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綠雪一如往常的去榮春院給謝老爺,還有謝夫人請安。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走到榮春院門口的時候,恰好踫上了許久未曾見到的大管家唐允正,風塵僕僕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外出回來。
若是前世,謝綠雪顧忌著自己未出閣的姑娘的名聲,早就避到一旁去了,連照面都不會與對方打一個。
只是重活一世,許多事情她早就看透了,名聲這東西,不過是別人用來拿捏你的東西,你越是在意,他人便拿捏的越是起勁。
瓔珞不知謝綠雪心中想法,只是依著從前的習慣,頓住了腳步,想等著唐允正走過了之後再過去。
結果謝綠雪這次卻根本沒有要避開的意思,直直的迎了上去,恰好與唐允正踫了個對面。
唐允正身為謝府大管家,自然是不會不認得身為謝家唯一的小姐的謝綠雪的,謝綠雪小的時候,他作為謝老爺的左膀右臂,還經常買一些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來逗她,只是後來謝綠雪年歲漸漸大了,才知道在他出現的時候回避了開去。
他上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正面的見謝綠雪,好像還是在一年前,謝府的元宵家宴上。
雖然對于謝綠雪的舉動覺得很疑惑,但好歹是見慣了場面的人,唐允正在一開始詫異的看過謝綠雪一眼之後,便恢復了平常的神情,朝著謝綠雪團了團,笑著招呼道︰「大小姐安。」
謝綠雪眉眼一彎,回了一禮,隨即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唐管家這段時間哪去了?綠雪好像很長時間都沒看到你了。」
唐允正也跟露出了笑容︰「這不是老爺叫我出門辦事情去了嗎?有點遠,所以耽擱的時間就長了些,倒是叫小姐費心記掛了。」
謝府統共有兩個管家,大管家唐允正,二管家謝繁。
謝繁是謝家的家奴,賣身契都在謝老爺手上,因著有幾分本事,得了謝老爺賞識,才被提升為府里的管家,專門負責府中內宅的事務。
大管家唐允正則是一向是跟在謝老爺身邊,負責的也是謝府外頭生意上的事情,雖然不是大掌櫃,但也比大掌櫃差不了多少。
常年在外頭跑,與這內院中的人十天半月的不見上一面也是很尋常的事情,之前謝夫人與謝綠雪也從沒過問過。這次也不過就出去了小半個月,卻引得自家小姐做出這異常的舉動,唐允正稍微動一下腦子,就猜到了其中的緣故。
雖是知道了原因,但是因為自己也不太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唐允正也不敢隨意說話,只能裝傻充愣的跟謝綠雪打著哈哈。
唐允正只是有些疑惑,一向不愛管事的小姐,為何忽然對這事關注了起來?
謝綠雪原本也就沒想從唐允正身上打听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該知道的,她前世已經全都知道了,剛剛這一番話,也不過是想要通過唐允正的反應,試探一下謝老爺的態度。
此時見唐允正雖然對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個字也未曾提及,卻不像是知道很多的樣子,謝綠雪冷冷一笑,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當下便朝著還一臉無措的頓在原地的瓔珞招了招手,等到瓔珞走到了自己身邊,才伸出了手臂,示意瓔珞攙住自己,這才轉過臉對唐允正說到︰「大管家這是要去找爹爹說事情吧,那綠雪就不耽擱你辦事了,只是剛剛覺得頭有些發暈,恐怕不能進去給爹爹還有娘親請安了,能不能麻煩下大管家,幫綠雪跟爹娘說一聲?」說完,還頂著一張蒼白的小臉,朝著唐允正露出了懇求的神情。
謝綠雪之前的那一場大病,唐允正也是知道的,現下見謝綠雪這虛弱的模樣,只以為是謝綠雪身子還未好全,當下便應了下來,又關切的叮囑了她好生休養,才又急急忙忙的起了步,進了榮春院。
「小姐,你頭暈的厲害嗎?奴婢這就去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才回到碧洗院,瓔珞便擔憂的發問。
謝綠雪在窗邊的榻上躺下,縴長的手指在自己的鬢角按捏了兩下,然後搖了搖頭。
「可……」瓔珞張嘴欲勸。
「瓔珞,你去叫珍珠進來。」謝綠雪卻忽然冷聲吩咐道。
在瓔珞出去叫人的很短的一段時間里,謝綠雪腦中已經轉過了許多的念頭,雖然打定了主意要在悲劇開始之前將一命運的軌跡扭轉,真到了要下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心中千頭萬緒的,亂成了一團,唯一清晰的,不過就是絕不能再如前世一樣,看著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而在自己淒慘落魄的時候,自己的仇人卻活得風生水起,舒爽愜意。
不能,絕對不能。
謝綠雪用力的閉上了眼楮,待到再次睜開時,漆黑的眼眸里已經是一派幽深。
珍珠與琥珀一樣,都是謝夫人當初讓嚴嬤嬤從榮春院帶過來的丫頭。
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做事卻很是機靈,相比起還有些浮躁的瓔珞以及琥珀,沉穩了不知道多少,更別提還是小孩子心性的琳瑯了。
一會之後,瓔珞便帶著穿了一身淺紅色衫子的珍珠走進了屋子。
珍珠跟謝綠雪見了禮之後便站到了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謝綠雪神色僵硬的打量著她,許久,才勉強扯出了一點笑容來,開口道︰「我記得,你爹爹是富春閣的掌櫃?」
珍珠恭謙的笑著︰「回小姐的話,奴婢的爹爹確是富春閣的掌櫃。」
謝綠雪在榻上挪了挪身子,才將表情給放緩了一些︰「你爹爹既是富春閣的掌櫃,為何還要送你到府里來做伺候人的下人?」
珍珠一時未語,一旁的瓔珞卻也禁不住偷偷的覷了珍珠好幾眼,面上全是疑惑。
富春閣算得上是謝家較大的一處產業,也是江州最大的一家酒樓,因著菜色豐富,酒的品種多樣,吸引了一大批客人。
江州城許多大戶人家家里有什麼紅白喜事,府里忙不過來的,便將宴席包給富春閣,好酒好菜的招待著客人,府里不僅省事,還體面。
生意如此興旺,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除去每日必需的開銷,進項也是可觀的。
酒樓生意好,作為總管酒樓運行的掌櫃,謝老爺自是不會虧待。
那樣豐厚的工錢,謝綠雪相信那掌櫃就算是要將自家的女兒當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來養都不成問題,何至于要委屈在這府里做個丫頭,還是謝夫人院里的一個二等丫頭。
見珍珠遲疑著不回話,謝綠雪目光微閃,緩緩的從榻上撐起了身子,側頭看向窗外︰「你也是個可憐的,算了,你既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好強逼于你,不過話我還是要先說在這里,今後你若是老實本份的待在我院子里也就算了,要是被我發現你生了什麼其他的心思,可就別怪我這做主子的不心狠了,要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誰都有資格去肖想的。」
謝綠雪這一席話說完,珍珠的臉色便如那春花一般,色彩斑斕。
一會慌張,一會羞愧,更多的卻是淒惶。
謝綠雪不由的發出一聲嘆息,因為前世的經歷,謝綠雪對珍珠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盡管她是自己四個丫鬟里最沉穩的一個,很多事情,謝綠雪卻寧願吩咐最不靠譜的琳瑯去做,也不願意使喚珍珠。
她不想去冒那隨時會被背叛的危險。
她冒不起這個險,也知道自己輸不起,所以寧願不去賭。
「你回去告訴你爹,你們的算盤不可能如意,謝家的一切,只能是留給流著我爹和我娘,共同血脈的人,若是你們及早收心,我便可以當作什麼也不知道,一切也都照舊,你跟在我身邊伺候,待到年紀到了,我也會盡心的替你尋個好人家,不會虧待了你。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了。」謝綠雪漫不經心的說著,語氣中卻夾雜著一股狠厲,讓听的人不得不相信,她說出的話真的會實現。
珍珠「噗通」一聲跪在了謝綠雪面前,擲地有聲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才涕淚交加的道︰「小姐寬厚,奴婢家人也是一時糊涂,才會想出了這糊涂的主意,此次多虧小姐提點,奴婢與奴婢家人不敢再逾越本份,還請小姐大量,原諒奴婢與奴婢的家人。」
得到了預期的結果,謝綠雪舒了一口氣︰「起來吧,我說過了,只要你們從今以後守著自己的本份,這次的事情,我便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安撫著珍珠,眼見著珍珠嚇得腿軟的站不起來,謝綠雪才對一邊看的目瞪口呆的瓔珞道︰「瓔珞,還不快扶珍珠起來。」
瓔珞忙收回了自己的驚詫,上前去攙坐在地上抽泣的珍珠。
傍晚的時候,榮春院便派了謝夫人身邊的玉惜來請,說是謝老爺想要一家人吃頓家宴,讓謝綠雪到榮春院一起用晚飯。
听了玉惜的話,謝綠雪當面只是柔和的笑著應了,待到玉惜走後,面上的笑意便寡淡了下來,只余下了幾分嘲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