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廠長，何出此言？」現世雖然知道，每一起國有企業拍賣都有不可告人的黑幕，但鄭樂久似乎話中有話，還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市委副書記陳慶軍你該知道吧？他的小舅子許磊在江州開設了一家食品廠，叫江州市美味食品有限公司，主要生產肉制品及預包裝食品，也是我們江州食品廠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由于背靠陳慶軍這棵大樹，美味公司的經濟效益自然沒得說。許磊早就瞄上了我們江州食品廠這塊大肥肉了，這次剛好借全國國有企業改制的浪潮，來打食品廠的主意，想以低價購得我們江州食品廠。這次我們廠拍賣方案雖然沒有最終形成，但實質上有些條件就是為美味公司量身定做的，比如要求購買方是食品企業且有五年以上生產經營經驗，注冊資本不低于一百萬元，有食品行業生產許可證等等。」
現世听鄭樂久這麼一說，心拔涼拔涼的，要求購買方是食品企業，這一個條件就將他卡死了。鄭樂久似乎看出了現世的心思，接著說︰「小王，這些都是拍賣方案的草案，不是正式文本。」
現世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將相關方案草稿快速瀏覽了一遍，說︰「鄭廠長，我看食品廠這次拍賣的底價不低呀，一千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鄭樂久哈哈大笑道︰「小王，我們食品廠的地理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離市區繁華地段不遠，光土地就有一百八十多畝，還有廠房和大量的設備，如果按市場價格算，起碼也得值個七八千萬。不過呢，這一千萬元只是底價，最終價格是多少還是個未知數。」
鄭樂久又說︰「小王，江州市是省會，也是現代化大都市，像食品廠這個地段，商品房的均價至少每平方米兩千元，土地均價每畝一百萬元以上，你可以算一算，這是個什麼概念，一百萬乘以一百八十畝，就是一點八個億，中間的差額有多大就一目了然了。當然，食品廠是工業用地，價格相對便宜些，而且還考慮到債權債務的問題，但無疑，如果許磊以底價一千萬元或者稍高于底價競拍成功，也是大賺特賺了。」
「可是，鄭廠長，在江州有頭有臉的人多的是，許磊想吃獨食估計也有一定難度吧？」
「小王，你說的對，許磊是否能夠如願以償，還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因為據我了解，已經有不少人對此次食品廠改制虎視眈眈了。所以，最終鹿死誰手，要看各路人馬的後勁了。」
「但不管怎麼說，許磊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覷的厲害角色，他的厲害源自他的背景，他有一個干市委副書記的好姐夫。」鄭樂久補充道。
對于市委副書記陳慶軍和姜人杰的關系，現世曾經听朱翠玲談及過。姜人杰和陳慶軍是省委黨校青年干部培訓班的同學，那時陳慶軍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姜人杰是副科長，他們培訓時正好睡一個房間，然後就熟識了。現世斷定，姜人杰如此處心積慮的想幫助許磊贏得江州市食品廠的產權，一方面是因為他和陳慶軍的特殊關系，另一方面也是搞權力尋租，借此中飽私囊。姜人杰的兒子在美國留學，並打算在美國買房子定居，這需要一大筆錢。憑姜人杰的合法收入助兒子在國外買房，顯然是不可能的，要想在短時間內得到大量的金錢，只有靠灰色收入了。前段時間市供銷社在出租房子給奇石館時，姜人杰也趁機獲得了奇石館20%的股份，以後每年的分紅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小王啊，我辛辛苦苦在食品廠工作了一輩子，到頭來卻一無所有！」鄭樂久的神情變得無比沮喪起來，在現世看來，鄭樂久的沮喪更多來自于權力的即將喪失。男人都是留戀權力的，特別是一個掌握大權時間不長的男人。鄭樂久雖算不上是食品廠改制的決策者，但他是一個參與者，對于改制的前前後後應該會全程參與的，也定然會知曉很多內幕的，因此與鄭樂久處好關系就顯得至關重要了。食品廠是塊大肥肉，現世已經從鄭樂久剛才的敘說中了解得很清楚，他暗下決心，一定盡最大的努力贏得食品廠的產權。
「鄭廠長，您為食品廠鞠躬盡瘁，到頭來卻是這個結局，而且廠里部分職工對你也不理解，這恐怕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恕我直言，現在國有資產流失現象非常嚴重，很多國有企業的領導層都在趁機大撈油水，像您這樣廉潔奉公的好領導真是少之又少了。可是，您這樣做，得到的又是什麼？以我愚見，鄭廠長還是為自己考慮一條後路為好！」
「小王，你雖然年齡比我孩子還小，但我潛意識里並沒有將你當小孩子看待，而是更多的將你看做我的小兄弟和好朋友，你有遠見，有思想，也有能力，我看好你的未來。實不相瞞，最近也有不少有頭面的人通過各種關系找到我，想讓我幫忙他們贏得食品廠的產權，他們不但許諾給我高額回報，而且還承諾讓我今後繼續干食品廠廠長。但我不能答應他們啊，不是我不為金錢利益所動，而是不敢呀，你想想看，許磊虎視眈眈的要拿下食品廠，他有經濟實力，也有堅強的靠山，我怎麼可能與他抗衡呢？雖然來找我、要我幫忙的那些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但我總覺得他們的實力不能和許磊相提並論，因為我想，他們如果有強硬的後台，根本就用不著低聲下氣的找我了！」
「鄭廠長，您是我的老領導，我說話也不轉彎抹角了，我現在也想參與食品廠的競拍，當然，我如果要獲得成功，沒有您的大力支持是不可能的。我很想和您合作，您是了解我的為人的，一旦我如願以償的贏得食品廠的產權，我不但給你股份，而且將聘請你繼續擔任新食品廠廠長。」
「你與我合作？我雖然想幫助你，恐怕也是力不從心呀！小王，你是知道的，這次改制方案我只是參與者而不是決策者，很多事情我說了不算。」
「我了解到，企業改制方案，特別是職工分流方案要征求廣大職工同意，如果姜人杰想當然的制定一些方案，光是職工這一關就不一定能通過，如果他們強行通過，定會引起職工的反感的，如果因為改制造成不穩定因素，這是地方政府不願意看到的。鄭廠長，您是食品廠的一廠之長，在職工中還是有相當威信的，您在改制過程中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很多問題還是要您親自解決的。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價值。」
現世這麼一席話，讓鄭樂久眼前一亮，「小王，如果我是姜人杰，我肯定是希望你能贏得食品廠的產權的。你希望我為你做些什麼呢？」
「鄭廠長，對于食品廠改制，我今天才听說的，有關政策我還沒有研究透徹，而且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眼下，我最希望您能及時告訴我改制進展情況以及有關內幕消息等，這些對于我來說，非常重要。」
「這個沒有問題。剛才我給你看的這些內部資料，你先復印一份帶回去，慢慢研究。一旦有什麼消息，我會及時告知你的。」
「鄭廠長，太謝謝您啦！」
「謝什麼！哦，對了，你和你大姨娘蔣春燕經常保持聯系嗎？」
「哎呀，鄭廠長，您看我這段時間忙的，都沒有和她聯系了！她現在深圳怎樣？」現世並沒有對鄭樂久說真話，他其實對蔣春燕非常思念，只不過他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她打電話說，她的前夫出院了，雖無生命危險，可也是終生癱瘓。她就是想辭職，留在深圳，一邊照顧前夫，一邊幫助前夫經營企業。她有次打電話還問你現在近況如何，並要你的電話號碼，可是我又沒有找出奇石館的電話號碼。」
「鄭廠長，你有沒有我大姨娘的電話號碼？」
鄭樂久用疑惑的眼神盯著現世，像是要說，你怎麼會沒有蔣春燕的電話號碼？但鄭樂久終究沒有說出口，而是從電話簿中翻出了蔣春燕的電話號碼，讀給現世听。
「小王，下次你和你大姨娘聯系時，順便和她說說食品廠改制的事，我估計她是不會回食品廠了。」
現世的心中涌現出濃濃的思念之情，在他看來，無論他今後擁有多少個女人，他都忘不了蔣春燕的。雖然蔣春燕年齡比他大很多，但他真心愛蔣春燕，蔣春燕也真心愛他，不摻雜任何功利因素。蔣春燕不僅是個成熟貌美的女人，也是一個心地善良、有情有義的好女人，僅從她對待前夫的態度上，就足以證明這一切。現世的心中忽然又涌現出淡淡的憂傷，蔣春燕現在已回歸到前夫身邊，她還會想他嗎？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