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 14、

作者 ︰ 東方鴻燕

關馨去世後,趙天明沒有參加遺體告別,也沒有參加追悼會,關馨不希望和他有一個最後的訣別,趙天明也不想。在他心里關馨並沒有死,她只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有一天他也要去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但是那兒卻是每個人最終的歸宿。有人把它稱為天堂,有人把它叫做地獄,也有人說那是極樂世界,總之,對于地球上每一個生靈來說那都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按照對關馨的承諾,趙天明從關馨父母那里取來了關馨的筆記本電腦。那是一個黑色的IBM,

電腦正面的右下角貼著關馨的一個大頭貼,照片那張上青春靚麗、天真浪漫的臉上露著天使般的笑容,那俏麗動人的眼楮似乎在看著趙天明。趙天明盯盯地看著那張大頭貼,關馨的音容笑貌活靈活現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蔣經國先生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回憶痛苦的過去是幸福的,回憶幸福的過去是痛苦的。關馨曾經是趙天明情感天幕中的一顆耀眼的星,是那顆明亮的啟明星,她照亮了趙天明幽深昏暗的心靈深處,拯救了他迷失墮落的靈魂。如今他失去了她,那顆明亮的星星在他的心里隕落了,他又一次陷入感情的黑暗迷惘之中。

此刻,趙天明唯一欣慰的是關馨對他的信任。每個人的一生中在心靈的最深處都有一塊秘密的禁地,對朋友封閉,對親人封閉,甚至對父母、丈夫或妻子也封閉著。能夠進入這塊禁地的人被稱作是紅顏知己或者藍顏知己。關馨選擇趙天*作為她的守靈(陵)人,因為她信任他,把他當作了自己的藍顏知己。

如今電腦在人類的生活中佔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成為人類最親密的伙伴。在這個充滿謊言和虛妄的世界里,只有它真實地記錄著人們的心聲,人們常常會把內心深處的秘密傾訴給這個無聲的朋友。如果說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存在的話,電腦就是現代人靈魂的家。

趙天明輕輕打開關馨的電腦,一行赫然醒目文字映入了他的眼簾︰獻給我心靈的君主

這是關馨寫給趙天明的一封信︰

天明,親愛的︰

我將很快不久于人世了,我已經感覺到上帝在向我招手。我的生命匆匆開始,又匆匆結束,但是我並不遺憾,我本來就是一個游離于紅塵之外的人,也許我真的不屬于這個世界。在我短短的人生中我始終用冷眼看這個世界,看那些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辛勤勞作的人群。他們在物欲的誘惑下,甘心情願的淪為了房奴、車奴、錢奴、*、家奴,喪失了做人的本性。人們似乎更熱衷做的奴隸,而不願做心靈的主宰。上帝創造了人,人卻在褻瀆上帝,人發明了金錢,金錢卻褻瀆人的靈魂。

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人們像著魔了一樣瘋狂地追逐物質享受,忘記了上帝教誨。整個世界上的人似乎都瘋了,大大小小的瘋子在一起,互相欺騙,互相爭吵,互相叫罵,互相角逐,互相殘殺。大瘋子濫用權勢,役使眾多的小瘋子,逞其婬威,還要被夸為領袖、偉人。小瘋子被利益、金錢驅使,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叫亂咬,還覺得自命不凡。

我們是人,是高級動物,是有思維,有情感的動物。然而,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里人們卻擯棄了自我,成了金錢的犧牲品。我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這行尸走肉一樣的人生,生命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天明,你知道,我是一個不善于表白的人,但是我想對你說,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暫短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你使我感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美好的東西。我也說不清楚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愛情,那是一種抵擋不住的,它點燃了在我心底沉睡的欲念,沖擊我的感官,搖撼我的心靈。我仿佛是如夢初醒,恍然解悟,感知了一種全新異樣的生命。

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在我家里度過的那個夜晚,忘不了我沸騰的熱血,漲紅的臉頰,躁動的心跳。你的每一個吻都印在了我的心上,你的每一個擁抱都用抱著我的心靈,那一刻我是多麼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你啊!但是我猶豫了,退卻了,沒能沖破倫理的束縛,沒能打破心靈的桎梏。每個少女的心靈都像天使一樣美麗,每個少女都渴望純潔的愛情,我太理想化了,不想我的初戀有任何污點。

那天晚上我流淚了,但是那不是悲傷的宣泄,而是幸福的流淌。我知道是我臉上的淚水消退了你燃燒的激情,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傷心,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們情感中有一絲一毫的勉強。

也許一切都是天意,也許我命該如此,也許……

天明,請你相信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的,你雖然沒有進入我的,但是你已經進入了我的心靈。此刻,我躺在病床上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可是我又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這幾天我已經不照鏡子了,我自己都不想看我自己。

天明,謝謝你在我生命的最後日子里的日夜相伴,謝謝你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照料。我要走了,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沒有什麼遺憾,也沒有什麼不舍,唯一的牽掛只有你。希望你好好活著,有一天能找到自己心愛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

天明,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痛苦的樣子,我也不想看到你為我痛苦的樣子,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其實我並不懼怕死亡,我只是舍不得和你分離。我走了,請你不要為我悲傷。我把死亡當作了一次旅行,我希望它是一次美好的旅行,能夠到達一個光明的頂點。

天明,當你看到這個郵件的時候我已經上路了,為我祝福吧!如果有緣,我們來生再見!

關馨

2003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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