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溥城看著她綽約的背影，掏出一支香煙，點燃，點點的星火微亮，裊裊煙氣在黑夜里畫出一個個飄渺的圈。
沈傾琀……他吐出最後一口煙氣，薄薄的唇似笑非笑，將煙頭丟在地上，踩滅。
恰好這時，有一個副官跑過來在他耳邊小心低語。听完，他微微抬手，副官會意扭頭退去，而他復抬眸看著那燈火璀璨的會場，露出狼一般的銳利的目光，即便輟落在額前的黑發也掩蓋不住。
宴會將近午夜才結束，沈傾琀與溫子胥告了別，她便乘坐自家的汽車返回沈府。
再過不久，便迎接來嶄新的一年，上海灘燈火不眠，家家戶戶都在守歲。斑斕的燈光映在車窗上，可轉眼又一閃而逝。
車子行至一條清巷，卻忽然熄了火。傾琀不禁蹙眉，疑問道︰「祥叔，出什麼事了嗎？」
祥叔為沈家開了近二十年的車，平時話少，但為人卻忠厚誠篤。他扭過臉來，應道︰「車子好像有點問題，大小姐您稍等片刻，我這就下去瞧瞧！」
說罷，祥叔打開車門下去，傾琀有些不放心，也跟著下了車。
祥叔檢查了一圈，最後他納悶地說︰「真奇怪，怎麼會沒油了，今早我檢查時明明還是滿的呢！」
傾琀深知祥叔的為人，知道他自然不會說謊，不過滿滿的車油不翼而飛確實匪夷所思，她同樣也是想不通。
「大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車子偏巧壞在了這條偏僻的街道，傾琀發愁地看看四周，這個時候人們都在家過年，路上哪還有行人，寥寥的幾家店面更是大門禁閉。即便她再怎麼聰明，眼下的這種情況一時也讓她沒了主意。
而說來也巧，就這時一束明亮的車燈穿透夜色打了過來，緊接著一輛汽車在他們的注視下穩穩地停靠在旁邊。車窗慢慢搖下來，露出一張清逸的臉龐。
段溥城探出頭來，問道︰「沈小姐，車子壞了？」
「是的，車子沒油了。」她突然發現每當自己一有麻煩，他就會出現，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她的福星，還是災星。
「需不需要送沈小姐回府？」他說完有若無地笑著，黑曜石的瞳眸閃著不為人知的光芒。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他直截了當地說。
沈傾琀張張嘴剛要說什麼，潔白的雪花忽然從她眼前飄過。下雪了……她仰起尖細的下巴，望著半空紛紛揚揚的雪花，突然有種屋漏偏逢連陰雨的感覺。
「沈小姐……如何？」段溥城緊緊凝望著她，晶瑩的雪瓣落在她如雲般的墨發上，透著幾分俏皮可愛，他不由眯起雙眸。
事到如今，也別無選擇，只好她先回府去搬救兵了。
傾琀簡單地向祥叔交代幾句，便俯身鑽進汽車。駕駛座上還坐著同樣戎裝的穆凌風，他笑著打招呼︰「沈小姐好！」
沈傾琀微微一笑，溫婉地點頭示意。
「凌風，開車吧！」段溥城嗓音低沉地吩咐道。
汽車緩緩發動，傾琀規規矩矩坐著，十足的大家閨秀的模樣。而段溥城雙腿交疊，借著微弱的燈火還在批閱文件，他沒有笑意的側臉顯得幾分冷漠。
車內安靜極了，依稀听見車輪碾碎落雪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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