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30節第三十章暗潛
第三十章暗潛
連煜今日心情不錯,小鐘子弄來的鸚鵡通透體雪白,只頭頂處有簇翠綠色的羽毛,便取名「翠峰」。赫連獨終說她待在殿中無聊,不知這只鳥能不能解她的悶。
進門後,並未看到情皇,倒是看到兩只箱子其中一個已打開,全是些戲本子。小鐘子將翠峰掛在窗前便退了出去,連煜走向偏殿。
情皇面朝內側身睡在小榻上,手里還拿著半開的《訪仙記》。
竟睡著了?連煜心中暗笑,決定不去喊她,讓她自己餓醒。
翠峰悟性極高,只半日便會叫「情皇是笨蛋!」,連煜听了很愉快,若是被情皇听到她會氣成什麼模樣?已近黃昏了,連煜發現有點不對勁,她怎還未醒?莫不是昏過去了?!畢竟她的身體狀況很怪異。
思及此,連煜急忙走至小榻。還未伸手去推,一道勁風襲來。出于本能,連煜扭頭閃開,掌風險險從耳旁穿過,與此同時,連煜的手已扼住對方的喉嚨。對方立刻化掌為爪,襲向連煜的心口,卻被連煜早一步抓住手腕,只听「 嚓」兩聲,那人的手已廢了。連煜出手這麼狠,是因為他在扼住對方脖子時發覺對方竟然有喉結,便知道情皇被掉包了。
連煜盯著「情皇」,眼里似要射出針來︰「她呢?!」
那人嘴角一扯,黑血便從口中流了出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連煜都沒時間阻止。
怕暴露信息就服毒自殺?哼,能令手下做出這種事的人定是謹慎狠毒的主兒,又敢冒險救情皇,除了林雨橋還有誰?!
連煜打開殿門,怒道︰「召宰相即刻進宮!」
小太監沒見過煜王盛怒至此,被嚇得連滾帶爬地去傳信。
高凱生得一副老實樣,身體精實,穿上灰色衣袍恭敬地往那兒一站,就是個忠僕模樣。所以就讓他扮作僕人,在車外趕車。我與少年坐在車內,扮作小姐和小公子。少年叫聶真,看起來才十二三歲,肌清骨秀,面白唇紅,生得十分標致。
目光移至聶真脖子處,我笑問︰「怎這麼早就長喉結了?」
聶真亦笑道︰「小人今年三十有七,怎會沒有喉結?」
在我詫異的目光中,聶真取出一對銀光閃閃的東西,竟是弧形劍!這種外門兵刃不但難練,而且打造也不容易,江湖中使這種兵刃的人一向不多,能使這種兵刃的,十個人中就有九個是高手。
「陛下不用擔心,小人的劍用得很純熟聶真收起劍,笑得天真無邪,「小人若真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國相大人又怎會讓我來護送陛下?」
我早就知道江湖中有他這樣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他們都是被人用藥物控制了生長發育的侏儒,從小被訓練成殺人的凶手。他們每天都要服食以珍珠粒為主要材料的養顏藥,所以他們的臉永遠不會蒼老,看起來永遠象個孩子。他們通常都偽裝成一些重要人物的貼身書僮。
這種藥物的價值極昂貴,所以他們殺人的代價也極高,除了豪門巨富,能用得起他們的人並不多。
那些被人栽做盆景的樹木,也是永遠長不高大的。但是人畢竟和樹木不同。沈夢溪何時這樣殘忍,竟忍心用這種手段去對付一群孩子?人心最是難懂,想到連煜對我說過的話,不禁反思,我對林雨橋了解得究竟有多深?
「你恨林國相嗎?」
聶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小人是自願為國相賣命的,若不是國相,小人怕是早已餓死街頭。況且,他待我們很好,好像我們並不止是殺人工具,還是??????他的朋友!」
聶真的眸子里放出光彩︰「我們受傷了他會擔心,犧牲了他會難過,我們都很敬愛他!」
我微微一笑︰「他的確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他
「咦,陛下是喜歡國相嗎?」聶真將頭伸過來,眨著大大的眼楮。
「嗯??????準確來說是又愛又恨!」我一臉嚴肅,「今天就讓朕告訴你林雨橋不為人知的一面!」
「哦?」聶真興趣勃勃的樣子,一挑車簾對高凱道,「你也留心听听,防止我有听漏的地方
高凱雖未出聲答應,身子已向車廂靠了靠。
「其實說來挺丟人的,但必須說出來你們才能從中窺探到林雨橋的本性一二!他現在看來是個溫和謙遜、文雅潤淨的佳俊公子,小時候的他長得更是清秀可愛、人畜無害啊!」見聶真點頭我一拍大腿,「朕當初就被他純良的外表騙了!」
「在朕五歲那年,七歲的林雨橋跟著他爹林御史進宮。林御史找夫子討論一些史書編寫的問題,便讓林雨橋陪朕玩一會兒。朕見他長得純良,心想欺負了他他也不敢吱聲,便招呼他道‘你來看看這花瓶上似乎趴這只蒼蠅,好惡心,你快把它趕走!’林雨橋不疑有它,甩起袖子扇風,朕道‘用手攆走才行!’,他手往花瓶上一拍,嘩啦啦,花瓶碎了。嘿嘿,其實那花瓶是朕不久前打碎的,將它又重新粘好,夫子竟一直不知道。現在來了只替罪羔羊,朕自是不會放過機會。朕大呼‘你把夫子最愛的蝶棲牡丹瓶打碎了!’,話音剛落,林御史和夫子就聞聲趕來。林雨橋白淨的小臉憋得通紅,竟要哭了似的??????」
聶真插嘴道︰「小人倒覺得幼時的國相被陛下欺負得很可憐
我瞪他繼續道︰「他當時用哭腔說花瓶是他不小心打碎的,求夫子責罰。夫子見他年紀雖幼卻已懂得禮法,還生得乖巧溫順,況且林御史也在身旁,便原諒了他。林雨橋為表歉意,竟七步成詩,送給夫子。夫子大驚,便問了一些書本上的東西,林雨橋全答得出來,夫子歡喜得不得了。畢竟滿月復經綸的他教了朕這個頑徒,心里很是憋屈,見到林雨橋就像伯樂發現千里馬,非要他來侍讀。朕見林雨橋被栽贓了還不自知,定是個好欺負的料兒,便答應了??????」
聶真擦掌︰「來了來了,國相是扮豬吃老虎,陛下接下來必定是被整了!」
我再瞪他︰「不錯,他故意向夫子認錯來降低朕的警惕,隨後又展露才華被夫子看中,然後留在朕的身邊伺機報復!由此可見,林雨橋小時候就心機深重啊!開始時,朕讓他往西他絕不會向東,像抄寫課文、做文章、遞小抄啊什麼的,他一直做得很好,深得朕的喜愛。直到第二年冬天,他開始反擊了!那天朕將書疊放成山,躲在下面偷吃熱餅,夫子正對著林雨橋滔滔不絕,哪會注意到朕。林雨橋那廝突然道‘殿下莫不是看書看得走火入魔,都冒煙了!’,那語調,那神態,全透露著擔心,根本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的。朕自然被夫子修理了一頓,林雨橋跑過來說他不是故意的,當時朕以為他也沒那個膽,便相信原諒了他。可接下來,林雨橋幫朕寫作業的事屢次被夫子發現,他還表現得特可憐,好像是朕逼他似的??????」
聶真看我一眼,我道︰「好吧,的確是朕逼他的。夫子看到他那可憐的模樣心便軟了下來,只罰朕一人,林雨橋那廝還假惺惺向夫子求情,多虛偽的人啊!從那以後,朕便知道林雨橋是個表面純善的人了。讓朕吃了虧的人自然不會好過,朕便將耍人的招式從夫子身上移到林雨橋身上。哪知那廝竟每次都讓母皇看到朕耍他,朕自然被母皇好好‘教育’了一番。為了有機會討回債,朕就讓林雨橋一直侍讀。我倆竟一直這樣算計了好幾年,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好朋友說到這兒,頗有些感慨。
「陛下和國相的感情建立過程真是與眾不同啊!」聶真笑得眼只剩條縫了。
我擺擺手道︰「孽緣啊說點正經的,防止夜長夢多,我們得挑最短的路程回梁靖,你們可決定走哪條路了?」
高凱微微側過身道︰「小人正準備稟告陛下,這一路向南的近捷之道多是山脈崎路,不能騎馬只能徒行,過了這個鎮就要走山路了
我看看簾外的天色道︰「都黃昏了,已趕了兩天兩夜的車,先在此處歇一歇吧。買好足量的干糧,今晚找家客棧好好睡一覺,明早天一亮就走!」
高凱頷首︰「是!」
這個小鎮並不大,所以只有一家客棧——歡聚樓。
高凱將馬車賣了,去買干糧,我和聶真則去客棧訂房。
歡聚樓不大不小,飯廳兩層樓,客房三層樓,裝潢得也很普通,本沒什麼奇異的,只是一進去,便發覺有點不對勁。一樓十幾張桌子旁都坐滿了人,卻無一人說話,連吃飯聲都很小,似乎帶有小心翼翼的意思。整個大廳靜得都能听到掌櫃撥算珠的聲音。
見我們進來,掌櫃忙跑過來打躬作揖低聲道︰「真不好意思,今日小樓來了位貴客,不喜吵鬧。兩位若忍不住就另尋住處,若忍得住就在小樓將就一晚
聶真嬉笑道︰「這是什麼貴客?若有錢就將整個歡聚樓包了,又何懼別人來吵他?準人家進來又不許人家講話,是什麼怪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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