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女兒也敢喚國公府的老爺們爹?」
趙衛使一直關注這邊的情況,見此狀況,大踏步的走過來,把身上朱紅色的披風甩得烈烈生風。走到石獅子前,眼神陰鷙的盯了一眼那僕役,只一個眼神,就把人嚇得臉色瞬間發白,瑟瑟發抖,一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哼!」他臉上的傷疤彷佛活了過來,扭曲著,斜眼看著國公府諸人的臉色,「這丫頭是誰?竟然是趙氏的千金麼?怎麼不在‘水上閣樓’住著?哦!莫不是國公府的少爺……老爺,跟什麼下賤人生的,見不得光?要不能跟執役的奴婢混在一塊?」
國公府中人沒有說話,趙運成眼睜睜看著嫡親的寶貝女兒被趙衛使拽住衣領,心好似被千刀萬剮。他想出頭,想大聲喊放下我的女兒!不準踫我的女兒!可他怎麼敢開口!他一認下,不知道心肝寶貝將要遭遇什麼!可以預見的,定是人間慘事!
過度艱難的忍耐,他的牙關幾乎咬出血。
「就沒人敢認麼!哈哈,原來國公府的老爺少爺都是敢做不敢當之輩!」趙衛使陰冷一笑,忽然高高舉起趙玉瀅,作勢往下摜!
以他的武藝,年幼的小女孩頭朝地,一下砸在青石板磚上,還不當場腦漿迸裂!
「住手!」
命懸一線時,趙運成的弟弟,趙雲波挺身而出。他擋在兄長之前,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目眥欲裂的罵,「畜生!」
「哈,原來是趙三公子!早聞名趙三公子風流不羈的名聲,原來……」斜瞟了一眼那個中年僕役,見其臉龐平常,可前胸兩坨呼之欲出、十分壯觀,冷笑連連,「連家里稍有姿色的都不放過。貴的賤的也不管!嘖嘖!」
那僕婦想說什麼,迎著國公府大小老爺的眼神,哪敢開口!嚇得都差點失禁,頭低低垂著,恨不能縮成一團。
「你胡說,這個小丫頭……不是我的骨肉!」趙雲波臉色漲得通紅,連喘息幾口氣才道,「本公子只是看不過你肆意妄為!疑神疑鬼!這丫頭……明明是下人帶過來與我父子磕個頭,拜別之意。趙衛使你不可胡言亂語、污我清白。趙氏縱然淪落,門第也不是什麼貓啊狗兒隨意攀扯的!」
「哦?貓兒狗兒?」
「當然!這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會是我趙氏的閨女?誰人不知道我趙氏的女兒金尊玉貴,怎麼可能與下人混居一處!」趙雲波斬釘截鐵的說。又沖那縮成一團的僕婦罵,
「還不帶著你女兒下去!離了這里!」
若沒有這句,趙衛使可能真的只是懷疑而已。現在,他有**分的確認了,仰天大笑,「哈哈,我道趙家都是光風霽月的君子,原來背地里一樣是無恥烏糟之輩。」
他一邊譏諷,一邊看趙玉瀅的容顏。因為臉上抹了鍋底黑,加之剛剛磕頭,磕得半個額頭都青了,眼淚鼻涕,小丫頭完全是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趙衛使不是什麼有耐心的,心中對趙氏深惡痛絕,親手抄家還不夠,他很願意做一切能讓趙氏心痛欲絕的事情。
「離了這里,也不過是奴婢的女兒,還是奴婢!到了外面不是任由擺布?嘿嘿,趙三公子,你要是真不認她,那好!不如我摔死她——一了百了!」
「不要啊!」
這次不是趙家人出聲。
趙衛使低下頭一看,只見一個小男孩抱住自己的腰月復,不是應如是,是誰?小男孩憤怒閃亮的眼楮怒瞪著,「快放下妹妹!」
「你說她是誰?你妹?」
「妹妹就是妹妹!快放下妹妹!」
「應如是!應小公子,你可別哄我。你們家族是海內名門,人丁多少都是記錄的。這個小丫頭怎麼可能是你的妹妹!就算是,你叔父能帶著你來送別趙氏,不能帶上她?何至于讓小丫頭跟著奴婢上來?」
應如是緊緊握著拳頭,「從現在起,她就是我的妹妹!」
趙衛使臉上的傷疤跳動了一下,將趙玉瀅舉得更高了,譏諷的一笑,「別以為你有個好祖宗就能頤指氣使,為所欲為。我不放小丫頭,你能奈何!」
應如是連人家的胸口還不到,的確奈何不得,但他還有個叔叔呢。
應靜江緩步走來,先拱手施禮,人物風儀,無可挑剔。雖是救人,仍不慌不慢的開口,「趙大人,你真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摔死女童,好成就自己凶殘無人性的惡名嗎?無論此女什麼身份,無論閣下什麼原因,今日摔死幼女容易,日後的惡名再難洗刷!您願意嗎?」
短短幾句話戳中趙衛使的心。
他是武人,是官宦,且還年輕,有無限向上爬的可能。凶名可以,但殘暴之名,對他是百害無一利的。
不威脅,而是用一種勸告的方式,趙衛使面上糾結神情一閃而過,想了再想,終是將人放了下來。
趙玉瀅一落地,坐在地上人也不哭了,睜大眼楮四處望著。應如是趕緊蹲下來,問她「傷到哪里了?哪里疼痛?」
應靜江又和王興拱手行禮,「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家兄膝下只有一個幼女,愛若珍寶,一直想尋個玩伴。這丫頭,看著還靈巧。若是王公肯應允的話……」
應家的女兒想找玩伴,哪里找不到呢?何況趙氏父子在側,分明眼巴巴看著趙玉瀅,眼中的痛惜掩藏都掩藏不住。王興察言觀色,已經猜到趙玉瀅必是趙家的女兒。
他心底斟酌了一番。聖旨的內容是要趙氏妻女都為奴為婢,今日放走了小丫頭,怕是有人告上一狀,參他任意妄為。但應氏家族不同一般,說不定陛下都要給三分薄面。他是什麼人,能駁了人家的面子!實在兩難啊!
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弓著腰,柔聲問那癱軟在地,帶趙玉瀅過來的僕婦,「怎麼稱呼啊?」
「王……王媽。」
「哦,還是本宗!」王興笑了一下,指著趙玉瀅,「你的女兒?」
「不、不是!」王媽結結巴巴的說。
「那就是你親戚的女兒了?這位應先生,想讓你親戚的女兒做應氏小姐的玩伴。你意下如何?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王媽根本沒听懂什麼意思,就順著話不停點頭,「答應、答應!」
「這就好辦了。」王興笑眯眯的,直起身來,眼神和善的看著應靜江,「看來應小姐的玩伴事情解決了。咱家還是那句話,應氏代代人杰,必為國之棟梁。應小公子入太學的事情……還請應先生慎重考慮呀!」
剛從人家手里救了趙氏女兒出來,應靜江無法一口回絕,只能僵硬著臉色,答應回去「考慮」。
趙衛使旁觀了這場交易,應靜江和王公公的交易,他不能拒絕反對。陰狠的面容微微抖動,不等應如是歡快的牽著小妹妹的手離開,就拉住了趙玉瀅的肩膀。
趙玉瀅一回頭,就看到趙衛使傷疤跳動,極度猙獰恐怖,指著後面趙雲波、趙運成等人,用嘶啞聲音道,
「阿貓阿狗!小丫頭,你記住這一天,你的親生父親不要你了!稱你為阿貓阿狗,讓你別玷污了趙氏的高貴門第!你,太髒了!」
說完,就將趙玉瀅往前一推。
推到應如是懷里。
應如是憤怒的瞪著趙衛使,低頭看小妹妹那茫然中帶著懼色的眼神,急忙拍著她的背後,輕聲安慰,「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被紅衣衛催著起來上囚車的趙公父子等人,看趙玉瀅的眼神都是愧疚憂傷的,有幾人想到自己的兒女,心中劇痛,甚至忍不住的淚流滾滾。
囚車過後,留下多少心碎尚且不說。應氏叔佷本為送別而來,回去的時候多了一大一小。王媽要跟其他國公府下人一起的,可應靜江想她為讓趙玉瀅最後跟趙公父子等人訣別,不惜冒著天大的風險,也算有情有義了。帶走這樣的下僕,也不算丟了應氏的顏面。
再者她比較熟悉趙玉瀅,由她暫帶比較好。
路上,王媽還不知道應氏身份,就絮絮叨叨上了,抹著眼淚,
「十一小姐叫玉瀅,才三歲……生日是六月六日,是大爺的嫡親女兒……十一小姐的生母死得慘啊,毀了自己的容顏,投井自盡的……夫人和大爺夫妻恩愛,還不知道夫人沒了。若知道,該多難過啊……」
又解釋,「我們十一小姐平時愛笑,很少哭的。奴婢也沒想到那麼多,就想著應該、一定要讓大爺最後看看一眼十一小姐,也讓十一小姐最後磕頭,盡一次孝。沒想到、沒想到……險些害死了十一小姐!」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