著海棠花開的玉制屏風隔了開來,在屏風底座兩側,則各講究的擺了一盆迎客松狀的樹雕。
門窗都緊閉著,隱約的光線從縫隙中透了進來,屋子里精致的布置便清楚的顯現在幾人面前,謝綠雪卻沒有心思去看這些,只是皺著眉搜尋著謝海棠的蹤跡。
「小姐,在那。」瓔珞走在最前面,自然也就最先看到了抱著膝蓋,蜷縮在窗下的人影。
謝綠雪擰眉,也不說話,只是示意瓔珞讓到一邊,自己往前走了幾步。
「海棠小姐,我家小姐來看你了。」見縮在那里的人沒有反應,琥珀禁不住開口提醒。
那蜷縮成一團的身影頓時一顫,緩緩從膝上抬起了臉孔。
謝綠雪忽然想笑,看著謝海棠那張就算是哭,也是哭的梨花帶雨,清麗月兌俗的面龐。
如此殊色,難怪會讓自己那出身高貴,見多了美人的夫君一見傾心。
之後更是不顧自己這個新婚妻子過門還不到半年,又身懷有孕的情況下,讓其以良妾的身份進了門。
真想劃花了這張臉。
謝綠雪抬手,隔著空氣,在謝海棠美麗的臉上作了一個劃拉的動作。
瞬間泄露出來的殺意將屋子里的其他幾人都給嚇了一跳,尤其是正對著她的謝海棠,幾乎腿軟的站不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討厭她?
謝海棠不知不覺的問出了口,看著謝綠雪的眼神里卻有掩藏不住的驚懼。
謝綠雪揚唇輕笑。
謝海棠驚恐的情緒卻並沒有因為她的笑容而有所緩解,反而因著注意到了她笑意之間夾雜的惡毒,而越加的緊繃的起來。
謝綠雪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謝海棠需要仰直了脖頸才能看到她的臉,才停下了步伐。
「海棠妹妹好好的椅子不坐,坐在地上做什麼?小心著了涼,到時候生病。」謝綠雪笑的柔和,俯睨著謝海棠開口。
謝海棠不自覺的往身後的牆壁靠了靠,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才又僵著臉做出了憂慮的神情,「妹妹今日做錯了事情,心里害怕,被關在房間里之後,也不知道姐姐與叔母怎麼樣了,也是越想越不安,只有這樣背靠著點東西,才沒有那麼慌,要是真能病上一場倒也好了,剛好為妹妹今日犯下的錯事贖罪。」
謝綠雪晃了晃自己掛在脖子上的胳膊,漫不經心的道︰「妹妹這可想岔了,妹妹生了病,到時候又要麻煩我們照顧你,這可不是贖罪,反而是添亂了。」
謝海棠頓時尷尬不已。
謝綠雪卻不管她尷尬不尷尬,挑眉一眼將這屋子給打量了一圈,才繼續道︰「妹妹住的這屋子實在是太簡陋了,對了,我看這里似乎只有一間正屋,海鵬住在哪里啊?」
珍珠忙站出來,低頭恭敬的答︰「回小姐的話,據伺候海棠小姐的翡翠說,海鵬少爺是住在後頭的廂房里頭的。」
謝綠雪聞言點了點頭。
海棠院院子小,除了前頭這一間正房,便只有後面有幾間專門給丫鬟婆子住的廂房。丫鬟婆子住的廂房,就算再好,始終也是下人住的地方,自然比不上主子住的房間。
謝綠雪自然不會不知道謝海鵬住在哪里,如今這麼一問,也不過是為了自己之後的話,起了個話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