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侃侃而談杏兒說淵源
想到這里,杏兒哥拉了一下師父的手,小聲地問師父說︰
「師父,你是不是在看飯莊牆上的對聯呀?」
「是呀。杏兒,你看那對聯,沒感覺到那里有問題嗎?」
清風道長也是小聲地說道。
「師父,那對聯是不是說︰等到飯莊里發財的那一天,也就是開飯莊的人要死的那一日?」
杏兒哥又小聲地問道。
看師父默默地點了一下頭,杏兒哥又問道︰
「師父,只是他那橫批我還沒明白,什麼叫做「斌尖卡傀」呀?」
「哦,那是寫這幅對子的人,刻意杜撰的四個字。
那四個字的意思就是︰
「不文不武、不小不大、不上不下、不人不鬼」,那是什麼?
那只能是雜種、混蛋之類的!這是罵人的話
清風道長說道。
「哦,是誰能這麼惡毒?」杏兒哥自言自語地說道。
「杏兒,看來這飯莊掌櫃的得罪了什麼人?
這里讀書人又不多,結果,這對子里的意思,就沒有人給指出來。
既然我們看到了,應當給他指出才對呀!」
清風道長又說道。
「可是,師父,我們怎麼進去呢?
這樣突然闖進去,給人家指出,多少有些唐突吧?」
杏兒哥有些猶豫地說。
「杏兒,這樣吧︰這里是飯莊,你那里不是還有一些零錢嗎?
我們進去每人要一碗茶水,喝茶時,見機把事情點破就可以了
清風道長想了一下,說出了主意。
「師父,這是好主意,我們現在就進去吧
杏兒哥說著,扶著清風道長,兩人就進了這個飯莊。
飯莊里面掌櫃的,看到從外面又進來了兩個人,很是高興。
跑過來一看︰這兩個人一老一少。
從打扮上看︰穿的衣服與本地人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當看到兩人一個拿劍,一個拿棍時,心里就知道這是遠道而來的人。
于是,熱情地走上前去招呼道︰
「兩位客官,遠道而來吧?
是不是餓了?想吃點什麼?趕快請坐
兩人也不說話,只是笑臉相迎。
等到兩人都坐到椅子上後,又把身上的背家,與劍、棍等物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這時,清風道長才說道︰
「掌櫃的,我們遠道而來,口袋里有吃的,只是口渴難耐。
想借貴方寶地要一壺茶水,潤一潤嗓子,再吃下一點干糧,也好繼續上路
清風道長這是投石問路,實話實說,想試探一下這掌櫃的人品怎樣?
我不吃你的飯菜,我只是在你這里喝你的水,借你的地方吃我自己的干糧。
這在一般的飯莊里是不允許的︰我這又不是茶館,哪能只喝茶不吃飯的?
你到別的地方去吧!別的飯莊都會這麼說。
可是,這位掌櫃的,听了清風道長的話後,仍然是笑容滿面的說道︰
「好的,好的!
我這里有上好的龍井,我馬上給你們沏好,送來!」
說完,那掌櫃的一溜煙沏茶去了。
時候不大,那掌櫃的端著茶盤走過來了。
將兩只茶杯從茶盤中拿出,手提茶壺,麻利的為師徒二人倒好了茶。
然後,客氣地說道︰「客官,你倆還有什麼吩咐?
盡管說出,我這飯莊雖小,但是,也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
說完,站在一旁,等著二人的回答。
這時,清風道長手拿茶杯放到面前,對杯中的茶水,先用眼楮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又用鼻子嗅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品了一口。
立即贊道︰「掌櫃的,你這龍井名不虛傳,真的是今年的明前龍井哇!」
掌櫃的一听,很是高興,接口說道︰
「客官,那還有假?
這茶,是我五天之前,親自從杭州運回來的。
難得踫到了你這樣的識貨之人!
這樣吧,我這壺茶不要錢了,算是我請你們的!」
看來這掌櫃的確實是一個厚道的人。
「那怎麼能行?
你開飯莊,掙得也是養家糊口的錢,怎麼能不給錢呢?」
清風道長也是客氣地說道。
「客官,不要推辭了,飯莊難得遇知己,今天能遇到了你們二位,也是我的榮幸。
以後你們再來,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說完,那掌櫃的笑容滿面,似有離開之意。
抓住時機,清風道長說道︰
「掌櫃的,既然那樣,我們也就不再推辭了。
只是……,只是我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其實吧,今天我們能夠進來,多半也是為這件事情而來!」
見清風道長說得認真,那掌櫃的立即收住臉上的笑容,湊向前來,有些吃驚地問道︰
「兩位客官,你們真的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我姓李,你們就叫我老李吧
說著,那掌櫃的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師徒倆的身邊。
「哦,是這樣的
說到這里,清風道長指著牆上的楹聯問那掌櫃的︰
「李掌櫃,請問一下,你這牆上的對聯,是什麼人給你寫的?」
「哦,那是以前我的賬房先生給寫的
那掌櫃的回答道。
「李掌櫃,你可曾經得罪過他嗎?」
清風道長又問道。
「沒有啊。
他過去在山東時,曾是我家犬子的私塾先生。
後來由于賭錢,有些潦倒,就也闖關東來了。
我見他無所事事,就讓他做了我的賬房先生。
可沒想到,他卻仍然賭錢,我好言相勸了幾次,他也不知悔改。
已經好多次了,偷拿我賬房中的銀兩,我是小本生意,實在負擔不起。
沒有辦法,就在去年春天,我讓他走了。
臨走的時候,也許是一時高興,他就寫了這幅對聯給我。
我識字不多,覺得這字寫得好看,就找人裱糊好了,掛在牆上,一直到如今
李掌櫃說道。
「哦,那麼,李掌櫃,以後也沒有人對這幅對聯說什麼嗎?」
清風道長又問道。
「沒有,這里的人多半是從山東過來的,都是來干活的,識字不多,大家都沒理會這件事兒。
哦,想起來了︰
我那賬房先生,今年過年前曾來過一趟,還看了那對聯,說裱糊得很好,我還送他一兩銀子呢!」
李掌櫃說道。
「哦,看來這個地方,真的是識字人不多。
李掌櫃,我直說了吧,你可不要太往心里去︰
你的這幅對聯寫得有問題,你的賬房先生在心里恨你呢!」
清風道長說道。
「什麼?不能吧?
他在這里時,我好酒好菜的伺候著,總是認為他是我家犬子的先生。
就是讓他走了,回來時,我還是好酒好菜的伺候著,臨走時,還給他錢,他怎麼會恨我呢?」
李掌櫃著急地說道。
「李掌櫃,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他那對聯中在說︰待到你發了財,你就要乘鶴歸西了。
「乘鶴歸西」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死了,這是在詛咒你呢!
尤其是那橫批「斌尖卡傀」,那是罵你是「不文不武、不小不大、不上不下、不人不鬼」,那是什麼?
我就實難說出口來了。
這心中若對你不是懷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不會這樣寫的呀!」
清風道長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怎麼會是這樣?我真的待他不薄呀
那李掌櫃對這件事情,真是有點兒驚訝,也有點兒不理解。
看李掌櫃對這件事情沒弄懂,清風道長也不便多說。
于是,對李掌櫃說道︰
「掌櫃的,我這徒兒也算是一個讀書人,你願不願意听听我這徒兒,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當然是願意的。
你這徒兒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一看就像是個讀書人。
請問小老弟︰你有什麼高見?」
那李掌櫃笑著問道。
杏兒哥一直是在認真听著兩人的談話,忽然間,听到師父讓自己說話,心里明白︰
這是師父有意識地鍛煉自己。
這時,正好听到掌櫃的在問自己。
于是,對那李掌櫃說道︰
「掌櫃大哥,你也別說什麼高見。
既然我師父想幫助你,就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我想請問大哥︰
你家這賬房先生,他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要說他的來歷嗎,可也算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
我們都是同鄉,沒過二十歲時,他就考取了一個童生。
才二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是個秀才。
他爹拼其一生的積蓄,想讓他考取一個功名。
可就在這時,他卻迷上了賭錢。
就這樣,把他爹供他讀書和科考的錢花光了,也就只能回鄉里靠教私塾過活了。
一直到他爹去世,他已四十多歲了,也沒討上一個老婆,一直就這麼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直至到了這里,我讓他幫忙,卻也沒能留住他。
唉,他可能就是這麼個命了!」
說到這里,那李掌櫃長嘆一口氣,不再往下說了。
「哦,掌櫃大哥,我明白了。
你那賬房先生的家里,原來也算是個殷實的人家。
他爹對他從小就嬌生慣養,一心想讓他考取功名,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由此,他已養成好吃懶做的惡習。
不過,他的天資不賴,竟也能考個秀才。
按理說,只要他再稍微上進一點,就可以考上一個功名,一生也就衣食無憂了。
但是,他從小就不知生活的艱難,竟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于是,他自己就葬送了半生的努力,也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家里也因此財產盡失。
這個時候,他的爹,對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也只能任其貧困潦倒下去。
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恃才傲物,自視清高,做起事來剛愎自用,不計後果。
特別是他那虛榮的心理,幾乎可以干擾他的一切行動。
掌櫃的,你收留了他,在你︰你覺得那是對他的尊重。
可是,在他︰他卻認為那是應該的。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嗎!
而當他私自拿了你的錢,去賭博時,被你發現了,以至後來你讓他另謀生路。
這時,他心里覺得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那簡直是斯文掃地,顏面盡失。
于是,那真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一氣之下,就寫了那幅對聯。
從那對聯的筆法上看,他也確實很有天分,字寫得很好。
從對聯的遣詞造句上,也很有功力。
只是可惜了,他的天賦沒有發揮到正經地方,反而用來坑害他的恩人了!
掌櫃大哥,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杏兒哥本來就有仙緣,在他的家人以及清風道長的教導下,又經歷過這麼多的艱難,特別經歷了這次的遠游,眼界越來越開闊了,對人也越來越了解了。
因此,說起話來,情理交融,令人信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