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致遠第二天便詢問了春嬌秋紋來探病的事,被君清避重就輕地敷衍了過去。她到底是個成年人,不能總是活在別人的羽翼下,時間久了會生出惰性。況且,她不說,不代表白致遠想不到,以他對佷女的關心,自會將她護好。至于怎麼護,君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以她目前的情況也幫不上忙。
她只知道因春嬌而被駁了面子的白君凝和一心置她于死地的白君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除此之外,這個世界還有更多難以預料的狀況等著她,所以,有些事情便尤為刻不容緩。
比如醫治瘸腿,比如武功……
好在她才十歲,不是嗎?
接下來的日子,君清是一派清閑,除了養病,吃睡,磨纏欣賞美男叔叔,並未有麻煩找上門來。
甚至于號稱最疼她的白老家主都未來看她一眼,讓她很是納悶。她搜索原身記憶,除了知道這個爺爺不會讓人輕易動她,又常送好東西外,居然沒什麼深刻的印象。這是怎麼回事?
就這個疑問,她詢問了錦繡。
原來白君清特別懼怕威嚴的白老爺子,每次見到老爺子都會發抖。老爺子不忍孫女難受,是以每次都躲得遠遠的。即便想念孫女,也是偷偷來看,不讓孫女發現。
害怕自己親爺爺?這白君清還真夠奇葩的,只是可憐天下爺爺心啊。等她君清養好了病,就多去跟老爺子聯絡聯絡感情,嘿嘿。
這日君清起了個早,感覺身體大好,打算明確一下自己的體重。雖然她前世因病太瘦了些,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圓潤一點,可這白君清的身體,作為一個十歲的女孩子似乎過于圓潤了。據她了解,這孩子有暴飲暴食的惡習。她承接了這副身體肯定不會那樣吃了,但還是需要再控制一些才行。
君清一聲呼喚,房門外等候多時的侍女們便捧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一字排開。
只見錦繡款款行至床邊,掀開紗帳,扶起珠圓玉潤的某人,準備伺候其穿衣,可某人今天卻不像平常般衣來伸手,而是很干脆的一揮手,「我自己來!」
笑話,病都好了,再不運動還得了?
于是一眾侍女很有幸地觀賞到了史上最緩慢最糾結的穿衣運動,然後是穿鞋運動,再然後是洗漱運動,最後某人終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了起床三部曲,卻已是頭暈目眩,手腳打顫,汗流浹背。
她痛苦地哀嚎一聲,一頭栽進了床榻大口喘著氣。眾侍女郁悶了,心想,小姐這是折騰個啥勁,看那汗流的,臉又花了衣又濕了床單也被糟蹋了,費了這麼些工夫,起床三部曲白做了!
其實不光侍女郁悶,君清更郁悶。
這都多少天了,身體活動居然還是不太利索。起床都起得這麼狼狽,簡直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嘛,她還活個屁呀,她不要活了啦!
眼瞅日頭高掛,君清不想再耽誤時間,只好請一旁的錦繡和眾侍女幫忙。
錦繡也不含糊,當下吩咐眾侍女,伺候小姐洗澡,穿衣,梳理。
雖然大家干活麻利得很,但終是到了午飯點兒。君清匆匆忙忙吃了倆點心,這才奔後院而去,那兒有錦瑟為她特別準備的大秤。
我們的君清同學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個角落里,看著面前的大秤,無語ing,郁悶ing。
沒想到她君清有一天要用給牲口過斤兩的秤,真是蒼天無眼啊!
沒辦法了,上吧,誰讓這世界沒有專門為人準備的體重秤呢。不用牲口秤用啥秤,好在人都被她遣走了,不算太丟人。
可不管怎麼樣,君清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又探查了一遍,這才又回到牲口秤前。
一閉眼一握拳,正準備上秤,淡然而又隱透滄桑的男音便隨風飄來。
「清兒……」
每次听到美男叔叔的聲音,君清的心都會忍不住輕輕顫動。那感覺就像黑白水墨畫上突兀的一點朱紅,明明奪目,卻透著無法遏制的孤獨,明明繾綣,卻在眨眼間蕩然無存,清淡得如同白水。
一個人的嗓音除卻天生,跟心境也有關吧。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造就出這樣一種矛盾?
矛盾嗎?君清想,也許吧,好听就行。
驀地,她發覺此刻該關注的是自己。實在想象不到那個如玉般溫雅的男子看到她用牲口秤稱體重時的表情,太丟人,太太丟人了,君清思量,還是躲躲,躲躲吧。
問題是躲哪兒呢?
「清兒……」美男叔叔的聲音越發近了,恐怕再有三兩步就會轉過來。
這一認知讓君清來不及多想,當下一頭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心里還不住叨念,你看我不見,你看我不見。
果然,她剛鑽進灌木叢,白致遠就從回廊拐了過來,在她剛剛待著的地方站定,不說話亦不離開。
而他不動,君清也不敢動,只能那麼撅著。
就在君清覺得四肢打顫,額頭冒汗的時候,白致遠開口了,語氣中笑意濃濃,「清兒這是在和五叔捉迷藏?怎麼只藏一半兒身子呢?」
一句話問得君清差點趴地下,拖出一條手臂往後一模,可不是咋的,那碩大的還在外面露著呢!
喵咪,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白致遠上前一把抱起杵在地上,後力不濟,爬不起來的某人,拿出絹帕仔細擦拭著佷女臉上的灰塵,「清兒,以後不可往灌木叢中鑽,太危險,知道嗎?想和五叔玩,就遣人來找我,五叔陪你玩些其他有意思的游戲。」
君清一向在她美男叔叔面前乖巧,所以听了白致遠的話忙不迭地點頭,心里卻想著怎樣才能把他支走。
想來想去似乎沒有好理由。就在君清放棄想法,打算隨美男叔叔回房時,遠遠地瞧見錦瑟進了院門。
哈,這下不用她費勁想理由了。于是君清好整以暇地摟著白致遠的脖子,等待下文。
錦瑟行至近前,微一行禮,道,「五爺,莊主請您過去。」
看看,多及時。
君清嘴角一勾,「五叔去忙吧,清兒還想再玩一會兒。」
白致遠轉頭迎上佷女小兔子般純真期望的目光,想著這些日子里她的活潑與開朗,不再堅持,叮囑了幾句,便出了院子,那背影俊秀得令人發狂。
君清很自然地眯眼,欣賞。
「五爺走遠了。」錦瑟好心地提醒著神游的小姐。
君清含笑瞪了眼錦瑟,又一次站在牲口秤前。她也不猶豫了,一咬牙,直接上秤。待看清斤兩,某人兩眼一翻脖子一歪直接傾倒。不過在此之前她有計算過錦瑟與自己的距離,以那出神入化的身手,一定不費吹灰之力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