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中的情與愛 風暴(19)

作者 ︰ 喬進賢

一九六七年二月,全國的造反派在奪權,雙臨市的黨政領導機關被奪了權,太行陸軍醫院的院長、政委被勒令打掃衛生、擦廁所,我們內四科的劉主任也被停職干起了清潔工的工作。我雖然沒有停止工作,可除了查房看病以外,其它一切事情我都無權過問。科里的工作任憑「金猴革命戰斗隊」和「一三零革命造反兵團」隨意發號施令瞎指揮。醫院的工作和科室工作一片混亂。

最可憐的是尤院長、裴政委等醫院領導,不斷地被各科的群眾組織勒令跑步到科室去挨批斗。常常是這個科室的批斗會還沒有結束,就被另一個科室的群眾組織揪去批斗。他們像喪家犬一樣,被驅使得疲于奔命,筋疲力盡。

劉主任不能參加醫療工作了,我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我生怕病房里發生醫療事故,我「吃不了,兜著走」。因為我是主治醫生、共產黨員、內四科的黨支部委員呀!我不能讓工作受損失,讓病人遭受不幸。

這天晚上,我又到病房巡視病人。正巧林偉才也來病房看病人。雖說他是革命造反派的頭頭、我是被教育的對象,可畢竟我們還有「師徒」感情。我們在醫生辦公室里見面了,我向他提出忠告︰

「小林呀!你們整天價忙于搞革命,可別忘了毛主席‘抓革命,促生產’的教導呀!病房里的醫療護理工作千萬疏忽不得,如果出了事故,你們‘金猴革命戰斗隊’是有責任的。」

在場就我們倆,林偉才說話和文化大革命以前一樣,還那麼溫和︰「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他們‘一三零革命造反兵團’的醫生所管的病人,鞏學謙經常巡診。這邊,我和張水蓮的病人,你和潘醫生就多轉轉吧,為我們把好關。文化大革命的目的還不是為了防修、反修、防止資本主義復闢嘛!你說對吧?」

我說︰「這你就放心吧!我想給你提個建議︰不能總讓劉蘭筠主任打掃廁所,還是讓她定期查房才是。起碼搶救危重病人的時候得讓她參加。」

「這些你就別管了。我們自有安排。」林偉才向我交了底,「我們打算開主任的批判會,等她做出認真檢查以後再說。我們原定在開她的批判會的時候,讓你站在她旁邊陪斗。後來大家一研究,讓你寫份自我檢查的大字報貼出來,就算過關了。」

我想模他的底︰「你說我該檢查些什麼呢?」

「需要檢查的多啦!學外語崇洋媚外,不突出政治走白專道路,小資產階級意識想成名成家等等,你不得寫個十張八張的呀!」

我說︰「是啊!我在學業務、學外語上是花了不少工夫,費了不少心血。這方面早就有人叫我書呆子了。看來是該檢查檢查了。我準備馬上就寫,盡快貼出來。」

我和林偉才巡視完病房,把該辦的事情向夜班護士做了交代,月兌去工作服走出病區,來到清潔區的走廊里。

這時,「一三零革命造反兵團」的辦公室里,也就是原來教導員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好像服務員們在開會。就听得里面‘啪’‘啪’兩響拍桌子的聲音。

「你把內四科的《黨支部會議記錄本》藏到哪里去啦?」這是閻久卿粗暴而凶狠的吼叫聲。

我想,黨支部的會議記錄本是黨內的秘密文件,他們追問這個干啥?顯然,他們是想知道過去黨支部開會的情況。幸好,為了保證黨的文件的安全,我們早把記錄本兒交給醫院保衛干事,鎖在醫院保密室的保險櫃里了。

里面,劉主任不軟不硬地回答他們︰「這就是教導員的辦公室,你們不是搜查過了嗎?」

「胡說!這屋里根本就沒有!」谷美英的聲音,「你一定把記錄本兒藏起來了。你藏起記錄本兒,就充分證明你們黨支部在整革命群眾的黑材料。你知道嗎?你們暗地里搞我們革命群眾,就是劉少奇、鄧小平鎮壓文化大革命的反革命路線的罪證!」

我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想知道黨支部開會研究科里人員思想排隊的情況。還是範教導員有遠見,不按「左中右」排,只排了個「上中下」。如果按「左中右」排,讓他們知道黨支部把誰劃成了「右」,一定說把誰打成「右派」了。這些材料要是落到他們的手里,非把我們幾個支部委員像劉少奇和鄧小平那樣往死了批斗不可。他們追查黨支部會議記錄本兒的這一招兒可真夠利害呀!不知道是誰出的這個主意?

「我沒有藏。」劉主任反駁說,「你和閻久卿不是把我的家也搜查過了嗎?是你們佔了教導員的辦公室把記錄本弄丟了,你們反來問我。我不知道!」

「好你個劉蘭筠,不但嘴硬,還他媽挺狡猾。我叫你不老實!」啪!啪!兩記掌嘴聲。

我的心里一震,暗暗罵道︰「閻久卿這個畜生!竟然打人了。」林偉才也覺得不像話,一邊搖頭一邊咂嘴。

林偉才的咂嘴聲被屋里的人听見了。閻久卿拉開教導員辦公室的門一看,見我和林偉才站在走廊里。他不敢對林偉才怎麼樣,卻沖著我大聲嚷起來︰「曹曉剛!不準你在這里偷听!滾!快滾!」

在這種場合,我是不能跟他硬頂的。我只好憤憤地走了。到家以後我腦子里一直在想︰「一三零造反兵團」真是名副其實的造反兵團呀!

第二天,我按著林偉才的提示寫了一篇自我檢查的大字報貼在了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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