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 2、

作者 ︰ 東方鴻燕

小紅打車回到家時,趙天明正站在她家樓門口附近的路燈下吸煙。看到趙天明,小紅興奮地飛快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在他的臉上、嘴上胡亂地親吻著,像發了瘋一樣。趙天明抱著小紅任由她親吻著,感受著她口中噴發出的熱情,感受著小紅這種近乎瘋狂的痴情,他心里覺得很甜蜜。他緊緊地擁抱著她,臉貼著她的臉把她抱了起來,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後又放了下來。

此刻,他們倆誰也沒有注意到,離出租車後面不遠處停著一輛車,關著車燈,車里的人正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偉。

愛真是個奇怪的字,它可能意謂著熱戀、關懷、奉獻,同時又能變為嫉妒、瘋狂、仇恨。愛情本身就是一種讓人難以控制的情感,而當一個男人發現自己深愛著的女人在和另外一個男人約會的時候,這種情感就會由于妒忌變得趨于瘋狂。此刻楊偉坐在車里看到小紅和別的男人擁抱親吻,他內心妒火中燒,那種妒忌在不斷的升溫,最後變成了強烈的仇恨。情就是這樣一個字,一個心字加上一個青字,因為它有時真的會讓人的心變青。

楊偉瘋狂地愛著小紅。以前在他身上從未顯露過這種瘋狂,無論是他的妻子、孩子、還是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沒有在他身上喚起過如此深情,而現在他卻被一種可怕的力量控制住了,他像著了魔一樣,這是平生第一次。

儀表盤上發出的藍光照著他由于憤怒和而扭曲的臉,臉上的憤怒是那麼蒼老,又是如此新鮮。那張仿佛堆滿豬油的臉上泛著綠色的光,遠遠看去像是地獄里的魔鬼。

人們常常把女人比作花,花兒被采走了,痛苦的其實不是花兒,而是落在花兒的蜜蜂。

楊偉咬著牙,咯咯作響,他發狠地吸著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曾想開車沖過去,撞死眼前這對狗男女,以泄心頭之恨。如果時光倒退二十年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畢竟是一條蛻過皮的毒蛇,而不再是一只菜鳥。他現在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一個可以在這座城市里呼風喚雨的人,他不需要這樣做。

楊偉用超人的力量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沒有這樣做,一是因為他從心底對小紅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愛,二是他還沒有得到小紅,再者他對眼前這個文質彬彬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還一無所知,他從心底並沒有瞧得起眼前這個對手,他覺得擺平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什麼難事。憑他現在的身價即便有一天他真的要除掉眼前這兩個人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富而不貴是當今社會的死結。中國的新富只是一群暴發戶,他們雖然擁有財富,但是並不高貴,並不紳士。他們從骨子里缺少西方貴族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紳士風度。這當然是源于文化和教養的缺失。暴發戶和貴族的區別在于貴族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暴發戶們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前者是社會責任心的驅動,後者是自私的使然。看看中國的富一代,他們瞪著血紅的眼楮注視著社會的財富,恨不得從一頭牛身上扒下兩張皮來。再看看富二代們,他們窮奢極欲,只知道騎在窮人頭上作威作福為所欲為。

我們知道,人類的自我克制能力主要來自宗教、道德和社會習俗的力量。如今,在這個國家里,金錢至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淪喪。生與死,善與惡,美與丑,榮與辱,都要按照市場份額進行計算。這個民族,在以前一些時代,可以說曾經是偉大的。無論如何,在那些時代,受儒家思想燻陶的人們還不至于把自己所有的權利統統放進有錢人帶有自動計數器的錢箱里。

信仰之神一旦變成塵世的權杖,希望的解釋權一旦落到強徒手中,恐怕就要有災禍了。

楊偉也是一個爆發戶。他自認一生中從未失敗過,因此他也不會接受失敗,他似乎是永遠的勝利者。在這樣一個泱泱大國里有幾個阿Q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阿Q居然當上了中央委員。無論如何,在這個國度里楊偉已經進入了那個掌握權力和財富分配權的世界,這樣的人通常是目空一切的。像所有有權有勢的男人一樣,楊偉已經習慣了支配別人,奴役別人,即使是面對一件無法挽回的事情,甚至是面臨死亡的時候,他都不死心。在楊偉看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只有人人為我,沒有我為人人。他做人的原則很簡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他太了解這個社會了,做好人永遠屈尊人後,只有渾蛋才能雞犬升天。

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在黑暗中注視著小紅挽著趙天明的胳膊雙雙走進了樓內。稍後,楊偉沒開車燈,沿著昏暗的路燈慢慢地開到了樓前,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緩步走到樓前,定楮看了看大門上面的門牌號︰新加坡花園25號樓1。

外面皓月當頭,繁星滿天,夜闌人靜。楊微抬起頭看著漫天的星斗,他看到了牛郎織女星和橫在她們之間的天河。黑夜異常寧靜,寧靜的可以听到體內心髒敲打心房的聲音和微風拂過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楊偉默默地站在黑暗之中,微微閉起眼楮,好像是為了更好地諦听或刻意品味這如同葬禮般的寧靜,在野心勃勃貪得無厭的人心中是很少有這種寧靜的。然而那只是片刻的寧靜,轉眼間那輕柔的風聲在他的耳邊又變成了呼嘯。

「好吧,讓我來再造一條人間天河吧。」楊偉看著夜空中的天河自言自語地說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沖著樓門狠狠地啐了一口,轉身專進車內,汽車呼嘯著,一溜煙消逝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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