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五年十月
四爺一向都是崇尚節儉的人,在登基以後,我听過他說每年的生日也不要有什麼勞民傷財的慶祝活動,一家人吃頓飯就算了,可是今年是他的五十大壽,就算因為弘時剛去世,就算他萬般不願意,我知道那些大臣們又怎會放過他,讓他平平凡凡的過這個生日?
這陣子十三爺都忙著幫四爺籌備他的壽宴,已經多日留宿在宮里,我不禁為他的身子擔心,還有三年,他三年後就會因積勞成積,患上咯血病而死,然而在我這個現代人的說法,只要有特效藥,加上長期的調養,還是會令這些病的病人復元的,可是這里沒有什麼特效藥,而且叫十三爺長期不理政事調養,我想他一定不會願意。
這幾天一直在想若是十三爺在三年後不在了,我也沒有權利再住在王府里,必然要離開,倒不如趁這幾天他不在府中,自己偷偷的離開好了,免得最後讓自己看著十三爺去世,只會徒增傷悲。
幾天前巧惠將我之前曾經給她的金銀財物全都退回給我,說什麼這本是屬于我的,只是物歸原主,我本來不想收回的,可是想到若我不收回,那我這個單身,又沒錢又沒背景的女子,以後在外面的日子要怎麼過呢?
最後我只願意收回一部份,而這一部份我想都已夠我在外面買間小四合院,開間小茶居或是小吃店什麼的,于是一天我帶著巧惠趁著承歡午睡的時候,偷偷的從怡親王府溜了出去,並走到綠蕪以前住過的地方去。
那里仍是保持一貫的清幽雅靜,只是灰塵多了點,我想十三爺後來在綠蕪走了後買了這里,想是為了可以讓綠蕪回來的時候有個安身之所吧,可是他不知道,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我和巧惠周圍到處看看,忽然听到一陣嘆息的聲音,我回頭一看,竟看見十三爺站在我們後面不遠處盯著我們,我真的以為是什麼幽靈大白天的就出來活動了呢,他看到我,又是一陣搖頭…
「十三爺吉祥,你不是在宮里嗎?走出來跟縱奴才干嗎?」我福了福就馬上起來問著,自從回來了之後,我越來越無視宮里的規矩了,見到這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怡親王,不僅說話不客氣,連請安也變得馬馬虎虎了。
「府里的奴才說巧惠和本王的愛妾偷偷地溜了出去,本王當然要跟來看看,不然把你和巧惠都丟失了,承歡一定在皇兄面前告我一狀,說不定我這怡親王就可在家里養老了!」十三爺笑著說,可是從他的眼神看出他真的擔心我們走了就不會再回去王府了…
「十三爺,奴才何時成了你的愛妾?奴才只記得是十四爺的側福晉,有側福晉不當,跑來當你的愛妾,我真的太不適抬舉了!」我自嘲的說,十三爺听了後倒也是想將這個玩笑再開下去,他指著我說︰「我想你情願當皇兄身邊的一個奉茶宮女,也不願當什麼側福晉,甚至給你貴妃的名分你也看不上眼,你呢,就喜歡當奴才!」
「十三爺,奴才的命就是要當奴才才可出人頭地,那些什麼側福晉,什麼貴妃的名分不適合我,你記得我當了側福晉不久就香消玉殞了,真是夠不幸的,現在我只求平凡地過完這一生而已…」我笑著說,以前的事現在想起來,雖然還是那麼刻骨銘心,但人總要向前看,只要我安分一點,平凡一點生活下去,或許這樣也算是一種幸福…
「若曦,你變了…」十三爺說著,而我就打斷了他,看著天空喃喃的說︰「在另一個世界回來的人,能不變嗎?」然後我向著十三爺跪了下來說︰「十三爺,我想向你買了這里作我ri後的安身之所!」他听了我這話後有點手足無措,他扶起了我問︰「為什麼?難道你真的不再想回宮見皇兄嗎?你想讓皇兄帶著對你的歉疚而抱撼終生嗎?」
「他不是我一個人的,他是屬于所有的大清子民,只要我能听到他的消息,像個普通的百姓一樣就可以了,他就像太陽照亮著大地,可是太接近是會被燒死的,何必呢?」我抬起頭,用手遮著那刺眼的陽光說著,雖然是萬般不舍,但只要四爺能好好的生活下去,無論我身在何處,我還是會記掛著他,直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
「若曦,為什麼你就不懂珍惜你和皇兄的情份呢?唉…算了吧!你既然喜歡這里,我就將它送給你吧,日後我百年之後,最少你也能替我守著這里…」十三爺嘆了口氣地說。
我為了想緩和這種哀傷的氣氛,于是笑著說︰「奴才先謝過王爺賞賜,但自從奴才回來了之後,王爺你時常都對著奴才嘆氣搖頭,是否奴才有什麼地方開罪了我們堂堂的怡親王?」
「我看見你和皇兄一個想見卻見不到,一個能見卻選擇不見,這樣我不嘆氣搖頭也不行呀,你們兩個人的牛脾氣,真叫人吃不消…來,我們回去吧!兩個婦道人家,你又披頭散發,奇奇怪怪的,幸好這里離王府不遠,若是你給官兵抓著,巧惠也可回王府找救兵!」十三爺笑著說,然後拉著我的手走了出去,而巧惠則垂下頭跟在後面…
十三爺可能太心急出來找我,他只是騎馬而來,本來我想跟他同乘一匹馬回去的,但我又不想讓巧惠孤單的自己走回王府,于是我甩開他的手和巧惠走在大街上,而他看到我這樣,倒是沒所謂的拉著馬陪我們走,雖然他並沒有穿官服,可是街上有很多人都認得他,紛紛都讓路讓我們走過…
回到怡親王府,就看到十三福晉已經在門前等著我們,當她看到我的時候,她倒是沒有被我嚇倒,只是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然後微笑著說︰「若曦姑娘,我們很久沒見了,我真的還以為王爺納了位侍妾呢…」
我一貫淡淡地向十三福晉請安︰「福晉吉祥!奴才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奴才在怡親王府,否則只會讓這里雞犬不寧,還要勞煩福晉替奴才善後,那真的是奴才的罪過…」
「多年來你幫了我們不少,王爺有如此能肝膽相照的朋友,我也替他高興,如今你要在這里住下來,我歡迎都來不及,你不用擔心,那些閑話就別放在心上,需要什麼盡管跟我說…」十三福晉拉起我的手,一邊輕輕的拍著,一邊大方地說,她和皇後真的很相似,都是那麼的大方得體,一心只為丈夫著想,就算自己受委屈都沒所謂…
「好了,這里風大,你們進去才繼續聊吧,別冷著了!」十三爺催促著說,但他似乎在想些什麼,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我們這幾個人就各懷心事的向著我所住的園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