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麻煩用點力 第47章

作者 ︰ 西西特

47

宋子昱坐在椅子上,手腳冰涼,他感覺每次呼吸都很困難,牽動的胸口處有痛意一點點腐蝕著他的心髒。

他有些痛苦的弓起身子,像是想將自己縮回殼里。

眼中有什麼正在無意識的往下滴落,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那時候他在男人對他露出關切目光的時候,出言諷刺。

男人告訴他,演藝圈這條路從來就不是直的,不可能暢通無阻,那時,落在他的耳中,以為對方在冷嘲熱諷。

從來沒去想,男人真的只是單純的為了鼓勵他而已。

為什麼,

他一遍遍去問自己,對方為什麼會去幫他,世界上家破人亡的事每天都會上演,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最慘的那個,老天帶走了他的至親,至少留給他沒有任何殘缺的生命。

那麼,何文為什麼要資助他?還刻意隱瞞的那麼深。

如果不是他一直雇人滿世界搜尋男人的蹤跡,院長在彌留之際沒有說出那個名字,那他大概一輩子都會在懷疑當中度過。

耳邊有幾個很大的聲音,他們在哭,老人走了,很平靜。

在離世的最後一刻把壓在心里的那個秘密說了出來,沒有了遺憾,他選擇不把今生的過往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或許老人內心也會有些譴責,他最終還是食言了,違背自己的承諾。

大概是他臉上的表情讓旁邊的人嚇著了,有人安慰他,說,生老病死是人生之中的一個階段,是不可避免的。

宋子昱搖了搖頭,告訴對方,他沒事,只是有些難過。

所以他哭了,已經很多年沒有流淚,這一刻,壓制的情感如同破開的水閘,洶涌般發泄。

他曾經親手把離他觸手可及的人推出去。

失去的東西可能再也不會擁有了,但他放不下,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人的臉會出現在他的腦中,再也無法忽視。

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宋子昱拿出手機,按了幾個數字,幾乎每天都會偷偷按很多遍,卻沒有一次打出去的號碼。

這次也是一樣,他刪了又按,按了再刪,沒完沒了的重復著無意義的事情。

該怎麼說?告訴那個男人,他錯了,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能不能給他一個補救的機會

一句錯了,一句不知道,這樣就能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的懇求對方的原諒?

宋子昱調到短信那欄,試圖發個短信過去,可他發現大腦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人拍他的肩膀,宋子昱抬頭,渙散的視線有了焦距,他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說了聲謝謝。

老人的葬禮很簡單,送他走的是他曾經教育過的孩子,給他穿壽衣的也是他的孩子。

一世都在為教育作貢獻,沒有家庭,沒有妻兒,好在他有一群在他的教育下懂的感恩的年輕人。

兩米左右的松木棺材,一堆塵土,一生的終點。

冬天的雨很冰,風很咧,宋子昱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肩膀,他感覺很冷,那種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冷意讓他渾身血液都有種即將凝固的感覺。

坐進車子里,車輪碾過一地的雨水在雨幕中駛過。

雨刷左右搖擺,清除著車玻璃上的雨水,然而前面的景物似乎依舊模糊不清。

因為車內外溫差的緣故,玻璃和後視鏡上起了一層霧氣,宋子昱抿了抿唇,調整了一下車內空調上的暖風。

擰緊的眉間有極深的陰影,他轉著方向盤,有些心不在焉。

腦子里不停的浮現雜亂無章的事情,例如,該以什麼心態出現在何文面前。

記得前不久,何文告訴他,恩情和愛情的區別,他可以斷定,對何文上了心,沒有別的附帶因素。

宋子昱眯起雙眼,他無法把那張耿直溫柔的臉跟現在野性張揚的臉重疊。

太不一樣了,除了一模一樣的臉,其他的找不出一丁點可以證明是同一個人的地方。

問題出在哪?

說不上來此刻心里什麼感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潛意識里給自己找借口。

想找出為什麼他以前不會去關注何文,而現在控制不住的想靠近的原因。

思緒有些絮亂的他在看到迎面而來的一輛大卡車時,鬼使神差的沒有第一時間轉動方向盤讓開,而是停頓了一兩秒,短暫的時間,他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是自己躺在醫院,何文來看他。

車外喇叭聲突然連續的徹響,宋子昱從那種可怕的念頭里驚醒,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汗水有些打滑,他快速的打著方向燈,車子險而又險的從大卡車邊擦了過去。

擦過的那一霎那,他似乎都能感覺到車子帶起的震動,震的他雙腿有些麻痹。

過了很久,宋子昱才抬手抹去臉上的冷汗,後背滲出的汗水把衣服打濕了,這會有些黏濕,從死亡路上兜了一圈,混沌的大腦竟然開始清晰。

如果是以前的何文,那他躺進醫院,對方肯定會去看他。

但是現在這個可能就算他剛才沒躲開,當場死亡,估計都不會來。

宋子昱出現在劇組的時候,工作人員誰也沒敢上前。

老人死的那天,他跟王偉請了幾天假,對方語氣不怎麼好,也是,《破繭》拍攝以來,他請假的次數不少,媒體也報道過,說他耍大牌。

沒辦法,y市離t市有點遠,總是克制不住想去看一眼那個男人。

「宋子昱,你今天還能拍嗎?」王偉走過來,臉色有點沉,目光從宋子昱充滿紅血絲的眼楮上掃過。

宋子昱嗯了一聲,早點拍完,把手里的工作處理了就去找何文。

「子昱,你怎麼了?」韓文文靜靜的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男人,輕聲詢問。

坐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水杯,然而杯子里的溫度一點也沒讓他感覺到暖意,宋子昱的聲音里有著嘆息,「我不知道

「跟他有關?」看到對方面部表情有些許變化,韓文文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過去了那麼久,也放開了,卻依舊有些悵然。

韓文文凝視著記憶里一向清俊冷漠,現在卻露出迷茫不安表情的男人,「子昱,你知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什麼嗎?」

沒有回答,宋子昱抬了一下眼皮看她一眼,又垂了下去。

「對他的**韓文文輕咬紅唇,「以前只是很淡,不容易發現,看現在已經強烈到有些可怕,我相信他也一定看到了

心里一震,何文也看到了,會不會覺得他很可悲,然而宋子昱面上也只是皺了皺眉,停頓了很久,「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以前的何文看他的時候眼楮會躲閃,有激動和溫柔,還有很濃的情感,現在的何文

如果只是何文策劃的一出戲,只是為了讓他後悔,讓他難堪,那該有多好。

他可以陪著何文演下去,直到對方喊卡,喊過。

然後那些過往就真的可以全部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當天的戲,宋子昱沒有出多少錯,基本都是一次性過,仿佛之前的那種悲傷落寞都只是錯覺,大概也就只有做了他報紙上的女友,韓文文知道他已經在奔潰的邊緣徘回,隨時都會掉下萬丈深淵。

宋子昱在過完日夜煎熬的五天後接到了一個電話,「《拭去的青春》那部電視劇的導演是陳勇,是出了名的gay,他在兩天前去過一家俱樂部,買了里面的坐台mb一夜,很不巧,那個mb是我朋友

電話里的女聲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宋子昱揉著眉心,眼瞼下的一圈青色極為明顯。

「他說陳勇喝了點酒,在床上的時候胡言亂語,提到過何文,因為我有次跟他提過,所以他就留了心眼,套出了對方的話

宋子昱握緊手機,內心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只要他再往下听,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

他的人生再也沒有光了。

「陳勇說那部電視劇一開始確定的主演不是你,是另一位演員,他說你之所以會紅,是何文賣了自己的身體給你爭取來的直接的話語,沒有一絲婉轉,那頭又有聲音,

「對了,陳勇那根東西不行,我朋友說他喜歡對方用假j□j去捅他,他才能射

最後一句宋子昱沒有听到,他已經用力關掉手機,臉上的表情駭人的蒼白,渾身都在發抖。

滿腦子都是那句,你之所以會紅,是何文出賣自己的身體給你爭取來的。

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痛的他喘不過氣來,宋子昱痛苦的皺緊眉頭,繃緊了下顎。

惡心,他覺得自己好惡心。

胃里一陣翻滾,宋子昱蹲□子開始干嘔。

片場的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全都趕緊跑過來,現場亂成一鍋粥,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詢問。

宋子昱咳嗽了幾聲,有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滴下來,染紅了他的衣領。

「吐吐血了有人嚇的大聲尖叫。

「宋哥——」

「子昱

耳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宋子昱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他放棄了掙扎,將自己陷入黑暗。

不要醒來。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里浮現的一句話。

何文接到韓文文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跟方軍逛超市,快過年了,買點年貨之類的東西。

畢竟公司上下不少員工,過年的時候發點福利,也不會多麼昂貴,吃的喝的用的,純粹是為了過年的氣氛。

「他住院了電話里韓文文聲音很疲憊。

看了眼在身邊給他挑棉襪的青年,何文嗯了一聲,他說,看到報道了。

然後,電話那頭韓文文聲音拔高了些許,有點像是從嗓子硬扯出的微啞,「為什麼不去看看他?」

「舊同事的身份?」何文挑了一下眉毛,語氣很淡。

「他喜歡你那頭韓文文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椅上,墨鏡擋住了她通紅的雙眼。

何文听到這句話,仿佛听到多麼可笑的話語,暴烈的雙眼微微闔起,嘴角揚出一個帶著惡劣意味的弧度,

「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他?」

旁邊的方軍抬頭看了眼何文,推著推車走到另一處去給何文買內褲。

「何文,既然你這麼看不上他,那就請求你以後別再出現在他的視野里韓文文聲音有哽咽,像是在壓制著哭聲,「我會去努力讓他忘掉你

何文輕笑,說了聲,那祝你們幸福。

按掉電話以後,何文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像是一半痛苦,一半邪氣,交織成的是有些扭曲的樣子。

這麼長時間過去,原身留下的那種病態執念竟然還沒有全部消失,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一旦牽扯到宋子昱,心就會痛。

何文慢慢透出一股暴戾的氣息,周身圍繞的氣氛開始壓抑起來。

心底有個很弱的聲音在哭,哭著求他去看看宋子昱。

抬手狠狠的按著額角,何文低聲罵了幾句,大步走到方軍身邊,「買完了嗎?」

余光掃了眼情趣內褲,揶揄的笑聲從何文口中發出,他拿了兩盒扔進推車里,看著方軍古怪的表情,惡趣味的說,「晚上穿給我看

方軍嘴角輕微抽搐,耳朵有點紅,含糊的嗯了一聲。

那篇報道在娛樂圈帶起的影響很大,宋子昱的那些影迷已經瘋了,很多人從遙遠的城市過來,守在醫院下面,就為了能及時听到宋子昱月兌離危險的消息。

最慘的是《破繭》劇組,可以說是流年不利,王偉直接跟那些媒體打太極,仍誰看了都知道名導王偉那張臉怎麼看都是便秘已久的樣子。

接下來幾天,韓文文沒有再給何文打過電話,也就只有余寶堅持一天三到五個電話,每次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文哥,來看看宋哥吧,他現在慘不忍睹

何文看著網上的資料,有意無意的搜著宋子昱的消息,「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余寶有些委屈,作為一個助理,連老板的身體狀況都沒有知情權,只能干著急。

「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宋哥病了,還知道他想見你余寶的話鋒突然一轉,忿忿的說,「媒體都是一群腦殘,寫的那些東西可以去給瓊瑤女乃女乃看了,什麼身患絕癥,為愛而痴,人間有人情,人間有真愛」

何文拿開手機,另一頭余寶還在嘰里呱啦的嚷嚷。

這幾天他又成為報紙頭條,說他跟宋子昱分手,宋子昱想不開去自殺這一類的,怎麼狗血怎麼來。

何文也算是真正了解到媒體的可怕,一支筆桿子能寫把一個人活活寫死。

就這樣在各種流言蜚語之下迎來了除夕,三十那天,方軍前腳剛走沒多久,門鈴就響了起來,何文以為是他忘了拿錢,而當他打開門的時候,門口站著幾個陌生人,一身顯眼的警服。

幾個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眼門口的男人,一身灰色休閑服,棉拖鞋,凌亂的頭發,睡眼惺忪的模樣。

怎麼看也不像啊。

「什麼事?」何文巡視面前的幾個人,目光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凌厲。

幾人當中為首的男人把脖子上掛著的證件擺到何文眼前,沉聲說,「何先生,你好,我們是橫垣派出所的,麻煩你跟我們去警局走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一大盆~捂臉大笑

嚕啦啦嚕~~~慶祝十五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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