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調的純男性房間內,主黑色,灰蒙蒙的吊燈,散發出灰蒙蒙的光線,燈光鋪灑在墨黑的大床上,愈發顯得清冷,窗簾拉上後,隔絕了外面烏沉的天氣,這里便又是另一番暗夜了。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蘇小媛被蘇燼離一手一腳洗得白白的,此刻正盤著腿坐在墨色大床的一角,像尊精致的小菩薩,也不說話。
她困得不得了,可讓她現在躺在床上安心睡覺,是萬萬不可能的,平心而論,今天發生的事情給她的沖擊很大,她原本只是抱著玩游戲的心態,以為輸了讀檔重來便是,可當真正的命懸一線,那種生命漸漸流失的慢性折磨,能將人逼瘋。
還差下的50好感度,她一定要得到,可貌似越到後來,好感度增長得越慢,剛剛在浴室蘇燼離給她洗手擦臉,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她卻沒有得到半點好感度提升的系統提示,仿佛原本好好工作的儀器,現在突然就卡死了一般,讓她有點焦急。
洗完澡的蘇燼離從浴室出來,看見她正呆呆地坐在床上。
"……怎麼還坐著,不想睡?"
大床邊緣的一側凹陷下去,蘇小媛被一雙大手摟進懷里,周身都被強烈的陽剛氣息籠罩,他沉沉緩緩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像是大提琴幽幽奏出的低音,悅耳動听。可蘇小媛天生沒樂感,若硬是要讓她找一個形容的話,她倒覺得,他一開口,就仿佛一條艷麗的毒蛇正朝她吐著鮮紅的信子,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哥哥先睡吧,我、我還不困。"
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古時候那種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兒,這種令人蛋疼的感覺還十分之強烈敲鑼打鼓一般回蕩在她的心中︰明明人家都已經下了狠心要弄死她了,現在她命硬沒死成,卻還要眼巴巴地送上去讓人再弄死一次,這不是犯賤的小媳婦兒是什麼?
"嗯,不困那就待會兒再睡。"溫柔地將她抱在懷里,蘇燼離一手輕撫著她長長的黑發,替她一縷縷順直,像是主人著自己最珍愛的寶貝。
她的拒絕在他看來無傷大雅,小寵也是有爪子的,撒撒嬌而已,並不過分。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她又從害死雙親的凶手變成寶貝了。
蘇小媛以前選修過心理學,再加上如今又是親身體驗,親眼見證著蘇燼離的情緒反差如此之大,她隱隱覺得,蘇燼離絕對患有一種心理學疾病親子分離癥。
這種心理疾病的病癥其實很明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將那個人當成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母親懷著孩子一樣,一旦孩子落地了,成長了,有自己的世界了,母親就開始變得焦躁不安了,孩子的每一次叛逆,每一次反抗,都是對母親身份的一次重新衡量,有極端的人,受不住這種每次被評估,便會采取極端的手段。
不同的地方是,一般人都只會在兩個極端中擇其一︰過分溺愛一個人,或者是過分苛責一個人,而蘇燼離卻是兩者兼之。
他一方面寵著自己的妹妹,給她最精貴的生活享受,像是父母與生俱來地疼愛著自己的孩子,想給她最好的一切,巴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因為他只有她一個人,他離不開她,所以也要讓她離開他就活不下去;
另一方面,他恨蘇小媛。她是掃把星災星,害死了他們的父母,當-害死父母-這一層面紗被偶然挑起時,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都會點燃他體內那根名為"暴虐"的導火索,開啟那道多年前就已設定好的程序︰他要她死。
可事情又有一點不同。
心理變態研究表明,當一個人的視線長久地只注視著另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愛與恨,那個人就已經是無可替代了。
蘇父蘇母死後,蘇燼離的世界,就只余下蘇小媛一個人。林青溫柔大方,處處得體,其實更符合他心中的妹妹標準,卻始終得不到他哪怕半分的注視;而蘇小媛即便是再不堪,他吼她罵她甚至說不定哪天就親手弄死她,他也仍然當她寶貝樣的緊緊揣在懷里。
就像是自己心愛的玩具,珍視她,厭棄她,直到弄壞了她,從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個人而已,誰都不能插手,更別試圖搶奪。
蘇小媛想,她原來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要讓蘇燼離接受自己,喜歡上自己,就根本不應該處處扮演听話的好妹妹,這樣做只會讓他覺得自己對他的順從理所當然而已。
相反,若是她像個處于叛逆期的孩子一樣,不漏痕跡地反抗他,遠離他,卻又在他迫切需要她的時候重新靠近他,這樣,她的存在就變得舉足輕重了。
"剛剛跟王醫生說了什麼?"她正如是想著,耳邊突然一陣溫熱,是他的呼吸夾雜著輕詢。
蘇燼離說這句話的時候,撫著她頭發的動作陡然變得粗重起來,仿佛想用力擦掉她頭上的髒東西,緊抿著唇面色不郁,卻始終沒有松開抱著她的那只手。
蘇小媛當然听得出他話中的不悅,也清楚地知道令他不悅的原因,卻還是眨故意著一雙水恙的大眼楮,漫不經心地回道,"沒什麼,隨便聊聊而已,哥哥不會生氣吧?"
並不是從前那種真正擔心他會生氣時的膽戰心驚,她的話中告知的成分居多,且明顯的沒有誠意,並不認為與別的男人講話會犯了他的忌諱。
蘇燼離當即便皺了眉,面色更加難看。
蘇小媛此刻完美地詮釋了一個十七歲天真小姑娘的單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任何的一切都充滿向往。
她放軟了身子,窩在他寬闊有力的胸膛,比劃著手指向他勾勒自己的未來……
"哥哥,等我明年高考完了,我就去y省讀書,我們班有個同學就是來自那里,他人可好了,上次……"
激動興奮的模樣,她努力描繪著自己未來的一切,手舞足蹈,學習,工作,生活,家庭……卻從始至終都沒提及過他。
他,成了她生命中的局外人。
蘇燼離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采奕奕,像是虔誠的信徒輕聲念出神聖的禱告,聲音清靈而瑯瑯,仿佛曼妙的笛樂,蘇燼離是知道的,每當她全心投入一件事物的時候,她的聲音就是這樣,讓听過的人再也忘不了。
可他卻無比討厭這種聲音,尤其這種聲音還不是為他而發的時候。
她細聲細氣地念著,靈魂飛到了他觸之不及的遠方,臉上光輝四射,腮邊染著淺淺的紅暈,大大的杏眼中是水潤的流光,像是有兩顆鑽石在里面閃耀。
晨光熹微中,蘇燼離心中各種情緒雷光閃電般轟過,手中是她裊裊婷婷的嬌軟腰肢,他突然加大了握住她細腰的力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她注意到自己。
"嘶哥哥……好痛!"他掐得她痛了,蘇小媛驀地停下了自說自話,側過身埋怨地看他一眼,有點責怪,有點不耐煩。
"你掐得我好痛。"一把推開他的手,蘇小媛伸出手揉著自己被掐痛的腰,蹙著眉低聲埋怨。
她似乎連看他一眼都嫌煩的神情徹底激怒了他,蘇燼離陡然渾身都不對勁起來,各種折磨人的方法從腦海中閃過。
順著自己的意識,折磨她、消耗她那顆過于搏動跳躍的心髒,讓她哭得無法自已,哭得再也記不起她可笑的夢想。只有這樣,才能掩蓋住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蘇小媛狀似不經意地觀察著他,看著他雙手蠢蠢欲動,看著他眼神逐一掠過房間內所有能傷人的利器,看著他眸中陰沉越積越深。
突然,在他死死盯著她側後方那把水果刀的時候,蘇小媛心中一凜,連忙掀著睡裙痛呼,"嘶痛死了!都已經青紫了……"
少女細細的聲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蘇燼離下意識地收回眼神去看她,果然看見她的腰際,原本女敕白的肌膚,此刻盡是青紫一片,她正拈著指尖想踫又不敢踫的模樣。
心中像是被敲了一記悶捶,蘇燼離突然驚醒,意識到一個事實︰她會痛。
這是他本應該明白,卻今天才明白的事實。
蘇小媛眼見他眸中陰沉散去,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眼中恰到好處的驚怕與怨懟始終完美保持。
晨光漸漸變得層次分明,蘇燼離突然輕伸出手,想蹭蹭眼前少女白女敕的小臉,卻被她防備地側頭躲了開去。
心頭不知什麼感覺,許久,他緊抿著的唇動了動,"……對不起。"聲音幾不可聞,可蘇小媛還是清楚地听見了。
"哥哥是因為把我掐疼了而對不起,還是因為試圖燒死我而道歉?"少女涼涼柔柔的聲音,像是刺骨的寒風,一遍遍提醒著他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
蘇小媛真當不了聖母,她寧肯刷不到好感度,也不要膈應死自己,一句話︰你喜歡玩變態,那我就戳你軟肋到死!
她看著他,眼神明亮而大方,仿佛說著的只是區區小事,而非曾經關乎到自己的生命,蘇燼離卻被她這種漠然置身事外的態度打擊得面色難看。
當傷害她都不能給她留下半點記憶的時候,你還能憑什麼讓她記住你?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將他籠罩,蘇燼離突然將眼前的少女緊緊擁在懷里,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道,可這次蘇小媛卻沒再喊疼,任由他抱著,一反前態,小手安撫性地回抱著他。
叮!恭喜玩家︰目標人物好感度20+!
噢!系統君你果然沒有被玩壞掉!
用揉大狗狗的方式揉著緊抱住她的蘇燼離,耳邊傳來系統君久違的聲音,蘇小媛差點沒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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