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來滾去,滾來滾去,沒一會兒洛雲景那一襲白衣就佔滿了污泥,而且即便如此,他也沒能完全避過山貓獸尖銳的爪子,只是避過了要害,暫時不至于有性命之憂而已,倒是外表看上去一衣衫襤褸,整個人鮮血淋灕的,一副淒慘狼狽的模樣。
慕小樓曲了曲手指,克制了自己上前幫忙的打算,重新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隱身訣,絕境最能催逼人成長,眼下的狀況對洛雲景也說也算是個難得的機會,她所要做的不過是隱在暗處看著吧了。
山貓獸一爪子拍向了洛雲景的右胸,這一次他沒有躲避,反倒是抓住了一會,一劍刺進了山貓獸的眼瞳,隨後,長劍一絞,直接削去了山貓獸大半個的腦袋!
洛雲景的身形晃了晃,急忙取出丹藥服下,鮮血從他右側胸口的爪洞中汩汩溢出,他用力的按住傷口,又開始翻找止血藥膏,慕小樓給他準備的東西還算齊全,即便是這麼種的傷,在涂抹了藥膏之後也飛快的開始收口,只是體力的透支和失血過多帶來的昏眩卻不是那麼容易緩過來的。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洛雲景知道這里不能久留,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慕小樓,便搖了搖牙,拔出了長劍,勉力提起向來路奔去——他是準備回昨天扎營的地方,那邊有條小溪,一來可以清洗一上的血跡,二來涉水而行也可以清除掉周身的氣息,防止自己因為傷勢而被其他妖獸盯上。
失血的昏眩並沒有讓洛雲景失去應有的警覺,他跳進溪水里清洗了身上的血跡。又換了干淨的衣裳,隨後又點了火。將髒衣服燒成灰燼,隨後就在溪邊的灌木叢中下挖了地洞。藏了進去,他不會什麼陣法,便在洞口設了個小陷阱,觸發的時候會飛出一些碎石,如果來人或者妖獸躲避的話,他就有機會竄出地洞了。
地洞里不能生火,洛雲景只能蜷曲起身體來保持體溫,好在出發之前慕小樓為他們準備了一些食物,眼下雖然疲憊。卻還不至于餓肚子,稍許吃了點東西,精神上便有些支持不住,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敢睡得太沉,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醒過來。
慕小樓這一夜就歇在他頭頂的樹枝上,考慮著做到這種程度差不多就是他的極限了,便出手將附近幾只夜游的野獸都遠遠丟了開去。
第二天一早,洛雲景是被明晃晃的陽光刺醒的,他的傷勢經過一些的休息。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失去的血液卻不可能太快補回來,所以雖然頭已經不暈了,但臉色依然蒼白。他在林間的空地上練了一遍劍法,又胡亂的吃了些東西,便出發了。而這一次,他沒再試圖去尋找慕小樓。
到了傍晚。又受了些傷,這一次卻是遇到了落單的逍遙派的修士。對方也不過聚元八層的修為,所以他也只是胸前中了一劍,只是劃傷,反倒是從被他殺掉的修士身上找出了兩塊玉牌。
日子就這樣周而復始,慕小樓就這麼仍由洛雲景在生死邊緣掙扎,轉眼到了第十五天,她留在夏星羅身上的印記被觸動,她留了慕銀守著洛雲景,過去處理,回來的時候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半路上感到留給蘇歡的召喚寶珠被觸發,又折回去救人,這麼一番折騰在回去找洛雲景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
入眼的是一路的尸體,那大概足有十五、六人,但看得出修為不高,洛雲景坐在高處的樹椏上,雙手抱著膝蓋,烏黑的眼瞳失去了焦距,滿是倉惶,嘴唇微動,慕小樓依稀能夠從中辨別出他未曾出口的話語,那是在喚她的名字——樓兒,樓兒,你在不在……
「出了什麼事兒?」慕小樓悄悄的給慕銀傳音,那十五、六人里修為最高的兩個是被慕銀捏斷了脖子的,至于其他人則都是死于劍傷。
「不知道。」慕銀也是迷惑不解,「我听的你的話,修為過高的替他解決掉,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是他受了致命傷就絕不出手……對了,這個。」他忽然像起了什麼,掏出一塊晶石遞給慕小樓。
那是一塊影像記錄晶石,是慕小樓之前替眾人煉制手環的時候剩下的邊角料,便做了幾個小的給慕銀玩,這下倒是可以用來解惑了!慕小樓設了陣法,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影像記錄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硬要說發生了什麼,大約也就是洛雲景從來沒有離死亡那麼近過吧?
頭一天遇上山貓獸的時候也很危險,但那個時候他知道慕小樓就在身邊,所以也沒有那麼慌張,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垂死掙扎,卻是真的怕了。
「不用管他。」慕小樓冷漠的搖了搖頭,人只有在沒有後路的時候才會去拼,她欣賞洛雲景的冷靜,卻不打算讓他在沉默中滅亡,所以她給他希望,卻又將他逼上絕路。
慕銀抓著慕小樓的手,隱隱有些不忍。
「別擔心,沒事的。」慕小樓模模他的腦袋,「我允許他輸給強大的對手,但不能容忍他被自己的軟弱打敗——人也好,妖獸也好,可以脆弱,但是絕對不能軟弱。」慕金和慕銀也有害怕的東西,但是被逼到絕境,這兩只卻是絕對能夠發得起狠的。
洛雲景並沒有讓她失望,蜷縮著瑟瑟發抖了一陣,就漸漸平息了下來,只是精神依舊繃緊猶如驚弓之鳥,林子里哪怕傳來稍許的動靜,也能讓他緊張許久。
慕小樓微微皺了皺眉頭,隨手推了推身邊的慕銀,「去引一群狼來,聚元五層以上的全部弄死再帶過來。」
慕銀張了張嘴,本想說頭狼死後狼群就會四散,但轉念一想,以他身為高階妖獸的本事,只需役使頭狼,讓它驅趕治下聚元五層以下的狼子狼孫過來攻擊洛雲景即可,根本無需自己費心殺狼,于是也就轉身去了,不一會兒就引來了狼群。
狼嚎隔了老遠的時候洛雲景就強迫自己清醒了過來,他之前連番戰斗體力早已透支,連身上的傷口都沒怎麼處理,能夠爬到樹上已經算是盡力讓自己呆在安全的地方了,此刻經過之前的休息,雖然依舊手腳發軟,但總算能使出些力氣,所以他想也沒想的,就從樹上跳了下來,向著森林深處奔逃而去。
一路奔逃,除了「奔跑」以及「活下去」之外,腦海中再也沒有別的念頭,思緒竟是莫名的清明起來,路上也有遇到一些妖獸,然而在洛雲景眼中卻只是一次揮劍的問題,迷惘的目光中漸漸透出幾分決然、狠戾——不過是些擋了路的東西,只要輕輕一擊就可以解決!
以慢打快,後發先至,四兩撥千斤……
那是——劍意意境!
慕小樓的唇畔浮起一絲笑容,她揉身而上,輕緩的落在洛雲景的背後,一記手刀狠狠的劈在他的後頸上!靈力的波紋擴散開來,將周圍聞腥而動的妖獸撞開,精致柔和的眉眼間透出幾分戲謔殘忍的笑意,朱唇微啟,「滾——!」
山貓獸、烏豹、饑狼……
黑天鳥、落花蛇、噬骨蝶……
黑暗中響起雜亂的哀鳴,被血腥的味道吸引而來的妖獸似乎是遇到什麼可怕的東西,紛紛倉惶逃竄,慕銀遣散了狼群,逆著這些野獸逃離的方向,找到了正在給洛雲景喂丹的慕小樓,微微蹙了蹙眉,「他還好吧?」
「月兌力了,沒什麼大礙。」慕小樓淡淡的說道,待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只有淡然溫和的笑容,「怎麼?覺得我太凶殘了?」
「沒、沒有!!」慕游急忙搖頭,生生把一溫柔謫仙逼成了受傷的野獸,這哪是「凶殘」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不過見識過慕小樓的「凶殘」,他是打死也不敢把這話往外說的。
慕小樓笑了笑,就地布陣,生火扎營,她的那些手段她自己是知道的,撐過去了便能破繭成蝶,撐不過……那就去死!幸運的是,洛雲景完成了這個懸崖邊華麗的轉身,帶他醒來後,展現在他面前的將是一條無比寬闊的大道,他需要做的,僅僅是在合適的時候,走上去……
洛雲景一直在夢魘中掙扎,意識所處的空間是一片的漆黑的虛空,唯一的光芒是走在前方的慕小樓的背影,他向著他的方向追過去,這一路上有著無數的阻礙,叢山峻嶺,妖獸縱橫……他披荊斬棘,卻不能靠近她分毫,然而每每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卻又轉過身來。
女孩兒的眉眼精致柔和,她的唇畔蓄著淡然的笑容,望向他的眼神清澈而純粹,沒有輕蔑、沒有鄙夷,有的只是淡淡的欣賞和鼓勵……所以,不能放棄,他無法忍受這美麗的容顏覆上失望的神情
「樓兒——」干澀的唇中溢出嘶啞的低喚,她可以不必等他的,因為無論她走出多遠,去到哪里,他都會跟在她的身後,極盡所能的縮短與她之間的距離,並為此——
傾盡一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