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抬起頭看著靶場頂部正中央懸掛的那個銘牌,眼神有些蕭索,那張比女人還要秀氣幾分的臉龐上恰如煙花般,繁華過後終歸寂寥,今天,他又見證了另外一個傳奇,依然是以第二名的身份。
「沒想到,成為傳奇的,終究還是你。」他走到左明面前,遞給了他一顆煙,左明輕抿住煙蒂,掏出火柴,在一聲紅磷燃燒的輕響後,火苗亮起,伸向了齊天。
齊天微微一怔,向忽明忽暗地火苗湊了過去,之前沒人給他點過煙,左明也沒有給人點過煙,兩人的動作都有些生澀,不過看起來卻又默契至極,就像是兩個調皮搗蛋的初中生初中生躲在廁所里偷偷抽煙一樣。
「做傳奇,很累的。」左明晃滅了火柴,也把目光投向了銘牌,「你看,那個傳奇傳得連名字都沒有了。」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謝謝你。」齊天收起笑聲,誠懇地對他說,清澈柔媚的眸子沒有一絲雜質。
「對不起。」左明抬起頭看著他俊秀的面孔,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兩人都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都有些不習慣。
謝謝你,對不起,看上去這是兩句根本搭不著邊的對話,但兩人都明白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齊天說的謝謝,自然是感謝左明那晚拼掉性命的守護,左明的對不起是對簡檸的那份情誼。
意已明,卻終究不能說出口。
「我說過,輸了就是輸了,正像你說的,這或許就是宿命,其實她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內心比誰都脆弱,我一直想變強,強到不可戰勝,這樣我就能保護她,現在你比我更加強大,所以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什麼怨言。」齊天也學著他,把左手插在了兜里,深深地吸了口煙,第一次覺得煙的味道竟有些苦澀。
男人的思維邏輯有時候或許比女人還要更加不講理一些。
「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信不信。」透過裊裊的煙霧,左明看到他眼神里有種落寞的情緒。
「我信。」兩人又笑了起來,相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時空仿佛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家餐館,那時左明說出了同樣的話,齊天選擇了不相信,兩人大打出手,今天,還是同樣的話,齊天卻選擇了相信。
「你這麼說,我忽然覺得你很欠揍,你不是故意的都能把她勾到手,我可是追了她十幾年,你這麼果掉釁,讓我很不舒服。」齊天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你會習慣的。」左明聳了聳肩。
「雖然我很好奇你們之間的故事,但是我不想去問,因為我的心也很脆弱,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要答應我,保護好她,如果她收了傷害,我就殺了你,拼盡一切地去殺了你。」他的語氣無比平靜,卻帶著一股至死不休的狠辣勁,眸中瞬間千里冰封,凜凜的殺氣似乎連空氣也要被凍僵。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左明將盡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噴出了最後一口煙霧,認真地看著他,「因為那時,我已經死了。」
齊天點點頭,似乎是對這個承諾很滿意,他知道他們兩個都屬于同一類人,為了自己所珍視的東西,可以拼掉性命去守護。
「對了,你那槍怎麼打出來的,有空教教我。」或許是第一次向人求教,齊天低著頭,鞋尖來回地碾著煙蒂,看上去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啊。不過得過些天,我先得忙活完這邊的事。」左明指了指賀玉昌,「放心,會很快。」
齊天的俊臉又拉了下來︰「要不要我告訴她,這肯定是個誤會。」
左明搖搖頭,微笑著說︰「不必。」轉身向賀玉昌走去。
還沉浸在那驚艷一槍余威中地工們一見這位煞神走了過來,竟嚇得齊齊後退了一步。
左明雙手插兜,毫無誠意地說︰「比試完了,現在我可以跟你們走了,別浪費時間。」
一個特工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銬,想上前給左明戴上,可又不敢,在原地磨磨唧唧了好半天。
「我不習慣帶那玩意兒,影響我心情,所以我勸你也最好不要拿出來。」左明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特工們一腦門子黑線,影響你心情?那我們的心情你有木有考慮哇!不帶銬子這麼一幫人圍著你,那我們到底是來抓你的,還是你的保鏢啊!
「不能走!」
「說左明販毒拿出證據來!」
「哥兒幾個把他們給我圍了!」
408班的同學們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一見國安局要帶左明走,還掏出了銬子,當時就不干了,呼啦啦地把特工們圍住了,雙方推搡起來。
「我草你媽!敢在408抓人,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警告你們!誰今天要是敢動左明一個手指頭,老子就把誰老婆孩子全拘了!」
……
場面一時又變得不可控制起來,如果說他們以前佩服左明是因為他那種傲視無雙的氣勢,那麼隨著那驚艷一槍的出現,今天他們則徹徹底底地拜服于他的實力之下。
如果簡檸是他們的精神領袖,齊天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猛將,那麼左明則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他們的信仰,一群有了信仰的瘋子,是很可怕的。
若干年後,在聯邦那座最恢弘的藝術館里,在他的畫像前,時任總警署署長的任潔在後輩的攙扶下,鼻子發酸,眼眶發紅,淚水順著蒼老的皺紋不住地留下,用干枯的手擦來擦去,怎麼也擦不干淨,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驕傲與鐵血的年代,他們年輕的身影和那個偉大的男人在一起,肝膽相照,忘死而戰。
當然,現在的任潔還只不過是躲在一群男人身後,地揮舞著小拳頭加油助威的小女生,還時不時的撿起幾個彈殼朝那幾個可惡地工砸上幾下子。
劉賀清忍不住地仰天長嘆,這些學生以前都是綿羊似的乖寶寶啊,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副凶神惡煞的流氓樣子?貌似流氓也不敢這麼威脅國安局的吧。
「我們接到舉報,也掌握了證據……」一名特工被連著踹了幾腳,還有幾只小手狠狠掐著他紅腫的大臉蛋,疼得眼泛淚花,慌忙解釋。
「我舉報齊天也販毒了!你們把他也抓走啊!」
「對啊!我也舉報!我就是人證。」
齊天嘴角一抽,秀眉一挑,媽的,關我毛事。
賀玉昌臉上陰晴不定,陰森森地盯著左明︰「你想讓你的同學也成你的同犯?」
左明苦笑著模了模鼻尖,轉身對同學們誠懇地說︰「同學們……」
「左明你別說!今天他們帶你走就是不行!」
「老子就是他同犯,你把老子也抓走啊!」
「就是!誰他媽敢動左老大,哥幾個就往死里干!」蕭然搬來了幾個鐵質的人形靶,一人發了一個,擼著袖子掄起來就要開干。
嚇得賀玉昌等人急忙捂住了腦袋。
「給,這幾把槍是新的,沒檔案登記,我就當不知道啊。」靶場工作人員也看不過去了,偷偷塞給學生們幾把槍。
「齊少,這確實是簡小姐的意思啊,是她讓我把人帶過去的啊,鬧到這個地步,咱們臉上都不好看啊。」萬般無奈的賀玉昌只得把齊天悄悄拉到一旁,苦著臉解釋。
「切」齊天把頭一偏,壓根就懶得理他,斜著眼也不知道是在看誰,「賀組長,我看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確定簡檸真的來讓你抓左明?」
「屬下絕對確定!」賀玉昌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危機時刻,演技竟是突然爆發,學著簡檸的樣子把她的話又復述了一遍。
惟妙惟肖的演技可把齊天整的一個頭兩個大,一開始他還以為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否則以簡檸的驕傲就算再怎麼恨左明也不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可現在這情況貌似不對啊,賀玉昌的口氣學得和簡檸別無二致,他可以肯定這些話絕對是出自簡檸之口是錯不了的。
听那語氣完全像是饑渴了八十年的資深老怨婦才會有的語氣啊,這是神馬個情況啊?難道是簡檸已經知道了左明就是那個所謂的無名?又不好意思直接相邀,才想了這麼個奇葩的主意把人綁過去?
瞞天過海,掩人耳目?
齊天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以簡大小姐天馬行空的思維這種事是絕對可能做出來滴!我 個擦啊!小檸啊!你彪悍也有個限度好不好哇,這他娘的分明就是現代版的搶婚啊!
他的腦子糾結著,看左明的眼神越來越幽怨,仿佛看到了左明一邊大喊著亞美爹,一邊被簡檸五獰笑著五花大綁上了大花轎,醋意直騰騰地往上竄︰「媽的,這種好事怎麼就輪不著我啊!」
賀玉昌一直在偷偷瞄著齊天的反應,自然發現了齊天看左明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腦子也直接抽了,我沒看錯吧?他……他是在羨慕?貌似這位也想被我們抓起來?被國安局抓走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呃……齊少,您看這個……」他陪著笑,小聲地問齊天。
「帶走!帶走!讓他們帶走!」齊天不耐煩地揮著手,媽的,人家馬上要入洞房了,你們再者瞎摻和什麼,沒見過搶婚啊!雖然老子也沒見過,但老子裝得多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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