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平再次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已順利地回到了桃源。腳下雖是一模一樣的石盤,但頭頂的天空繁星萬點,是三年來暌違已久的景色。他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冷冽新鮮的空氣,心頭涌上一陣喜悅︰他真的回來了,回到故鄉了!
他跳下石盤,四處一望,發現自己當年制作的那只木鳥居然還留在原地,只是滿布灰塵。驚喜之余,他也不禁想起了當年與韓機共同乘坐木鳥飛到這里的情景,頓時感到一陣惆悵。
無論如何,現在可以不必另想辦法爬下這光滑陡峭的頂峰了。墨平這麼想著,用袖子拂去了木鳥上的灰塵,騎了上去。
隨著他頭上扎著的「大有」卦發出光亮,木鳥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只雄鷹,撲扇著翅膀。
墨平坐在鳥背上思考著︰「直接去墨家主城嗎?但我不知道主城在哪兒……對了,不如先回懸壺村去,秦主事一定知道墨家主城在哪里,說不定他還能帶我一起去……就這麼辦吧。」
他打定主意,指揮雄鷹飛了起來,先俯沖了一段。等他穿過雲層看到首陽山半山腰的燈光後,便借著燈光辨清了方向,向著醫家的地盤飛去。
一路上,他俯視著下方寂靜的田野和村莊,星星點點的燈火令他感到十分溫暖,那里住著一戶戶普通的人家,安居樂業,悠然自得。想到韓機要將這樣的幸福生活變成人人爭名奪利的社會,要打破這樣的寧靜,墨平越發覺得非阻止他不可。
飛行了一段時間後,墨平憑著記憶,終于找到了他的目標。
墨平在村外降落,將木鳥留在原地,自己走進了村子。村子里靜悄悄的,大多數人家已經進入夢鄉。他沿著熟悉的小徑,來到自家門外。
屋里的燈還亮著,紙窗上映出一個人影,正是他的母親。看她低著頭的輪廓,似是在縫補衣服。
墨平的鼻子一下子發酸,喉嚨口像被一團發熱的東西堵上了一般。
他繞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他母親在屋里問道。
墨平哽咽著,低聲道︰「娘,是我。」
屋里有一段時間悄無聲息,忽然,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院門「咯吱」一聲打開,他的母親又驚又喜地出現在門後。
「娘!」
他剛開口叫了一聲,便被母親緊緊地抱住了︰「平兒!真的是你!你終于回來了!」
母子倆喜極而泣,激動了好一陣,他母親才牽著他的手,走進屋來。
她將他拉到燈旁,道︰「平兒,讓娘好好看看你……長得這麼高了……」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墨平也心酸地端詳著自己的母親。三年未見,母親憔悴了許多,鬢邊多了不少白發。他跪倒在地,向母親道︰「娘,孩兒不孝,三年前不告而別去了外世,連累娘孤身一人熬了這些日子,不能在旁侍奉,請娘責罰孩兒!」說完,重重叩首。
母親連忙將他拉住,道︰「你這是做什麼!回來就好,快起來。」
墨平又磕了幾個頭,才站起身來。他母親拉著他手道︰「你一走三年,音訊全無,為娘牽掛得很。不久前,秦主事來告訴我,說你是去了什麼‘外世’,雖然依舊聯絡不上,好歹是有了個下落,為娘也放心了不少,只是盼著你能早些回來,如今好了。」
墨平听到她提起醫家主事,頓時想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忙道︰「娘,外世的事,容孩兒日後慢慢告訴你。今日我是為了一件要緊事才回來的。」他于是把法、兵兩家聯手攻打墨家主城,自己打算去支援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他母親听完,大驚道︰「若果真如此,你是該去的,雖然你父親去世得早,你始終還是墨家人。我本來也盤算著等你成年後,要和你回墨家去定居的。」
墨平肅然道︰「是。只是孩兒不知墨家主城在那兒,因此想著回來問問秦主事。」
他母親道︰「我早年曾跟你父親去過一次,不過路途也記不清了。眼下秦主事和大公子、二公子都不在村里,只有秦夫人在,她或許知道。」
墨平道︰「那孩兒去問問。」
他匆匆走出門來,卻和迎面進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忙煞住腳道歉︰「對不住。」一邊抬起頭來。
一瞬間,他還以為眼前這個清麗女郎是陰陽家主事執明。但定楮一看,這女郎雖和玄武司祭長得十分相象,但五官較為柔和,臉頰也不像玄武司祭那樣缺少血色。
她也站在原地端詳著墨平,雙眸漸漸流露出認出了他的神色。她用手捂住嘴,失聲叫道︰「墨家哥哥!」
「惠!」同樣認出了兒時伙伴的墨平向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親切地叫著她的小名,「你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嘛,和你的仁姊姊一樣漂亮。」
听到他贊美自己的容貌,秦惠羞得低下頭去,拈著衣帶道︰「你不也長得這麼高了麼。」
這時,墨平的母親在屋內問道︰「平兒,是誰來了?」
墨平回頭道︰「是惠。」說著,將秦惠拉了進去。
秦惠向墨母行過禮,道︰「墨姨,方才我听到這屋里有人說話,不知是誰,便想進來看看,沒想到……」她抬頭飛快地瞥了墨平一眼,「沒想到是墨家哥哥回來了。」
墨母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他這時候回來。他正要去找秦夫人呢。」
墨平便又把當前情勢說了一遍。秦惠道︰「這事我也知道個大概,如今主事已經帶著大公子、安公子到墨家主城去救援了。」
墨平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有秦主事和大公子在,定能救回不少人。」
秦惠道︰「是啊,本來我也想去,但主事叫我留在村里照顧。既然如此,墨家哥哥,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墨平看著她熱切的神情,有些為難︰「這……」
秦惠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墨家哥哥,你是怕我幫不上忙,反而連累你吧?你可別忘了,我也是青綬使用者哦,而且我曾跟秦主事去過墨家主城,知道去那里的路。」
墨平想了想,道︰「那好吧,你就為我帶路吧。」
秦惠欣喜地點了點頭。
墨平轉身對母親道︰「娘,我們去了。」
墨母道︰「好,不過平兒,你最好換身衣服。」
墨平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外世的衣服,便道︰「對,我這身衣服太惹眼了。」
墨母道︰「你跟我來。」
墨平跟她走入內室。墨母找出一套黑色的衣衫,對著他的身材比了比,道︰「墨家成年男子都著黑色,這是你父親當年的衣裳,你換上吧。」
墨平答應一聲,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他月兌掉了t恤和牛仔褲,換上這套衣衫。
墨母在旁看著他道︰「這幾年你不在,幸虧惠姑娘家常照拂我,惠姑娘也常來陪我說話。」她頓了頓,又道︰「村里好幾家都看上了這姑娘,連大公子都托人求過親,但不知怎麼的,她就是不答應。」
墨平訝然道︰「大公子向惠求親?大公子這麼好的人,她為什麼不答應?」
墨母沒有接話,只是瞥了他一眼,嘆氣道︰「傻小子!」
墨平不明就里,道︰「娘,你說什麼?」
墨母道︰「沒什麼。」她為他理好衣襟,道︰「你們去吧,你要好好照顧惠姑娘。」
墨平道︰「這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