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青翠的山谷中，不知名的鳥兒在林中歡快的鳴叫。小溪從山澗深處流淌下來，在一汪清澈見底的小湖中匯集。忽然，湖中鑽出一道雪白的身影。只一個眨眼，又沉入湖中不見了。
樹葉被柔和的風兒吹得輕輕顫動，阿芙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眯著眼楮享受著微風，同時用一方小小的木梳梳理烏黑的發絲。湖水悠悠，晃開一道道漣漪，依稀能看到她美麗的倒影。
柳葉眉、杏眼、瓊鼻、標準的瓜子臉。誰記得她阿芙也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呢。在小姐身邊……好像星星圍繞在月亮周圍，只有黯然失色的吧。
等烏油油的發絲干了，阿芙熟練的挽起，很快換好了雪白的絲質褻衣，外面罩上棉麻的普通春衫，在臉上涂涂抹抹，不多時一個隨處可見的村姑就出現了。
這樣的村姑挎著一個竹籃，竹籃里放著山貨，以及一些女人家用的針線，誰會懷疑她的身份呢？
阿芙故意慢騰騰的沿著山間羊腸小道走，手遮太陽，看到山谷深處炊煙陣陣。那里一片雪白建築，是達官貴人的別院，平素只留幾個老僕看家，極少生火的。偽裝的身份不費吹灰之力就潛進去了。不惹人注意的走到內宅，果然听到幾個婦人聚在一處，唉聲嘆氣的抱怨著，
「也太難伺候了！」
「就是，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脾氣古怪得緊，好言好語勸著不听，一嚇唬就哭！老娘帶過十七八個孩子，就沒見過這麼難搞的！」
阿芙一听，知道是小小姐犯了脾氣。以前，只要拿著撥浪鼓哄哄，小丫頭立刻笑嘻嘻的听話了。這會子，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能回去？
小姐的意思，是讓小小姐有個顯赫身份，能隱藏她們主僕的身世秘密，趙氏千金和秦國元帥之女，沒什麼差別吧？
阿芙想完，掐斷了帶小小姐離開的心思。想那秦朗從容巧妙布置了種種，又不惜代價的讓世人以為「趙玉瀅」已死，必然不會虧待好容易得來的小小姐吧！
不過，她仍然不放心，夜色降臨之後，她悄悄潛入小小姐住的屋子，搖醒了趙玉瀅，捂著她的嘴，一再警告，
「小姐已經沒了。你爹爹也被流放，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了。以後你能依靠的就是那個秦元帥，記住了！听他的話，乖乖的，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讓你做什麼，打死你也不能違逆他的心意。惹火了他，你就沒命了！」
囑咐了又囑咐，見小丫頭大眼楮眨了眨，似乎听進去了，阿芙才轉身離開。心想，小姐的心願，她也算完成了？日後，到哪里隱居修煉秘籍呢。身負血海深仇，她了無牽掛，倒也不惜此身，若為復仇而死，也對得起死去的父母族人。
沒想到她走了不到片刻功夫，趙玉瀅坐在床邊發了會呆，就大呼小叫起來，扯著嗓子的嚎啕大哭，驚得整座別院不得消停。已經入睡的秦朗披著衣裳過來，壓著火氣問，「怎麼了？」
乳娘嚇得瑟瑟發抖，「……想是……夜里受驚。」
「你們怎麼伺候的？」秦朗沒養過孩子，見玉瀅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想要厲聲喝罵，又怕更驚到孩子，只能先安撫，「囡囡？囡囡，好，不哭了，不哭啊！」
也怪了，他一靠近，玉瀅就瑟縮著伸著小手，試探著什麼，秦朗沒拒絕，她就可憐兮兮抓著秦朗的衣角，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知怎麼，秦朗想到三日前在天牢，那趙運成也是眼淚直掉，後者的眼淚叫人不忍直觀，可眼前這個小丫頭，哭得真是令人心疼啊。
他輕輕拍著玉瀅的背後，同時無師自通的哄孩子，「不哭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整整一夜，秦朗都陪著。
第二日、第三日，阿芙一直旁觀，所看到的事實令她驚訝不已。如果不是一路追隨小姐嫁人生子，又親眼看著小姐姐出生長大，幾乎以為小小姐換了個人！
小小姐以前多麼乖巧可愛啊，若不然趙運成也不會當成眼珠子，愛若珍寶了。現在，那個發脾氣不吃飯、砸東西，嬌蠻任性，動輒哭個不停的，是小姐的親生女兒？
不過，也算錯有錯著了。秦朗每天大半的時間都陪著小小姐，連吃飯都要把小小姐放在腿上，一口口的喂她。听說小小姐常常在秦元帥身邊玩耍，有時趴秦朗的懷里睡著了，而秦朗竟然眼神制止手下人說話，輕手輕腳的抱著小小姐到了廂房，給她蓋好被子才離開。阿芙心里的大石放下來。
結果是好的，就夠了。
秦朗在趙國逗留的時間不長，七月中，他派人打听到被趙皇流放到最偏遠寒冷寧古的趙氏一族，已經出發了，繼續留在趙國也毫無意義，就命人準備整理行裝。
目的地，自然是齊國國都上陽。十二年前，他的嫡親妹子嫁到齊國，自出嫁那日，兄妹就沒再見過一面了。如今，齊國來報，妹妹沉痾已久，精神失常，怕是不好了。
戰無不勝、從不知道失敗滋味的秦過元帥，豈能接受這個結論？從秦國整軍出發那日起，他就前前後後盤算過了。華麗馬車中，他一面悠然的看著兵書，一面拿錦盒里的果脯喂趙玉瀅。
趙玉瀅呢，不管天塌還是地陷，嘻嘻的擺弄著手里的玩具，那是一個玉連環，穿來穿去，總也打不開。她玩了一會兒，實在無趣，撅著嘴用力砸，啪嗒一聲，把玉環打碎了。
秦朗垂眸看了一眼，臉色不變，命人趕緊收了，別讓玉環的碎片傷到小丫頭的手。負責收拾的女乃娘不敢喘大氣，急忙收拾干淨了，出了馬車，見那些碎裂的玉環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通透的光澤，直乍舌，娘的造孽呦，呀，這一下損失多少錢。
趙玉瀅翻了個跟頭鑽到秦朗的懷里，咯咯的笑，笑聲清脆，嘴角的梨渦說不出的可愛。秦朗輕輕拍著她的背後，同時放下兵書，另一只手輕輕拂開小丫頭的劉海，露出那顆小小的朱砂痣。
從未謀面的外甥女……佛喜……
一個是四月初八，一個是六月六日。只差兩個月，真是天意麼？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