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妃傾權 第五章一窗一紙曉真心

作者 ︰ 未知

第五章

夜里的風似乎平靜了許多,使枝椏上枯黃的葉片、荷塘中撲騰的水花,以及木屋中那一抹昏黃的燭光,都隨著這份平靜而不再聒噪不安。

駱西禾將窗紙卷好,端著糯米碗兒,裹著皮裘,穿過那條有著碎石渣的小徑,任的裙袍拖在干草上,發出「呲呲」的摩擦聲來,而她的視線,從來到木棚下的這一刻起,便再沒離開過那遠處的一小盞微光。

冷風孜孜不倦的貫過雜草叢,她揣著窗紙,望著窗內的人兒不由多做停留。

他正一襲藍衣,躺在床榻上,似乎在擺弄著手中的銀刀,而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翻手一個眼神,都讓駱西禾恨不得刺在腦海中,不肯遺忘。

她輕輕呼氣,那暖暖的溫度打在手背上,濕濕的顯得指尖更加紅潤。

駱西禾站在原地百般猶豫,終是挪步到了窗門前,在這瞬息,他警惕的回頭,一臉嚴肅。

「夜即深,貴人是何用意?」他放下手中的銀刀,扣在了床欄上,不變的卻是眼角間的那一絲冰涼。

駱西禾听罷,便抬手舉起窗紙,她想說是她放心不下,但到了嘴上,便成了︰「若你因這寒風病了,第二日便有人造謠,說是南房的駱貴人已苦得揭不起鍋,連一張窗紙也能吝嗇不賠,可見大勢已去,不必擔憂她能再力挽狂瀾。」

「如此,我豈能無動于衷?」說罷,她便干舉著窗紙,想起今午他將她拒之門外的情形,不由暗自損他的短︰你以為你誰?不就一住著破茅房的侍衛,我駱西禾可是要成為皇後的人,怎能因你耽擱了前程?你該死,真該死!

「貴人夜里造訪,不怕第二日,傳出偷情的丑聞來?」他倒是平靜如水,仰著頭不再看她。

「那東西就放這了!你自個折騰,恕不奉陪!」駱西禾咬著牙,狠狠將窗紙同已經糊稠的糯米擱在了窗前,那加重的語氣讓她自己都覺著不妥。

她不是這樣的,她不該是這樣的……

他分明沒有說錯,是自己愚鈍,偏要大晚上心甘情願的跑來,倘若傳出丑聞,也只能怪自個冒失,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怒不可遏?

駱西禾不懂了,不明了,她不是聰明絕頂嗎,不是能說會道嗎?

怎麼,這會子竟舌頭打卷了一般,說不出一句反駁自己的話來。

就在她礙著面子將拂手而去時,他望向窗外駱西禾略帶沮喪的背影,然後開口︰「我不會。」

這聲音不大,駱西禾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捕捉到的,她回頭,雖以為是幻听,但還是按捺不住躍動的心思,問道︰「不會,所指何事?」

「糊窗紙,我不會。」他抬頭,滿是認真,卻不帶一絲請求的模樣,但駱西禾現下也不再挑剔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她再度舀起窗紙,端著糯米飯讓他開門。

可那人卻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身,還是一臉認真︰「傳出丑聞,對你我都不好,請貴人三思。」

「你個木頭腦袋!」駱西禾不由月兌口而出,但立馬忽覺聲音太大,便收斂了些︰「你不踫我我不踫你,彼此一清二白,再說了……」

「只要不讓人見著,黑的也能變成白。」駱西禾壓低著聲音,她趴在雕花前,那意猶未盡的樣子叫他起了身,隨後道︰「原來貴人黑白不分。」

「錯。」她伸出食指搖動著,但被冷風一吹便又不由放下︰「因為我不信,白的,能一直是白的?」

「門沒栓。」他三個字便打斷了駱西禾將要繼續的話題,這讓駱西禾更覺著自己是踫著了克星!

可她還是選擇了理直氣壯的將門推開,再然後理直氣壯的將門合上,最後理直氣壯的進了他所在的房間……

「趁著糯米還熱,得趕緊了。」她不知為何自己心跳加速了,臉頰也變得熾熱起來,總覺著那抹深藍在自個眼前晃來晃去的,卻不覺煩躁。

她低著頭便自顧自的將已破爛不堪的舊窗紙撕下,踮著腳把糯米糊在了雕花上。趁著風還沒起,她手腳利索的攤開窗紙,二話不說就行如流水地貼了上去,那層薄薄的油點兒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暖心。

「以後你該知道怎麼做……」駱西禾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正捧著剩下的糯米渣用食指粗略品嘗了起來。

「你餓了?」她有些詫異的問著,額發下的眼楮在燭火下映得有些朦朧,他望著她,捏了捏手中的飯渣,想說什麼卻終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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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不餓?」駱西禾瞄了一眼桌角下空空如也的果籃,白天還是滿滿的一堆葡萄同草莓,現下卻成了一灘殘渣,她想笑,卻又奮力忍住,于是微微咳了幾聲,望著床欄上扣著的小銀刀,不由月兌口問道︰「那是打哪得的?真好看。」

「商陽。」他俯將果籃拾起,擺在桌面上,淡淡的說著︰「味道不錯。」

這句話說得駱西禾心里頭一陣酥軟,她已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看待他,本以為此人冷漠無情,蠻不講理,心機重重……

可現在看來,他並非如此。

夜已深,白燭將燃盡,駱西禾在臨走之際,卻又忽然回首,她端著裝糯米的碗兒,只問︰「作為幫你糊窗紙的謝禮,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

在那月光慘淡的夜空下,沒有燈火的木窗門外,只有一句話在駱西禾的耳畔回響︰

「穆河。」

這句話既沒有被風聲帶走,也沒有被深宮掩埋,所以駱西禾才如此堅定的相信,自己不會忘記。

她帶著他的名字,有些不舍的回了宮,只見鳶兒還在門口候著,一臉的好奇與擔憂。

駱西禾見她也辛苦,便隨意打賞了支簪子,那簪子渾身為銀,只有那無暇的玉石瓖在簪頭內,顯得沉重無比。

濃厚的夜,淒冷的風,駱西禾卸下皮裘掛在木架上,轉身從枕頭底下舀出那只黑色錦囊,終于決定將此物送出。

此時此刻,她依然記得在蘇涼琴那兒自己曾說過的一句話,現在,毫無疑問的成為了肯定句︰

「我就是鐵了心的,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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