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岸邊，即使是周未，人都不會很多，加上之前的接天大潮，現在的瀝青路空無一人，死魚倒是多一些
一路無阻，古玉便如風一般竄進了大壩上的紙錢廠
如今的紙錢廠仿佛剛從海底撈上的一樣，沒一處地方是干的地上水漬還漂著紙錢的金箔，一不小心定會摔個腳朝天
「有沒有人——」
禮貌性地喊了一句，結果屋內卻只有自己空蕩蕩的聲音，訴說著災後的荒涼
確定沒人之後，古玉趕忙奔向門口的電話，將話筒夾在肩上，按了「120」古玉倒不怕通話途中有人出來打斷，畢竟他已經有打招呼了，算是有借口應付可能出現的指責
可是古玉按了之後，電話卻依舊一片雜音，沒有其他反應
古玉當即掛了電話，進行重撥，結果依舊雜音
古玉又將電話的信號插線拔了出來，重新插進去，可是依舊雜音
古玉急得滿頭是汗，但無論他如何嘗試，電話都只有一片雜音
很明顯，電話失靈了
古玉撥打的可是緊急號碼「120」，哪怕是手機，在這很容易沒有信號覆蓋的江海岸邊都可以撥得通，更何況是出了名穩定的固話，這固話撥不通……
古玉想到了兩個可能
一個便是接天大潮將電話線給弄斷了或者怎麼樣，導致信號無法傳出
另一個便是那個大海藻有影響信號傳播的能力
要是前者的話，那麼還好些
要是後者的話，那麼古玉難免心中不安，特別是之前國防部一點信息都沒有，便被這怪物空襲到了江合
這不能不令古玉擔憂
不過，如今可不是空想的時候古遠的情況不容樂觀本來他還打算先撥打「120」，然後在救護車來到之前，盡一切可能為自己老爸止血，可如今電話打不通，他便只能暫時放棄這個打算，先在紙錢廠里找一些紗布或者止血藥品
紙錢廠總共有兩層，並不大
古玉跟古遠此時便處在一層門口
一層是紙錢廠做紙錢的車間，各種紙錢機械堆在兩邊，留下中間一條不足一米來寬的通道
由于大水淹浸的緣故，本來應該是堆放在機械畔的未加工紙以及加工好的錫箔紙錢，有很多都被沖到了通道上，漂在水枷，形成了類似于「枯葉層」的效果
「滋滋滋——」
為了古遠，古玉只能硬著頭皮，踩著這些浸濕的錫箔紙錢以及原紙，在一層的車間中搜索起了救急物資
畢竟作為車間，一般多多少少要有一些類似止血貼紗布雙氧水汞溴紅之類的應急物品
但——，
搜尋的結果有些出乎古玉意料之外
整個車間居然沒有找到半點上述物品
除了機械便是雜亂四散的紙錢與原紙
古玉滿心無奈，只能背著古遠出了一層，從一層後面的一條小石階上了二層
古玉不是不想將古遠放下來，但偏偏由于洪水的緣故，紙錢廠根本兒找不到一塊干爽的地方古玉實在無法想象像古遠這樣的情形，要是沾上那些滿是油污的江海之水，會是如何一副場景
所以，他不敢將他放下
好在如今的他身體強了許多，背著古遠倒是沒顯得有多拖累
「呃……呃……呃……」
古玉剛推開二層已然破敗的房門，便听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從廁所傳了出來
紙錢廠二層是紙錢廠工人休息睡覺的地方，比一層要干淨許多，就是多了一股「臭男人」味，不過若是一層沒覓到那些救急物品，那麼估計十有八
九是被放在這一層了
但，古玉沒料到的是，他以為沒人的紙錢廠居然還有人
古玉不禁下意識望了望自己的雙腿
雙腿如今光光如也，除了格外粗壯以及不枉淌著鮮血外，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然而，古玉卻知道，就在之前，他的這雙看似尋常的大腿居然浮現了一層黑膜
那層黑膜乍一看很像是雞鴨鵝拔毛時燙的那層黑色松香，不過切身體驗過的古玉卻知道那層黑膜跟黑色松香完全是兩種東西，黑膜剛硬得來卻又如皮膚一樣柔韌，給人一種柔鐵的感覺，絕不是黑色松香那種硬碎
他可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
好在這層黑膜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傷害
而且——，
這層黑膜覆蓋雙腿的時候，他雙腿的速度明顯提升了數倍
這才讓他稍稍心安，而後繼續朝著紙錢廠狂奔而來，當時的他一心系著古遠的安危，想要快一點，根本兒沒去多想，如今遇到了其他人，自是由不得立即想到了那層黑膜
這要是被人看到，還不將他當怪物看
古玉可不想被人當怪物看待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走過去廁所的時候，他順手將地上一件**的工作褲撿了起來，遮住了作為一名處
男比較在意的某個部位，而後才用肩膀撞開了虛掩的廁所門
廁所門一開，里面的情景立刻映入了古玉的眼簾
廁所里面有一位瘦削的老伯，正趴在地上，痛苦著
由于老伯低著頭，古玉並無法看不到老伯的整張臉
但古玉還是敏銳洞察到老伯的蒼白臉色
那是一種出奇的蒼白，簡直跟宣紙一樣
古玉本來還將他當成救命稻草，想要在他這里得到一些幫助，可如今見了老伯的狀態，古玉不得不打消了一些想法，想要直接詢問救急物品的話語也換成了︰「老伯，您還好吧？我爸如今垂危，需要一些止血藥品和紗布，您……」
古玉的話還沒說完，老伯便循著聲音抬起了頭
古玉的話也跟奮力剪斷的布帛一樣，戛然而止
老伯的雙眼居然猶如灌血一般，血紅的夸張
要是僅僅血紅無比，那麼有可能是患上了「紅眼病」，但偏偏老伯望著古玉兩父子的雙眼中還迸射出了一種野獸般的凶光，配上老伯那齜牙露齒的猙獰姿態，古玉便知道事情有些不一般了
「吼——」
還沒等古玉做出對策，老伯已經咆哮一聲，撲向了古玉兩父子
老伯看似瘦削的身體，竟然爆發出了不亞于古玉的速度
古玉有些始料未及，當即被老伯撞了個正著
「噗——」
老伯凶猛的力道迅時讓古玉帶著古遠連退了好幾步，古遠皮之不存的後背更是撞在了上下床鋪之間的鐵架邊上，發出了一聲「吱呀」的刺耳噪響，隨後古遠噴出了一口鮮血
「臥槽——」
看著古遠噴出的那口鮮血，古玉心中簡直抓狂，大腿一踹，直接將撲在他身上打算攻擊的老伯踹了開去
但是，老伯就跟發了瘋的野獸一樣，剛被古玉踹開，又撲了上來
古玉畢竟是在文明社會長大的，哪里見過這種凶狠的場面，再次將老伯踹開後，不禁出口警告到︰「阿伯，念你年邁，不要逼……嗯——，我動狠手！」
古玉話未說完，踹開的老伯又飛撲了上來
古玉只能將其再次踹開，將話說完
可惜老伯根本無動于衷，依舊跟瘋獸一樣朝著古玉兩父子飛撲而來
古玉由于灰霧的時候正好處于能量蛋中，意識渾渾噩噩，根本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眼前的老伯是怎麼一回事，故而，生長在文明社會的他始終沒有下狠手，僅僅一次次地將老伯踹開，並邊踹邊退
但，世間的事情不是永遠都那麼如意的
在古玉以為會再一次將老伯踹退的一次狠踹中，老伯閃過了，而後撲到了古玉身上
古玉帶著古遠被撲倒了
撲倒本來也不是很致命的事情，可偏偏被撲倒的時候，古玉已經背著古遠退到了門口不遠處，所以這一撲倒令古玉父子跟著瘋老伯一起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砰——」
滾下中，古玉的腦袋不幸撞到了硬物，整個腦頓時一片天旋地轉
古玉不停地晃動拍打腦袋，要將這股天旋地轉晃走拍走
但——，
待到古玉真的將這陣天旋地轉晃走之時，他卻看到了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幕——那個發瘋的老伯竟然在瘋狂地撕咬咀嚼著奄奄一息，躺在石階上只剩出氣的古遠
汩汩鮮血不停地從古遠嘴中冒出
「泡——」
古遠半睜的眼楮似是在望著古玉，極為艱難地擠出了這麼一個發音不標準的「跑」字
「啊——」
古玉雙手死死抱頭，喊出了他出生以來分貝最高的一次嚎叫
而後，古玉也瘋狂了，沖上去對著老伯的頭就是一記全力的重踹，將老伯踹翻到了石階上，接著不待老伯起身，對著老伯的頭就是一記記不留余力的踐踏
「啪嚓——」
一聲脆響，老伯的頭顱終是不堪重負，被踩了個稀巴爛
看著那腦漿血液毛發混成一團的漿狀物體，古玉居然沒有半點惡心，反而感到陣陣爽快
要是一開始就這麼做，多好！
伴著這個念頭，兩行悔恨的濁淚緩緩淌下
古玉擦了擦不爭氣的眼淚，淚眼模糊地跑進二層的房間，在一張櫃子的抽屜中搜出了一袋子的紗布汞溴紅止血貼等物，帶著這袋子急救物資回到了古遠身畔，給他止血包扎
只是經過老伯的撕咬，如今的古遠身體已然徹底殘了，甚至森森白骨都出了好幾處
「沒事的……，老爸……，只要包扎……止血好……就好了！」
古玉望著已然瀕死，連眼楮都睜不開了的古遠，淚如泉涌，卻又強忍著給古遠消毒包扎
「泡——」
古遠似乎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對于古玉的話語包扎沒有任何反應，僅僅嘴巴一張一合，吞吐著明顯不標準的發音
「不要說了，老爸……不要說了，老爸……」
「泡——」
「不要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可以不？不要說了，老爸……」
「泡——」
「不要說了，老爸……只要你不說……我就許下諾言……」
「泡——」
「娶天下最美的女人……生天下最強的孩子……，為我們古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呼——呼——啪——」
……
所謂「心願未了，死不瞑目」，如今古遠似乎听到了葉世界的承諾，終于滿意了，遽然猛地狠吸了兩口氣，而後似是沒緩過氣來一樣，便忽地一軟，整個人徹底癱軟了，臉上卻意外地綻放了一抹安詳而欣慰的微笑
「爸——」
伴隨著歇斯底里的叫聲，古玉不停地搖晃著古遠的尸身，卻是毫無效果
「爸——」
滿身鮮血的壯漢嚎啕大哭，在這一刻哭成了一個無助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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