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危情︰遙遠的救贖 337.賣萌

作者 ︰ 藍調音畫

337.賣萌

凝重的心思直面雨來時沉沉欲墜的一方天幕,不敢直視內心的痛楚卻無法抑制痛苦的奔突碭遁。眼眸飄來無法遣去的惆悵,「草清人遠,一流飛澗,亦我所向往的生活。」江華這麼說。

杯中淺淺的酒紅在晃動中顯現今天他的所有遭遇,回憶可以隨時復原,但他躺在病床上恐怕再也無法站起來的兄弟鄭漢良再難復原曾經俊朗神逸的樣子。陽光在今天向他關上了門。

江華握緊手中的杯子,酒杯也象要被他的手力握裂似的,暗無天日的絕望密布在他鐵青的臉上鋪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會為他們非人性的行為負責。」江華咬著牙說。

說到鄭漢良向欣兒道訴真情,江華將杯中的酒倒進口中,戲弄他的不是某人,而是紅塵。這一點他深信,原來的江華或許真的該死了,別在紅塵中再惹起一路煙塵吧。于是他說︰「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我好象真不應該回來。」

他的思想,他的意識,他的肢體,包括身體上的毛孔都在說完今天的經歷過後全都懈怠下來,他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將當年地如隔代的回憶說完,有泣不成聲之時,也有冷峻怒目之時。會有一天,他一定會象鄭漢良那樣沖向邪惡的陣營,挑它個天翻地覆。

茵茵看到這個男人如何低身在淒涼的月光里守著自憐的傷口,眼眉之上染滿霜寒。于是,她情不自禁地輕輕地伸出臂,自他的身後輕輕抱那僵直的身體,雙手于他的胸前,如同觸模到他尖銳的心痛。她的面埋在他的後背之上,她能給他的只有女人象征母性的溫暖。

「若識紅塵應嘆我,情字葬萬千。何必紅塵苦流連,古來痴情幾成卷?」于江華的身後,茵茵深情溫婉的聲音輕輕吟哦,「塵世輾轉,終歸平常,不要虐待自己,好嗎?」她既是那個願意代他受傷,替他受過的女人,只是你連一個機會都不施舍于我。

「你感受過被塵世拋棄的感覺嗎?準確的說,是多余,你覺得自己是多余的。」江華悲戚地說,聲線中帶著滄桑,還有柔軟。

「傻瓜,為什麼說是多余的呢?你問我愛不愛你,我告訴你,我的靈魂早就出軌,但我知道那是枉然,雖然你認識到自己是多余的,也不願意將自己折價給需要你的人。但你不能否定,除了月光,星光就是虛無。你也不能否定,當你真正地走近一個星球時,那里的光亮並不遜色于月光。因此,我只要現在這種狀態,妝似你已經將心門向我打開。我在你心里拈起一枚落葉的心象,卻發現沒有春天的開始,卻已經是深秋殘局。」茵茵貪婪地將手又收緊一些。江華沒有拿開她的手,或許他完全陷入到深思悲痛中,或許他也需要這份依傍。

在女人面前,男人都象孩子,因為他們出自于女人,而女人能容易男人犯錯也許就是基于這個吧。茵茵只希望時光沉睡下去。

時光還是沒有象茵茵所希望的那樣沉睡下去。

听著茵茵濕軟的話語,江華找回點自我的感覺。他以倒酒為名擺月兌茵茵的環抱。無論如何他不能在情感問題上犯錯,也不可以給一個女人錯誤的暗示。

茵茵胸口一涼。眼前空空,幕色昏暗,突然耳畔響聲  啪啪的雨聲,而剛才疑似夢中的點點滴滴輕喃。

撫面,有點燙手,剛才是不是有點賣萌了,有點hold不住的,尷尬地理一下雲鬢,好啦,謝謝你給我一個短短的做夢時間。茵茵聲調還是無法及時調整到自然,總該要說點什麼為自己打掩護吧,「你知道嗎?關于愛情,人常常會犯三種錯,一是不知道選,簡直就是不諳風月的榆木疙瘩。二是不堅持選,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感覺,猶疑不決,很傷人心的。三是不停選,這類人沒有主張,也亂七八糟,他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如果你認為她真是你的肋骨所造的,那麼,她就是你的。即使你將她讓于旁人,你覺得,她會是那人個身體中舒服的一根骨頭嗎?所以,她是你的,永遠也改不了這個屬性,你不必表現的慷慨。」

雨意幽幽,燈影斜斜。

江華與茵茵兩個人安靜地坐在離窗口近一些地方,夾在手中的紅酒成為一件倒影心情的鏡,真想听到小夜曲,並臨到烘托而出的月光。

「我明白了。」安靜多時的空氣因茵茵突發的聲音為之一顫,好象悟道中得到一個驚人的發現。

江華問,「什麼?」真希望她能說出什麼至理名言以慰憂心。

「听到亞當與夏娃的故事嗎?當年夏娃听了蛇的謊話,而吃了分辨善惡的果子,于是,人的原罪便從那時有了,所以說,世間之人無不有罪。本應團圓的男女咫尺似天涯,這或許也是一種罪的懲罰的方式。」茵茵頓了一下,江華尚不能從這個並不陌生的故事中領會一二,听茵茵又說︰「人生無非是盡力,如此而已。」

蹙眉思索一下子,「女人都是思想家,哲學家,實踐家,但是是我萌了不成?我听不明白你的高深理論。」江華情緒又恢復了平淡,嘴巴呈悲傷的弧度,染著哀傷眼神歸回到眼前的酒中,「真是羨慕李白,他的人格就是三分劍氣,七分酒氣,衣袖一抖,就是半個盛唐。我們這酒不喝出應有的氣質,不如醉了,醉了剛好。」

「听我說,別打擾了。」茵茵揮了一下,「我們同坐在雨前,卻象坐在兩個世界里的兩個並不相干的人。讓我們相對而坐的理由不是情,而是心里那塊傷。」想了一下,茵茵激動地用力敲打桌面,「都怪你,我剛才想好的什麼話,都給忘記了。你是不是該還原成以前的發型了,讓頭發再長一些,看你現在發型,跟光頭差不多。」

江華難以理解,是不是思想家都有非同常人的性格特質呢?問,「越說越離譜。」

「頭可斷,血可流,發型換了,愛情完蛋,哈哈哈……」茵茵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注意你的魚尾紋。」江華不耐煩地睇她一樣。

「‘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誰邊?’江華,女人並不奇妙,只是世上少一顆可以了解她的心。女人是活在想象里的動物。如果把女人的想象給打破了,那女人就象被剝了華麗的外衣。女人不是靠這身外衣讓自己高貴的,可是月兌了衣服的女人實在沒什麼高貴可言。」茵茵薄笑著說,她也被自己繞得糊里糊涂的,總之,只是順著話說。

天黑下來,雨聲四起,窗口的燈光前,銀絲如織。象支開一張寂寞的網。立于窗口的欣兒,薄薄的冰意徘徊手心,她輕輕地自語,「多想寄情山水,一身了然于塵外。碧野側蹤,天涯安好?」她的這翻話恰好對應了江華所說的「草青人遠、一流飛澗」。兩個人心思太過相象,連想象都不徑相同。

一個晚上,鄭漢良沒再說一句話。該說的話都說了,一個「愛」包括所有風花雪月的故事情節,還有他的一切。真的該成為那個站在譙樓之上看風景的人,看風景,是不需要用口的,要用眼,沒了眼楮,只能用心去听四時的更迭。我不是拂花穿柳的蛺蝶,也不是那枝頭賣弄歌喉的鶯雀,我只是一個只能于夜間出來孤獨地站在水中央的水妖,不敢對著你的窗口唱自己哀怨的歌,不會要你的擁抱。

第二天晨時,欣兒坐在椅子上,頭趴在病床邊熟睡著。一個晚上,不時有醫生過來為鄭漢良打吊針,檢查傷口,還有換藥。其實欣兒才睡不到一小時。

鄭漢良露在紗布外的指尖壓在欣兒散開的長發上。就為體會這份感覺,同樣倦意的鄭漢良一直都沒有舍得睡。僅憑著那麼一點點肌膚的接觸,就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手機響了,欣兒抬頭。鄭漢良受傷的手沒那麼快抽回。欣兒的頭發就這麼被輕扯了一下,她也沒在意。

還當昨天慘劇不過是經歷一場相對逼真的惡夢,欣兒睜開眼後,又認真地看著病床上纏著紗布的身體,真希望不是鄭漢良。不覺又灰心地失望。

總裁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听到一個女孩子的慌慌張張的聲音,「總裁,不好了,股東們又要鬧事了,吵吵囔囔著要讓見您。」

可怕的事情都已經經歷夠多的了,站在窗口接听電話的欣兒不以為然。

張靜一直站在打電話的總裁辦女孩子的身邊,出于里有愧于欣兒,這個電話她讓這個女孩子打了,但是听這個女孩子不怎麼會說話,于是搶過電話,「總裁,股東們都到齊了,是為投標失利的事而來需要听總裁一個解釋,你看?」張靜的話說得比較和緩一些。無論強烈還是和緩,對欣兒都是一樣。該來的總歸要來的。

「漢良。」欣兒想跟鄭漢良打一聲招呼,可是鄭漢良佯裝著沒睡醒。

走出醫院,在醫院門口位置有一賣花的小攤子,好個漢子是推著一輛小三輪來的,應該是趕著早市做點生意吧。欣兒本來也沒有心情,只是漢子的聲音截住了她的腳步,「小姐,買盆花吧,這花開得多好。」

漢子也算識人之人,他為氣質不俗的欣兒挑了一盆開著米色小花蘭科類的小盆花,端在手中,一臉善意的笑。

散發著淡淡芬芳的玲瓏花朵與綠意濺濺的葉子,饋人笑意。欣兒想到這樣的句子︰如果夏風吹不散眉目上的憂傷,記得我曾經說過,拈朵微笑的花,相忘,會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幸福……當時,感動盈懷,。即使微笑,又如何能忘記你。

欣兒捧著這只盆花坐上車中,將面貼近花葉。所有的記憶都流淌在花間葉上,刺穿塵封的疼痛。

李武駕著車送她回世紀集團總部。本來想問一下鄭漢良傷情如何,但因後座上坐著女子冷得發白的面孔而不便開口。一路沉默。

集團會議室,這間超大規格的會議室更象是一間電影放影廳。當手捧著盆花的欣兒走進會議室時,嘈雜混亂的局面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但是,好象易燃的氣體填充了整間會議室,一點火苗就會引起爆炸。

欣兒並沒有與其中任何一個人打招呼,捧著花走上主席台的發言席。這是她第三次被逼著走上發言席。將花放下,望向身後,前兩次,鄭漢良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盡管他不說話,有他站著,欣兒會覺得自己有退防的余地。而今天這個位置空無一人。再看向遠處,原來,那個空虛的位置會出現江華的幻影,盡管他也不說話,但他會告訴她該作什麼。今天虛得仍是虛無。欣兒叩問,難道他真的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嗎?

欣兒低頭,幸好有這盆花相伴,還好,不致孤單。

大炮性格的沈學銀按捺不住站起來要說話,他覺得欣兒進來這麼久,一會看東,一會看前,一會又看花,這哪是認錯的態?是怕了,還是根本無從解釋。

方孝金咳嗽一聲,用無形的壓力將沈學銀逼著坐下去,「今天不用你說話,這一屋子的人每個人都有話要說。你就靜作壁上觀吧。」

「壁上,做壁虎?」沈學銀不解地搖搖頭。然後看看四周,果然,每一張臉上都寫著超極不滿。他這才滿意地抱著雙臂倒向椅背,一副看戲的好心情。

即使集團利益受損,可能落實到一些小股東身上,也是極其微小的。但是這個時候,誰都把自己當成江湖豪杰,當那麼回事了,這就產生了同仇敵愾團契氛圍。自古以來,錦上添花的事做理人少,而落進下石的事做得人做。引用孔父子的一句話︰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

昨天電視直播新聞上,秦芳也不遺余力地給出一些暗示,看似不經意地表明徐長峰與徐欣兒的父女關系,不如說父女作秀,女兒置集團利益不顧,拱手相讓。直接將欣兒推到矛盾的前沿,成為眾人攻擊的靶子。至少數以千計的世紀集團股東們是不會閑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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