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綠營兵里的一個把總,秦耀祖的官雖然不大,但過的可謂是無比的舒服,桂平只是一個縣城,武官中最大的就數他了,天高皇帝遠,自己平r 里別說勒索敲詐,各種孝敬,火耗,就是每年吃空額,刮兵餉都能把人撐的肚歪,再加上大清百年未有戰事,當兵和玩似地一天到晚就是三個飽兩個倒,這r 子就是給個神仙也不換啊。я思路客я
但也正因為如此,當桂平農村暴動的消息傳進縣城時秦耀祖嚇得那可謂是魂不附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手下那幾百號兵拉出去嚇嚇老百姓可以,但真要踫上大陣仗估計不尿褲子都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指望他們去打仗?還不如到廟里磕幾個頭來的可靠呢,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猶豫,秦耀祖就毅然決然地做出了一個決定——跑。
雖說這樣一來那把總位子肯定是丟了,但怎麼說也比沒命強啊,這些年來自己也撈了不少油水了,隨便去哪里都能瀟灑闊綽一輩子,爺的命可金貴的很,傻子才會在這里和那些亡命之徒死磕呢,不過,就在秦耀祖穿著便裝上馬時一個親兵的報告卻讓他猶豫了起來,因為那些暴民根本沒有進城的樣子,相反,這些人似乎都在自相殘殺。
「這難道只是一次空前規模的械斗,不關天地會的事?」愣住了的秦耀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旋即他便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按照大清律,這種場面的械斗只要遞給上級的報告措辭得當就完全可以定義為聚眾謀反,綠營兵對付反賊不行,但殺起老百姓還是可以的,反正人死了都一個樣,只要將現場的人全部殺光,那滿地的尸體還不就成了他秦大將軍鎮壓賊寇的赫赫功勛?
事實上,當張宏還在洗劫那幾戶地主人家時,秦耀祖和他的手下就已經趕到了現場,只不過失去了理智的百姓實在凶悍,堂堂綠營兵兩百余號人個個跑的和兔子似的,竟無一人敢上前一戰,因此之後民團以雷霆手段平息暴亂的那一幕他們也並不知情,不過,既然此次暴亂不是天地會在鬧事,那麼他秦耀祖自然是往縣城里逃。
作為當地出了名的地頭蛇,他自然耳目眾多,所以民亂平息後不久秦耀祖就得到了消息,自己手下的綠營兵就是再差勁,到這個份上也總該能辦得成事了吧?只不過殺良冒功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于是他立刻點齊了人馬出了縣城。
此時的張宏依舊沉浸在對百姓間接造成巨大傷亡的愧疚和自責之中,他只感覺心中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慨無處發泄,這種感覺幾乎讓人窒息,因而當他看見那隊清兵在屠殺百姓之時,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就全都轉化為了憤怒,幾乎是下意識的,張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用手指著遠處,嘶聲力竭地咆哮道︰
「民團听令,給我上,把那些韃子全殺光,一個都不要留!」
經受過嚴格訓練的民團此時對張宏來說可謂是如臂指使,僅僅不到半分鐘,所有人就已經排好了戰斗隊形,而在隊伍最前面的便是那支九十人的洋槍隊,他們很快就往槍里重新填裝了黃火藥,隨即半跪于地,端平了槍。
「砰,砰,砰」
槍聲響亮而清脆,鉛制的彈頭在洋火藥的推動下sh 的極遠,幾乎就在槍響落下的那一刻,隊伍很是密集的綠營兵中響起了一陣陣慘叫,前兩排的士兵大多倒了下去,而那個騎著馬的好像叫什麼秦耀祖的將官更是倒霉,三枚鉛彈直接命中了他的胸口,一陣血霧之後,連吭都沒吭一聲就摔了下來,隨即還被馬狠狠地踩了幾腳,按照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十有**是活不成了。
遭受襲擊的清兵一下子顯得十分混亂,再加上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大多都不知道洋槍為何物,因而他們幾乎都在驚恐地東張西望,而就在這一刻,民團第二排的士兵也扣下了扳機,一陣槍響過後,對面再次倒下了一大片。第二次的槍擊似乎讓這些綠營兵清醒了過來,不過他們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尋找敵人,而是轉身逃命,這讓早已嚴陣以待,準備近身肉搏的民團俱是一愣。
潰逃的清兵如同沒了巢的馬蜂一樣亂成了一鍋粥,他們別說是旗幟了,就連兵器都扔了一地,不過這也並不是沒有任何效果,這一身輕裝的幾百號人撤退的速度無比迅捷,甚至在短短的幾十秒內就明顯和民團拉開了距離。
「算了,不要追了,他們成不了氣候的。」看到了這一幕的張宏雖然臉s 極為不甘,但卻還是果斷地下達了回撤的命令,這數個月來發生的種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讓他成熟了起來,自己現在也算是起義軍的領袖了,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憤怒置大局于不顧,相對于這數百潰兵,民團身後那些老百姓顯然要重要的多。
最後望了一眼潰敗清兵的背影,張宏心中涌起些許無奈,自己到底還是經驗不足啊,這場實戰看似民團勝的漂亮,但實際上綠營兵的損失卻也不大,這追根到底還是武器配備的原因。清一s 的長毛在格斗中強則強矣,不過一旦踫上進擊或者撤退的情況,沉重的武器就會嚴重限制士兵的移動速度,平r 里自己基于想象過于注重兩軍正面格斗時的拼刺需要,直到今天的這場戰斗張宏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
「這樣下去可不行,不管怎麼樣,我得及早讓石達開他們指點指點。」此刻的張宏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他很清楚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的道理,按照後世歷史的記載,用不了多少時間,起義軍就會踫上他們最大的敵人——曾國藩的湘軍,這支部隊驍勇善戰,到時候哪怕民團出現一點點的失誤,都有可能招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