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危情︰遙遠的救贖 039.不孝女兒

作者 ︰ 藍調音畫

傍晚,赤金色的夕光安靜地打在校門上端寧的「南方大學」幾個碩大金字上,學術氣氛帶著神秘莫測的高貴淺行在細細的陽光中。站在大學校門前,徐長峰與慧如似有遙遠相隔一朝得見的幸福滿懷,二十多年不曾再登學府重尋舊時遺落在此最美好的光陰。

慧如說︰「長峰,這麼大的校園,我們怎麼才能找到欣兒呢?」

徐長峰詭秘地笑著說︰「我有那個自信,只要一提女兒的名姓,認識的人會不計其數。我現在感慨萬分,站在學校門前,聞著熟悉的氣息,讓我想到二十年前,那時的你我多年輕呀。怎麼突然間就老了,黃土埋半截身子。都說三十歲前睡不醒,三十歲後睡不著。我想,除了與各方的壓力有點關系,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我們離死的那天更近了,進不怠我,總想給子女和社會留下點什麼。」

慧如甩給徐長峰一個輕蔑的眼神,「我對你可能給社會與孩子留下什麼並不懷疑,因為你已經做出了同齡人望塵莫及的成績。我關心的是曾經的你也是一個比較關注美女的男生,是吧?否則你不會對此了如指掌。你隱藏的真深呀,我現是不是要懷疑我是被你騙到手的。」

徐長峰說︰「談不上,那不是想躲能躲得過去的。我們班的那些男生閑暇時會說起一兩個女生的名字,每天都只到那一兩個名字,同樣的音符總在耳朵里蹦,慢慢就混熟了,算勉強記得住吧。」

慧如說︰「你這可是把自己當成正人君子看待,規格很高嘛。那你說說,當初我有沒有在這些男生的討論中幸福地入到你的耳朵里呢。」

徐長峰說︰「這個嘛——」故作為難狀。

慧如氣得舉著手里包,徐長峰急著閃出距離。「別別,我們都一把歲數了,別玩這種純情小游戲了,讓這些進進出出的孩子看著以為我們老不正經,裝女敕呢。」

慧如也覺得有失端莊,重又把包挎在肘上,「什麼裝女敕,這分明是童心復萌。」

徐長峰說︰「是是是,是復萌,老樹發新枝,不過我們還得注意社會影響,走走,快去看欣兒我們的寶貝女兒,給她一個驚喜,若我們突然站到欣兒的面前,她會作何反應呢?」

慧如說︰「不用說,給你一個擁抱,長峰,我發現你這人疼女兒的心比她媽還勝。我可告訴你,欣兒若好,大家作罷,若不好,責任你得一人挑。」

徐長峰說︰「你這話說的好象賭博一樣,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怎麼著我都吃虧呀。」

慧如說︰「你如不想挑這副擔子,不過,想這份美差的人可排著長隊呢。」

徐長峰說︰「挑,我挑,我這一肩挑倆,前是欣兒,後是慧如。誰讓我是男人呢,一家之主嘛。」

兩人說著笑著走到傳達室。傳達室里一個老頭正悠閑地喝著茶。徐長峰輕敲了一下玻璃,那老頭拉開玻璃,問,「你們有什麼事嗎?哎喲,現在可下班了。」

徐長峰說︰「我們是來看女兒的,老師傅,不知道您是否認識我女兒。」

老頭說︰「學校里這麼多孩子,我能認識幾個呢?你說是哪班的吧,或者我能知道她班里的一兩個人呢。」

慧如說︰「她叫徐欣兒,您認識嗎?」說完,慧如朝徐長峰擠了擠眼,意思說,我看你還吹不吹,這個老頭肯定沒那好記性。

老頭說︰「哦,認識認識,她呀,是外語系的,今年大四吧。這閨女長得可好了,人也乖巧。不過有一陣子沒見她人了,她們班的秦芳倒總在我這兒胡鬧。前兩天,還有徐同學的一封信,是秦同學幫取回的,這個我記得清楚。」

徐長峰很有意味地說︰「您真是好記性呀,看來您一點也不老。」

慧如踩了一腳徐長峰,慧如說︰「老師傅,您知道她住哪兒嗎?」

老頭走出傳達室,手指著校園內,他說︰「好找著呢,你看前面就是操場,再往里走是一片樹林,再過樹木是一片竹林,竹林背後就是她們班的宿舍。那里就是大家所說的紅樓夢里的瀟灑館,前後都種了很多大竹子,住著一群林黛玉。呵呵,你到那兒問管理員,她可以把你們帶到你們女兒跟前。去吧,這會子應該都在宿舍等著吃晚飯了。」

徐長峰道了聲謝,與慧如沿老頭指的方向進了校園。離開老頭若干步,徐長峰對慧如說︰「怎麼樣,咱女兒讓我們在這老頭這里得到了禮遇,咱女兒的面子夠大吧。」

慧如說︰「哪有父親拿女兒開這種玩笑的,而且你也不看看那老頭多大歲數了。你呀,今天有點不正經,是不是快見到女兒了心里特高興?當心我到女兒那里告你去,你這慈父形象可堪虞。」

走到宿舍區,管理員模樣的胖女人正低頭在一個電爐子上燒青菜。徐長峰沖慧如使了個眼色,意思讓她去問問。慧如輕聲說︰「你難道不知道異性相吸的道理嗎?我要是去問,她一定會給我一個白眼的,甚至會說學生宿舍,禁止探視。」

徐長峰說︰「難道就為打听個道兒,你就要把自己的老公扔到虎嘴里呀。」

慧如說︰「這就要看你的骨頭硬不硬了,如果你的骨頭足夠硬,老虎也怕磕著牙,少嚕嗦,快去吧。」慧如推了一把徐長峰。

徐長峰的手指向後劃拉一下頭發,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慧如不屑地輕聲嗤笑,「臭美吧,用不著這麼隆重。」

徐長峰走到管理員房間的門前,對里面說︰「這位阿姨,您忙著呢?」

管理員連頭也不抬,「阿姨,我有那麼老嗎?我可告訴你,這里是女生宿舍,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這是學校的制度。」

徐長峰吃了閉門羹,身後的慧如得意地竊笑。徐長峰感覺有些獻丑了,不服氣。繼續說︰「我不是閑雜人等,我有來看我女兒的。」

管理員抬頭,搭著的眼皮緩地撐開。口中不住地說,「什麼看女兒?撒謊要進女生宿舍的招多了,想騙過我沒那麼容易。」當她的眼神接觸到徐長峰的時候,馬上就起了些反應。徐長峰是什麼人呀,一個資產十多億企業的總裁,那站出來的架式能與一般人相比嘛。個頭又高,身上到處都顯露著富貴與高傲的氣質。女人都有片刻的閃神。女人對男人也有的傾向。

她放下手上的活,撥了電爐子的插座。她那因肥胖而臃腫的臉暫時變傻羞怯的紅。「你要找哪位。」

徐長峰不失穩重地說︰「徐欣兒。」

胖女人說︰「她呀,不住這兒了。早搬出去了。」

徐長峰與慧如心里咯 一聲,徐長峰急著問,「她為什麼要搬出學校住呢?她是與女同學搬出去住的嗎?」

胖女人搖頭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住這里的孩子。不過,你可以去308房問一下,她住那兒的。我可是給你特別照顧了,換作其他人想進這樓,門都沒有。」

徐長峰與慧如心里都懸起來了,如同听這個胖女人說了一個不真實的故事。趕緊往樓上走,沒興趣回望那個倚在門邊看著他們背影而露出羨慕嫉妒眼神的胖女人。

308房間門虛掩著,慧如是女人,所以她上前輕敲了門。里面傳出女孩的聲音,「門沒鎖,客氣什麼呀。」

慧如推開門,房間里坐著好幾個女孩,看書的,打毛衣的,閑聊的,橫七豎八地窩在床上。慧如掃了一遍,果然沒有欣兒。

慧如說︰「請問你們是徐欣兒的同學嗎?有誰知道欣兒在哪兒。」

在這些女孩中有秦芳的,秦芳一見,知道是欣兒的媽媽。所以她迎了出去,「您是欣兒的媽媽吧,我們出去說吧。」

走出宿舍,徐長峰點頭與秦芳招呼。秦芳說︰「不用問,這位就是徐伯父了。這樣,我們去校園里說,這里說話方便的。」

三個人坐在校園操場的長椅上。徐長峰焦急地問,「我們家欣兒到底去了哪里?」

秦芳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猶豫著,難以啟齒。

慧如說︰「是不是她與男同學出去同居了?這個死丫頭,膽子真大。」

秦芳心想,要是那樣就好了,目前的狀況比你們預想的還要嚴重。秦芳只能說︰「伯父、伯母,你們也不要太著急了,其實我們學校里在外住的學生很多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秦芳,欣兒的好朋友。」

徐長峰說︰「听欣兒說過多次。秦芳,你能告訴我們,欣兒交往的那個男孩怎麼樣,對我們欣兒好嗎?」

慧如說︰「長峰,都是你放縱她才弄出這個後果。你什麼教育邏輯,出問題了吧?」

秦芳說︰「那麼你們還是去看看欣兒吧,我帶你們去。」

慧如說︰「還看什麼,這丫頭眼里還有我們父母嗎?她做出這麼大的決定跟我們商量過嗎?唉,長峰,我們回去吧,她愛怎樣就怎樣。我們就當沒這個女兒的,丟不起這個人。」

徐長峰說︰「難道我們還能跟她斷絕關系?行啦,女兒大了,她有戀愛自由的。我們去看看,再作打算。人這一生難免犯錯誤,哦,欣兒犯了錯誤,我們就把她的頭發剃光,攆到庵里做尼姑。我們還配做她的父母嗎?」

秦芳心說,那人當然不是什麼東西,可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是沒能力說服的。別說做尼姑,讓她死她也不會皺眉頭。她是一個認死理的主兒。但秦芳不敢當著徐長峰與慧如的面說。

于是三個人打車來到左耳府巷65號,秦芳說︰「伯父伯母,我就不下車了,欣兒就住在這里。」

關上車門,秦芳打電話給欣兒,可是電話那端一直沒人接听。秦芳說︰「乖乖,我救不了你了,你自己受吧。」

欣兒此時真在天台上,手機放在房間里呢,沒听到秦芳的呼叫。

欣兒幾天沒去上班,因為淋了雨,得了感冒。肚子里有孩子,又不方便吃藥,就這麼硬扛著。她在公司的工作周大力主動攬了過去。只要不耽誤事,老板自然不會為難欣兒。

欣兒整天躺在床上,飯也吃得不正常。餓了的時候,就吃幾片面包充饑。她哪里還有氣力去買菜做飯。身體上的病與精神的負擔雙重折磨著她,她變得消瘦了,有些憔悴損了。偶然她對肚子里未世的孩子說︰「對不起呀孩子,媽媽實在沒力氣去給你做好吃的,等你生下來,媽媽一定會補償你的。」

今天欣兒的精神狀況好了一些。走上天台,面對如血的殘陽,居然看出舞盡繁華後人生如浮夢。遙遠的期待,輾轉的吻痕,俱成暖香殆盡的情殤。

李明達于那個雨夜里憤然離開後再沒來過。李明達身上有多少美好意象,有多少溫馨的味道,都被那場雨沖盡。他只不過成為欣兒夢中的一個角兒,現實生活中的一個簡單的符號,永遠停在遙遠的天邊,不用去觸踫他,他的身上盡是涼意。

徐長峰在門外敲了一會門,里面沒有反應。慧如從窗戶縫往屋里看,沒有發現屋里有人。

慧如說︰「這個死丫頭還沒有回來吧。徐長峰,你整天就知道賺錢,我們的欣兒就是毀在你的手中,你不是會寵溺她嘛,出禍是遲早的事。如果你這次不好好教訓欣兒一番,把她給我趕回到學校里,我就不跟你過了。」

徐長峰說︰「慧如,你不覺得你說這話非常偏激嗎?欣兒怎麼了?跟男孩子住又怎麼了。就不是人了,就淪落為*了嗎?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嚴重。現在什麼社會?你還這麼古板。我跟你說,當初我們不是也商量出來合住的嗎?我也沒見你有什麼羞恥的反應嘛。你現在問題出在把欣兒太當欣兒了。好象她是你慧如的女兒,就是天上的星月,就是皇帝家的公主格格。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她有她的思想與行為方式。」

慧如說︰「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你今天最好把欣兒帶離這里,哪怕這書我們不念了,也要把她弄走。要是她死撐不走,我就一把火把這屋子給燒了。」

兩人在門外爭執不下。欣兒這時下了天台,听到門外有細微的人聲,而且這聲音好象是爸媽的。欣兒一陣緊張,果然來了嗎?可還是有些懷疑,父母怎麼可能找到這兒來呢?秦芳若帶他們來,那麼秦芳不可能不給電話的。會不會是李明達呢?她想,自己這樣的病容讓李明達看到,要讓李明達後悔不該這樣無情,要讓李明達心如刀割。

欣兒心里生出希望,只要你能來,我就不生你的氣,我只當成你太愛我,不想讓我與男人靠近。這麼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他來了,呀——,一直在天台上的,是不是明達在外等了許久,自語著罵我呢。貼耳在門上,門外聲音俱息。

欣兒趕緊打開門,站在門前的正是怒氣沖沖的爸媽。欣兒大驚失色,眼珠瞪得大大的。居然忘了叫一聲爸媽,一家三口愣著相視許久。

徐長峰先開口,「怎麼?不請我們進去?」

欣兒臉色煞白,「哦」,把門拉開,退回到小屋中央,手足無措地站著。哪還顧及要向父母解釋什麼事情,淚水直逼眼眶,如開閘的洪水,奪眶而涌出。

徐長峰和慧如先是板著一副政治面孔,見心愛的女兒憔悴不堪的模樣,又驀然哭得象淚人兒一樣,心里就象刀挖斧劈一般疼痛。不問別的,夫妻倆摟著欣兒。母女倆嗚咽不止。徐長峰噓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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