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名毛玉 (1)靈夢的罐子

作者 ︰ 自由自在的門牙

博麗神社今天依舊十分的冷清,本來以博麗巫女那閑得住的性格,她肯定會坐在神社門口發呆喝茶才對的,但是今天她卻很意外的沒有這樣做。

她現在很不雅的平趴在神社的地板上,雙手托著下巴,盯著面前的一個小玻璃罐發呆,罐子里面裝的是一只核桃大小的毛玉,這只小家伙現在正在懶洋洋的貼著罐壁轉圈圈。

少女盯著罐中的毛玉,臉上忽然露出了暖暖的笑意,她伸出食指輕輕的壓在了罐子的外壁上,罐子里的毛玉馬上如同被養熟了的小狗一樣晃晃悠悠的飄了過去,隔著一層玻璃對著這根手指蹭來蹭去。

「現在不藏了?你的寶貝小罐子?」

靈夢身後忽然裂開一條詭異的縫隙,一名雍容高貴的紫裝女子緩緩從里面步出,她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逗弄毛玉的少女。

「記得我以前只要感覺到我要出現,你就飛快的把這個小家伙給藏起來呢

「早知道瞞不過你啊。紫……」

對方的語氣不是興師問罪的樣子,而且靈夢也不覺得自己的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妥。

「之前只是有責任在身啊。誰讓我的博麗巫女呢?」

守護著大結界,維系整個幻想鄉的平衡,對任何破壞幻想鄉正常運轉的行為進行嚴厲的制裁,幻想鄉里最特殊的人類……博麗巫女。

博麗是代代相傳的姓氏,同樣代代相傳的還有足有和頂級的大妖怪,甚至妖聖叫板的力量。

在蒙昧的時代,具備這種程度力量的人會被冠以‘現人神’‘聖人’‘古聖’‘先知’之類的稱號,建立祠堂並且著書立傳將這個人的事跡傳頌下去。

但是博麗巫女卻又有些許不同,她們的存在更像是一種封印,一種結界,將妖怪、魔法、神明等奇妙之物與現實隔絕的牆壁,繼承博麗的姓氏舍棄自己未來,化身成為整個幻想鄉的人柱,博麗巫女是維系幻想與現實平衡的祭品。

為了守護幻想鄉,博麗巫女必須做到公平一致,,必須要壓抑自己的情感,對誰都不能親切,同樣也不能嚴厲。

為了幻想鄉的正常運轉,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會因此喪命也不能有所動作。

為了幻想鄉的正常運轉,哪怕是把性命丟掉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為了幻想鄉的正常運轉,哪怕是無辜的人類在她眼前被妖怪吃掉也不能阻止。

為了幻想鄉的正常運轉,哪怕是無辜的妖怪被憤怒的人類殘忍報復也不能調解。

「因為我是博麗巫女啊

靈夢無所謂的笑了笑,她坐起身來,把裝著毛玉的小玻璃罐捧在掌心輕柔的摩挲著,看著里面的毛玉因為主人的撫模而興奮的到處亂滾。

「但是馬上就要無所謂啦!吶~紫!你看這孩子很可愛對不對?」

她像一個和家長獻寶的小孩子一樣,將玻璃罐舉到了妖怪賢者的面前。

罐子里的毛玉傻乎乎的盯著面前這個一身紫色洋裝的金發女子,然後原地打了個滾。

「哎呀呀~確實是很可愛的小家伙……我都快被迷住了

妖怪賢者用貴婦扇遮住了自己的嘴角露出的苦澀笑容,同時用毫無誠意的語氣回答道。

「靈夢,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飼養毛玉的?」

「嘛~其實是在我剛接任沒多久就開始養了

身為博麗巫女,這樣的愛好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少女卻毫不在意的和監督者分享著這個自己一直隱藏的小秘密。

「那個時候,我還沒掃把高呢!那天我正在打掃神社……」

大概十年之前,被落葉覆蓋的博麗神社,以及一個在空蕩蕩的神社里費力的揮著著比自己還高的掃帚清掃落葉的小女孩,這個孩子不久之前剛剛完成了博麗巫女的傳承,成為了本代的大結界守護者。

因為這個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幻想鄉的居民們很少會來這里。

妖怪們忌憚著巫女的力量,那是仿佛天敵一樣的存在,所以他們不敢來。

而人類則同樣忌憚巫女那比妖怪還要妖怪的力量,還有那把莫然似冰的態度,同樣疏遠著。

在幻想鄉里啊~哪怕是毛玉和妖精都知道,沒事不要接近博麗神社。

秋季的寒風肆無忌憚的刮過,單薄的巫女服並不足以抵擋這樣的寒冷,小靈夢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然後茫然的四顧,她听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十分輕微的踫撞聲,如果不自信听的話,很容易就會從滿地樹葉的沙沙聲中將之忽略。

「……」

小女孩一手緊握著掃把,而另一只手掏出了三張符篆,小心翼翼的搜索著聲源。

並不是她小心過度,而是她不覺得誰會在這個時候光顧博麗神社,哪怕是那個亦師亦母的老妖婆或者是哪個白頭發的帶孩子半妖這個時候來也不會,她不記得自己在幻想鄉有什麼熟人,那麼這時候會出現了很可能是不懷好意的人或者妖怪了。

野心會驅使妖怪和人類干出一些十分瘋狂的事情,而且他們還會覺的這個事情十拿九穩。

本代的博麗巫女還沒長大,她只是一個羸弱的五歲小女孩,那麼自己能不能乘著這個機會來奪取屬于博麗巫女的力量呢?如果獲得了博麗巫女的力量,在幻想鄉里就能橫行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前來襲擊靈夢的家伙可不少呢。

經過一番搜索之後,靈夢終于發現的聲源,她看著一只被困在罐子里慌亂的到處瞎踫的毛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作為幻想鄉和外界的最總要餃接點和正式的入口,博麗神社里偶爾會有一些外界的物品流入進來,那個一頭白毛的半妖大叔會用一些日用品和食物從她這里把這些流入品換走,這是小女孩現在賴以維持日常生活的主要途徑,在解決異變拿到報酬之前,只能這樣湊合。

小靈夢扔到掃把和符篆,從地上拿起了這個小罐子,罐子里面的毛玉感覺到罐子的移動,于是變的更加驚慌,撞的也更加賣力了。

其實,如果這只毛玉足夠聰明的話,那麼它就會從敞開的罐子口處飛出去,但是毛玉腦袋完全不能夠理解世界上有‘玻璃’這種奇怪的障礙,明明毫無阻礙但是卻永遠無法到達的透明之壁,這個剛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家伙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裝起來了。

明明和身邊的世界近在咫尺,明明自由的天地一目了然,但是卻被困在小小一方空間里無法出去,這就是所謂的透明,理解了會很可怕的東西。

「噗……」

看著笨蛋一樣在罐子里裝來裝去的小毛玉,靈夢忍不住笑了,這是她在接任博麗巫女之後第一次露出笑臉,隨後她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傻氣,于是燦燦的停了下來。

她沒有把這個玻璃罐子拿去香霖堂換掉,而且小心翼翼的把它藏在了自己的臥房里。

她是博麗巫女,不能露出心中最柔軟部分的博麗巫女,所以她必須去隱藏。

一個透明的無蓋玻璃罐,一只傻乎乎的永遠不知道自己腦袋上面就是出口的幼生毛玉以及一個普通少女柔軟的小秘密就這樣被藏在了一尺見方的世界里,一藏就是十年。

「靈夢……一般的毛玉可活不了十年呢

听完巫女的講述之後,八雲紫有些疑惑。

「是啊……這個孩子已經是第十只了。一般毛玉的極限壽命也就一年左右,所以每年我都會看著這個孩子壽命耗盡然後消散

說到這里,靈夢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但是,每年春天,總會有新的毛玉飛過來鑽進這個罐子里哦!很奇妙吧?我一直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感覺毛玉也懂轉生一樣,那個孩子在一世一世的陪著我呢!好傻……」

說完之後,少女嘆了一口氣。

「我在說什麼傻話啊……毛玉始終只是毛玉而已,連自我的意識都沒有的渺小妖物而已。十次什麼的,不過只是連續的巧合吧?」

「不要這麼說……」

在一旁聆听的八雲紫忽然向前一步,把手輕輕的按在了靈夢頭上。

「這里是幻想鄉,什麼樣奇妙的事情都會發生,所以一定不是巧合的

「哈?也許吧

面對對方突然表現出來的安慰,靈夢感到十分的不習慣。

「吶~紫……幻想鄉真的會毀滅嗎?」

兩人沉默的一小會之後,靈夢忽然不安的問道。

「很遺憾……這次的異變比以往任何一次異變都要嚴重,幻想鄉的滅亡,盡在咫尺

紫沒有對女孩多做隱瞞,關于幻想鄉即將滅亡這件事情,她是可以覺察到的。

「我最近一直在游說幻想鄉的人們齊心協力對抗這次異變,但是已經懶散慣了的那些家伙只是把我的話當成參考,甚至直接認為是危言聳听。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紫……幻想鄉毀滅的話,你會怎麼樣?」

靈夢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她比任何人都愛著這個幻想鄉,所以當她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來陳述‘幻想鄉即將滅亡’這個事情的時候,少女從心里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誰知道呢,一起消亡的話也不錯呢。不過幻想鄉消亡這件事情,對靈夢你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哦?」

「你不覺得,被整個幻想鄉舒服的你,還有歷代的博麗巫女們,和這個被玻璃罐子困住的傻毛玉很像嗎?不管如何努力,終究無法前往外面的世界,在小小的玻璃罐里耗盡一生

咚咚~

仿佛是在附和妖怪賢者的話一樣,罐子里的小毛玉很賣力的撞了兩下玻璃壁。

氣氛再次沉悶下來,只有那只毛玉還在罐子里歡實的打滾,偶爾發出幾聲踫撞的聲響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小家伙有名字嗎?」

八雲紫忽然問道。

「名字啊……有哦!每一次這個孩子回來!我都會給它取一個新名字!」

「什麼名字?是毛玉一世二世三世四世?還是大毛二毛三毛四毛?」

紫那少女一樣俏麗的面龐上露出了挪揄的笑容,在她看來,靈夢是沒有取名字的天賦的。

「什麼啊!我也是有認真給這孩子的取名字的!」

靈夢不服氣的挺起胸膛。

「這孩子的第一個名字是饅頭!」

「嗯……蠻形象的

紫略微贊許的點了點頭。

「第二個名字是包子!」

「還可以

「第三個名字是元宵!」

「……」妖怪賢者的表情略顯僵硬。

「棉花糖!」

「米糕團子!」

「金子!」

「銀子!」

「銅子!」

「錢!」

靈夢一個一個把傻毛玉曾經用過的名字報了出來,听的妖怪賢者一臉糾結。

「這個孩子見證了靈夢的每一步成長啊

「紫~你在說啥?」

「沒什麼……這才九個啊。現在這只叫啥?」

「現在?」

靈夢將小罐子放在眼前,和毛玉玩大眼瞪小眼。

「它現在叫‘笨蛋’,明明有外面這麼廣闊的天地去生活,卻棄之不顧,偏偏喜歡生活在這小小的罐子里……真是太笨了!所以應該叫做笨蛋!」

「是啊……確實是太笨了

不知道怎麼的,八雲紫忽然想到了幻想鄉的妖怪們,那些放棄了外界生活躲入幻想鄉的妖怪們……原來都好笨啊。

忽然,八雲紫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因為幻想鄉末路而陰霾的心情竟然變得晴朗的不少,一向十分惡趣味的妖怪賢者剛剛想到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

「吶~靈夢你很喜歡這個小家伙吧?」

「嗯!喜歡!」

靈夢回答的毫不猶豫。

「那麼……我宣布!這只毛玉就是幻想鄉下一代巫女!博麗毛玉!」

「……哈?啊?哎?紫你抽了吧?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听到妖怪賢者的話之後,靈夢本能的去反駁,但是卻又發現……貌似就算這個毛玉成為了博麗巫女,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幻想鄉不日就要完蛋大吉了。

「明明連人形都沒有……」

本代的博麗巫女一臉苦笑的盯著手里的罐子,隔著一層玻璃,下一屆的博麗巫女正在傻乎乎的打滾……毛玉在無聊的時候就喜歡滾來滾去,這是天性。

忽然,靈夢的表情變的嚴肅了起來。

「紫……你感覺到了吧?」

「嗯……感到到了!幻想鄉的毀滅開始了

妖怪賢者的表情同樣變得嚴肅起來。

「那麼,靈夢你打算怎麼辦?」

「還用說嗎!」

少女將小罐放在地上,然後拿出了御幣。

「當然是去進行博麗巫女工作!去解決這史無前例的異變啊!」

「那麼就走吧!」

瀟灑的撐開陽傘,妖怪賢者飛向了毀滅開始的地方。

「我要走了!等我把這次異變解決之後回來哦!之前我都一直在等著你回來!這次該你等我了!

「總是把小罐子撞的咚咚作響的笨蛋……博麗咚咚,讓你看看博麗巫女的驕傲!」

說著,靈夢便同樣飛向了毀滅開始的方向,紅白二色的蝴蝶試圖去阻止一場滅世的大雨,雖然她本人也認為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又如何?

「我是!博麗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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