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性紅顏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作者 ︰ 隨園居士

我淡然地說︰「您可能對趙若懷的認識有些偏差。趙若懷此人,應該是目前桑榆少有的有真才實學的老師,而且深黯人情世故,洞悉世態人心。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都有自己的價值判斷,他絕不會被人當槍使而不自知。他的缺點只在于太過耿直,不夠圓滑,不知道討好巴結。當然,這是不是應該算作缺點也很難說,總之一句話,他只是不願意與現實同流合污而已。」這一席話以平淡開場,說到後來,竟然慷慨激昂起來,完全忘記了面前的傅本家只是個大字不識幾籮的工人。傅本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說︰「學校只要是個人,就知道趙若懷對你有意思,但大家都認為你會看不上他,原來,你對他評價這麼高!這麼說你硬是對他有意思?」我差點氣厥,不想和他再說什麼了,但考慮到這時候是必須得說話的時候,不說話等于默認,最遲明天,學校就會流傳一種說法︰我和趙若懷是兩廂情願。我強忍著對牛彈琴的無奈情緒,平靜地說︰「傅老輩,這是我作為一個知情人對趙若懷做出的客觀公正的評價,不存在你說的有無意思的問題。」門外木板過道上傳來腳步聲,不很正常,仿佛故意放輕的腳步,一定是有人偷听了我們的談話了。無暇顧及了,由她去吧!傅本家說︰「心儀,你說的有些話我也不大明白,無論如何,請你看在老輩子的份上勸勸趙若懷。我也不瞞你了,是校長讓我來的。說是他們讓趙若懷寫什麼檄文,趙若懷已經答應了。校長還說,趙若懷平時瘋瘋顛顛,沒個正形,但是寫點整人害人的文章,那可非常有那啥氣勢。所以你一定要勸勸他,只要他不出面寫那啥檄文就成。」我微笑著說︰「好!我盡量,問題是學校對趙若懷確實不公呀!他課時最多,學生成績也不錯,據說去年全縣統考,學校所有學科中,他班的語文平均成績在縣里排名是最靠前的。排在好幾個大區前面,好像是全縣第四名吧!也就是說,在教育局相關人員那里,對趙若懷這人不可能沒有印象。你想啊!這麼些人到了教育局,教育局不可能不理吧?那人家肯定一開始就問︰‘你們說分房不公平,可有什麼明證?’那房子朝向、樓層好壞這些都是虛的,說好就好,說不好就不好。但趙若懷不同啊!他住樓梯間直接就是分配不公的最強有力的證據!這明顯不公的事,在任何時候都是個事兒。那您能不能給校長講講,給他適當調整一下?」傅本家沉默半晌,然後說︰「那行!我去給陳校長講講,看他怎麼說。」一會兒傅老輩來回話說︰「陳校長說了,學校唯一還有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是校長準備留做客房的。校長說可以考慮把那房子先分給趙若懷。」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看我的表情,然後囁嚅著繼續說︰「但趙若懷必須親自去找陳校長,必須態度好,必須承諾以後不再和校長對著干。」這後半句話讓我有點皺眉,好在趙若懷沒有听到這話,不然他是絕不會要那什麼一室一廳的。傅本家離開後,我立刻著人前去尋找趙若懷,果然是呼之即來。我把剛才的事對他講了,只隱去了我對他評價那段。趙若懷听完,握著我的手半嚴肅半調侃地說︰「大恩大德,趙若懷定用一生報答。從此當牛做馬,刀山火海,以身相許都沒問題。」我玩世不恭地說︰「果然大氣!慷慨!如此大禮,斷不敢受!區區小事,不圖後報!那就這樣,拿鑰匙去吧!」趙若懷曖昧地看我一眼,想繼續挑逗,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然後換了一幅嚴肅一點的表情,說︰「我剛才的話主要是針對關鍵時刻你對趙若懷的態度,還有你那勉強算是中肯的評價說的,至于那所謂的一室一廳,趙若懷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當然了,這個成語在此處,經過趙若懷使用後,意思已經走樣了,不再是它本來的意思了。這里的‘為’聲調不再是‘陽平’,應該是‘去聲’,意思是‘為了’,而不再是‘作為’。」我質問︰「好你個趙若懷,我是察覺剛才樓道上有人偷听,原來是你!敢問今日之事,何為玉?何為瓦?」趙若懷漫不經心地說︰「先說偷听的問題,這絕對是我平生最有價值的一次偷听。玉就是我應得而孟君不應得的兩室一廳,瓦就是那老陳現在才願意拿出的一室一廳,趙若懷寧願繼續住樓梯間,也不會為那瓦委曲求全。」我沉默半晌,然後說︰「也許你是對的,那剛才的話就當沒存在過。只是,你真要執筆寫那檄文嗎?這次討賊的主角是老郭家,你只是一配角,但檄文一寫,你就成主角了,我覺得你還是把主角的位置讓還給人家老郭吧!那當然,檄文確實是很解氣的一種文,那玩意經常寫寫,絕對有益于身心健康。如果你是出于對檄文的特殊偏好,那你就寫,不過寫了給我看看就行了。」陳憶和孫思坐了第二天上午的船去了縣城,由徒弟幫忙把貨物送到了葫蘆灣碼頭。下午兩節課後,一行人吆喝著進城。校長太太站在去葫蘆灣必經之路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崗上,意圖很明顯︰核實人員名單,以備秋後算賬。今天中午,我已第二次對趙若懷履行勸諫義務,讓他不要去教育局,到了城里,把貨物處理了,然後在城里玩玩。我這樣做不是為傅本家,更不是為陳校長,而是為了趙若懷,畢竟這事情意義確實非常有限。但趙若懷堅持要去,我也就沒再勸了,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再三勸說等于是強迫人家的意志。再者我也不認為老陳真能把趙若懷怎麼樣。已經是樓梯間了,還能再怎麼樣呢?工作是國家分配的,飯碗是鐵的,你老陳總不能想開除人就開除人吧?這前前後後的人加起來至少也有二十來人,你不能一起開除了吧?何況,就桑榆這地方,這工作本身就充滿了雞肋的性質,開除說不定是一種解月兌,是幫著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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