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狼心 第4章 與眾不同

作者 ︰ 雪蝴蝶

如翎瑚所料,文璟帝並沒有起疑心,不過也有出乎她所料的,就是蕭逸寒仍然出現在午後的武試之中。翎瑚心有不甘,召來督場的大太監問道︰「听說早上的文試中蕭逸寒答得最差,怎麼武試又讓他來了?」

「稟公主,皇上看完答卷後說蕭逸寒雖然答非所問,但勝在質樸可愛,所以仍能入選。」

翎瑚听後氣不打一處來,她的父皇真是偏心之至,胡亂涂鴉竟也成了質樸天然?早知道如此,她當初該為他交白卷的,看她的寶貝父皇還能編出什麼理由放人過關。唉,真是悔之晚矣!

翎瑚沒轍,回頭對夢月道︰「那些人都到了麼?」

「都到了」

「好,你帶著豆豆去罷。」

夢月領命,懷抱豆豆步出紫紗帳外,「各位,請過來。」

眾人移至她身邊,但听她溫柔和婉道,「奴婢手上是公主最愛的一只雪貂,奔跑攀跳,動如月兌兔、快如閃電。一般人即使追上它也很難,更不用說捉住它,」這時耶律遠像破鑼一樣的嗓音響起,「公主該不會是讓我們捉住它吧?」夢月嫣然一笑,「正是!誰能捉住它,誰就能親手把它交還給公主,而且,也會是我大周的九駙馬。」

眾人歡呼一聲,雖然翎瑚好劫男色的聲名傳遍大江南北,不過她姿容無雙也是人所共知。最重要的是,她是文璟帝的掌上明珠,娶了她,金山做盾、銀山任取,只要秉承一個「忍」字,前途絕對無量。在這歡呼的人群中,因為南昭國國勢式微,需與大周謀求聯姻以做憑靠,因此,以耶律遠最為心急,焦聲催促道︰「既然誰追到了就是誰勝,你還不趕快放?」

夢月抿嘴一笑,模一模豆豆的後頸後順勢松開。豆豆像箭一樣的彈出,引得幾個大男人大呼小叫,紛紛跟上。夢月好笑道︰「別急,這貂兒只會在這御花園中,只要看仔細就成。」耶律遠听說,一邊撒開腳丫子跑在頭一個,一邊揮舞蒲扇樣的大掌以擾亂身後人的視線。員外郎柳雨澤雖然不像他這麼心急,不過想到家中父母雙親的囑托,想到瀕于敗落的家門,那瘦弱的身軀也就跟在人後一晃一晃的停不下來。

翎瑚在紗帳後看著這群人如無頭蒼蠅似地跑到東、奔到西,耶律遠咋呼呼像只馬猴,柳雨澤嬌喘喘像是要斷氣。她看得忍俊不禁,正與星痕指指點點時,卻發現紗帳外的合歡樹下不知何時已站了個人,笑微微地正向她們望過來。翎瑚當即冷了臉,向星痕一努嘴,星痕知意,掀開紗帳走近笑問道︰「蕭公子怎麼不去捉那只貂兒?」

逸寒的聲音仿若一縷和煦的春風,令人听來十分的舒服,「在下前幾日拜人所賜,重傷未愈,奔跑不得。」翎瑚想起刺入他胸膛的那一箭,身上就是一激靈。星痕沒有聯想到那日狩獵之事,這時只道︰「既如此,這一場蕭公子可是要輸了。」逸寒笑容未變,「那也不見得,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尤其是出其不意這一招,我新近從人那兒學來,獲益良多。」

翎瑚听他反復提及那日之事,忍不住在紗帳內道︰「你這次來要是為了報那一箭之仇,我父皇絕不會容你。」

「我這次來,只為娶公主你,別無他意。」逸寒望著紗帳內的倩影,眸中露出濃厚的趣味,「再說公主的父皇以後就會是我的父皇,怎麼會容不得我呢?」

「呸!我父皇怎會是你父皇!」翎瑚惱極,將宮中禮儀全都忘在腦後,「別說你捉不住豆豆,就算你捉住,我也絕不會嫁給你!」

「豆豆……原來它叫豆豆麼?」逸寒含笑看向那亂哄哄的人群。翎瑚則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這樣笨,竟將豆豆的名字給泄了出來。「它不叫豆豆,不許叫它,不許!」逸寒未理睬她,高聲喊道︰「豆豆,回來!」正跑得開心的豆豆听見叫它的名字,靈巧地一折身就穿過人群往紗帳這里跑。星痕奔上前去想要阻攔,「豆豆,別過來!」

豆豆歪了歪小小的腦袋,它不明白,既然叫它的名字,為什麼不讓它回去呢?它停頓下來,後面追趕的耶律遠見是機會,狠命地向前一撲,誰想豆豆正巧縱身往前一躍,他撲了個空,下頜重重地敲在地上,痛得他眼冒金星,半天沒說出話來。好不容易開口,說話卻成了漏風,「我捉……捉住……呸!」他吐出兩顆碎牙,拽緊了豆豆長長的尾巴。

豆豆「吱哇」一聲,放出一股無形無色之氣,在場眾人無不掩緊口鼻。偏那耶律遠還在那興奮不已,「我捉住它了!公主,公主,我來了!」豆豆逃不開去,立時又泄了一波,這回眾人實在抵御不了,作鳥獸散一哄而逃。耶律遠的鼻子再不靈,這時也聞見了那股異味,他晃一晃,一陣天旋地轉,「什麼東西,這麼臭?」

說著話,他的手上就不由自主地松了松,豆豆立刻又往前躥去。眼見著紗帳就在眼前,它更是興奮,撒著歡兒就要往帳里鑽,哪知電光火石間,斜刺里有人橫出一手,迅疾地搭住了它的脖頸,將它拎在半空之中。豆豆齜牙咧嘴又想故技重施,逸寒憋住氣,在一片驚呼哀嘆中進了帳,」公主,完璧歸趙。」

翎瑚不知道是該接還是不該接,不接吧,豆豆是她的寶;接吧,就等于認同了蕭逸寒的駙馬身份。接、不接、不接、接……翎瑚做著思想斗爭。逸寒看她絞緊了手,粉女敕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泛了白,心中好笑道︰「公主接與不接,豆豆都已在我手中,外面這麼多雙眼楮,沒得抵賴。」他將「抵賴」二字咬得極重,翎瑚橫眉豎目,「我是大周的錦平公主,怎會抵賴?你松手。」

逸寒依言松開手,不斷掙扎扭動的豆豆立刻躥上翎瑚肩頭,伸舌舌忝了舌忝她的臉頰後,乖乖地繞著脖頸蜷成了一圈。翎瑚模了模它光滑柔軟的毛皮,輕挑柳眉道︰「我沒抵賴,你卻是使計耍詐,若不是你騙得它的名字,豆豆怎會回來輕易被你捉住?我要去稟告父皇,這次的比試不算數。」

逸寒負起雙手,氣定神閑,「公主只說要捉住貂兒,可沒說該怎樣捉住它,即使我真使了計也不算耍詐。何況,」他說到這里,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何況豆豆的名字是公主你告訴我的,公主對我,顯然是與眾不同啊。」他這話說的分明就是指她芳心暗許,故意透露關鍵,翎瑚惱得雙頰泛紅,聲音也異常尖銳,「滾!我要去見父皇,我死也不要嫁你!」

逸寒側身相讓,待翎瑚走過後他也跟著往外走,翎瑚回頭瞪一眼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也要去見皇上,商談娶嫁事宜。」逸寒說著,伸手為她撥開幔帳,「公主,請。」

翎瑚怔了半晌,一跺腳往另一頭走去,「我去見母妃!」

「母妃,我不要嫁給他。」翎瑚在未央宮中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沒個消停,「你去同父皇說說罷,你說了,父皇一定會答應的。」麗貴妃正對鏡理妝,面對女兒的要求顯得有些無動于衷,「那你先同母妃說說,他哪里不好了,你就是不肯嫁他?」

「他……他奸詐使計,瑕疵必報,像狼多一些,像人少一些。總之,總之他不是個好人。」

麗貴妃對鏡望著蹦出一長溜怨詞的翎瑚,「錦平,你與他莫不是有什麼仇吧?」

翎瑚心頭一跳,要是母親知道她曾射了那人一箭,還不知道會怎樣說她罰她,因此她不敢提起那日之事,只道︰「人說‘相由心生’,我看他長得就不像好人。」麗貴妃莞爾,在眉心處貼上一枚花鈿,細細看道︰「這是母妃錯了,母妃不該同你說什麼人狼不分,令你總是胡思亂想。蕭家世代忠于我大周,逸寒又是蕭令公最看好的幼子,人品相貌都很端正。」

翎瑚停下腳步,狐疑地看了麗貴妃一眼,「母妃,只過了一晚,你就為他說好話了?」麗貴妃回眸,與翎瑚相似的眸中有著她沒有的精明和懂得,「昨日母妃已給你提了醒,你自己抓不住機會難不倒他,還能怪誰?」

「可是他耍詐,還有父皇幫他。」

「耍詐也好,皇上偏幫他也好,他都算答出了你的題目,難道你要皇上在眾人面前反悔不認,到時讓天家顏面何存?」

翎瑚氣咻咻道︰「我不管,反正他是耍詐才贏的,我不認!我也不喜歡他,一點兒也不想嫁給他!」麗貴妃輕輕嘆了口氣,「錦平,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麼?你嫁他的事情已經落定,你不認也沒用。」「有用的,我要去找父皇。」翎瑚說著就往外走,「父皇一日不答應,我就求他一日,求到他答應了為止。」

「站住!」麗貴妃緊走幾步擋住翎瑚,「錦平,你已經十六了,過了年關就是十七,不再是個毛丫頭,不能再以為只要求一求、鬧一鬧,皇上就什麼都會答應你。你的婚事,不止是你自己的事,也關系到我大周,關系到我大周邊疆穩固,如果皇上出爾反爾,蕭家人會怎樣想?到時漠北一亂,大周先就自亂,那些環伺在側的豺狼虎豹更是要來分杯羹了。」麗貴妃說著,輕輕撫了撫翎瑚的頭發,「懂了麼?」

翎瑚垂眸,盯著地上那花紋繁復的織錦毯,富貴景象她早已習以為常,可在這富貴之後的盤根交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麗貴妃看她長久不語,默默為她理了理發,整了整那那條挽臂紗,「你才認得逸寒,日子久了,自然會知道他的好處,不再討厭他了。」

翎瑚咬緊唇瓣。

麗貴妃知道這個女兒一向倔強,一時半會說服不了,只能慢慢來。「听說逸寒這次來,是帶了狼王來的,通身雪白,像虎又像狼。你不是一向對這個有興趣麼?不如找一天……」

「不,我沒興趣。「翎瑚向麗貴妃行了一禮,轉身就往門外走。

麗貴妃不放心,喚她道︰「錦平,母妃恰好要去明英殿,同你一起走。」

翎瑚沒有停頓,「放心,母妃,我要回錦鳳宮,不去明英殿。」

翎瑚回宮之後直奔向後殿,星痕、夢月知道她在麗貴妃那兒吃了癟,必定是要拿泥人出氣,可這回惹她生氣的緣由是那樁婚事,是要她嫁給蕭逸寒的父母,難道她要大不敬,拿文璟帝和麗貴妃的泥像出氣?

翎瑚的眸光果然停落在她父母的泥像上,為人簪花的文璟帝與含笑側首的麗貴妃,那樣鮮活,那樣可親。「星痕!」

星痕打了個哆嗦,「公主?」

「傻牛在哪里?快把他帶來。」

傻牛?原來不是要摔泥像泄憤啊?星痕長出了一口氣,「傻牛就在無影閣,讓人看著呢。」

「去帶他來,再多多的拿些泥來。」翎瑚低頭挽著自己的袖口。

星痕答應一聲,不多時就將傻牛帶了過來。洗過澡、換了衣的傻牛在宮里除了吃就是睡,雖然只過了十來天,身上卻是發福不少。翎瑚圍著他繞了幾圈,「傻牛,你近來吃的挺多的啊?」傻牛「嘿嘿」傻笑,「是啊,幾位姐姐總是給我很多肉吃,牛肉、羊肉、豬肉,還有我叫不上名兒的的肉,都好吃得緊。」

翎瑚看著他的笑臉,心情也似松快了一些,「這肉就好吃了?比肉好吃的東西多得很呢,下回你跟著我吃。」傻牛撓一撓頭,把原先束得整齊的發髻又給弄得蓬亂,「公主姐姐,這里有好吃的肉,有好看的姐姐,可就是不能出去,悶死傻牛了。」

是啊,宮里哪有山野間的自由?翎瑚望著傻牛,眼前浮現的卻是她與另一人一起行獵時的恣意痛快,「傻牛,你為我辦完一件事就能出去了。」

「真的麼?」傻牛拍手,咧嘴而笑,「好,太好了。」

翎瑚看他笑得眼楮眯起,不喜道︰「辦事前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公主姐姐?」

「不許笑!在我辦完事前你要是笑一笑,一輩子也別想出去。」

被唬住了的傻牛月兌光了上身衣衫,任憑翎瑚擺布,「公主姐姐,我能動麼?」

「不能。」

「我能說話麼?」

「最好不要開口。」

傻牛抿緊了唇。

翎瑚淺淺一笑,看的傻牛又張大了嘴,翎瑚伸指一彈他的下巴,「說好了的,不能動。」

傻牛「哦」了一聲,目光隨著翎瑚的柔荑到了自己的發邊、到了自己的肩膀、到了自己的手臂、胸膛、小月復,然後一路往下……握住了他的腰帶,緊緊一束。傻牛在她的糾正下已挺直身子、鼓起胸膛、緊縮小月復,這會兒更是一動也不敢動。翎瑚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擺弄泥團,日月交替,時間在她的指間迅速流逝,到那個泥胎初初成形時,夢月已點燃了殿中燈火。

傻牛拉著弓,有再大的力氣也已耗盡,他委屈地拿眼瞅著埋頭苦干的翎瑚,又不敢動,又不敢開口,只能嘴里咕嚕著哼哼唧唧。翎瑚听見聲響,抬頭望向他道︰「怎麼了?」

「餓,要沒力氣啦。」

翎瑚听見他肚中適時地發出的咕嚕聲,忍不住一笑道︰「你先別動,我讓人喂你吃。」

「可是我手酸,要斷了。」

「再等一會兒,」翎瑚哄他道,「再過一會兒就好了。」

傻牛扁起嘴,夢月已取來吃食,一口一口地喂入他口中,邊上星痕則揉按著他的肩頭手臂,為他放松繃緊的肌肉。傻牛有的吃,有人為他揉按,臉上立刻陰轉晴天,還不時地傻樂起來。翎瑚不悅道︰「不是說好了別笑麼,怎麼又笑了?」

「嘿嘿……姐姐,姐姐弄得我好癢……哈哈,癢死了。」傻牛這麼一笑,手上立時松了勁,挽著的弓也全沒了樣子。星痕拍一下他的脖頸,「傻小子,我又沒撓你癢,你笑什麼笑?」傻牛更樂,索性一下蹲坐在地,「姐姐,你的手又滑又軟,像蟲子在身上爬。」

「好你個傻小子,罵我是蟲子是不是?看我不打你。」星痕佯裝要打,傻牛一邊躲一邊笑,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又是求救。翎瑚做了大半天的泥人,氣也算消了一點,這時再見他們笑鬧,也就加入了戰團。「蟲子?蟲子在哪,我來打。」

一時間宮里洋溢著他們的笑鬧聲,熟知內情的宮人自然不以為意,可新進的宮人都犯了嘀咕,在錦鳳宮的宮牆下听了許久,小聲議論起來。

「知道麼,公主留了個男人在宮里,這早晚還在嬉鬧。」

「知道了,動靜這麼大,隔著宮牆都听得清楚,真羞死人了。」

「可不是,听著好像還有公主的貼身婢女,這個時候還攪在一處。」

議論的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頗有默契地想到了同一副不堪畫面,正想再就此好好交流一下時,有人打從迎面走來,還有小太監提著宮燈在前引路,」蕭公子,小心腳下。「兩人立刻低頭請安,待那人過去後,才用憐憫的眼光看了那人一眼,悄悄而去。

逸寒回頭望著那兩人的背影,常年與狼群待在一處,他的听覺比常人靈敏得多,剛才听那兩人所說話語,再加上他從漠北到雁京時一路上所听傳聞,難道他未來的小媳婦兒真如人所說是好劫男色、御男無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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