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何子熠是好男兒，所以他並沒有哭出來。
酒喝到一定的位置，情緒就控制不住了。
周清爽的酒已經到了一定的位置，所以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何子熠的變化，仍然不停地自言自語︰「哼，什麼玩意，臭不要臉的東西，大媽級的女人都要！什麼玩意！」
周清爽一邊罵著，一邊又端起酒杯。
何子熠的心已經碎了，可周清爽還在使勁揉搓，甚至還撒了一把鹽，雖然並不是故意的。
「清爽，能不能不說這個王八蛋？」何子熠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近乎于大聲吼，他實在不想听周清爽不停地說起那個男人。
周清爽一下子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何子熠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呆呆地看著他。
她伸了伸手，可並不是去抓酒瓶，而是去抓紙巾。她眼里已有股濕漉漉的東西，不知是因為辣椒還是因為傷心，總之，她已有了眼淚。
她再也不能阻止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流出了眼淚。
用力擦干臉上的淚痕，她的意識突然清醒了一些。
她總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剛才那個家伙的眼神很陌生，一點不像康橋，莫非他並不是康橋？如果不是康橋，會是誰呢？難道是那個真正的殺人犯？想到這里，周清爽心里陡然一驚，又是一喜，說不出來的驚喜。
「子，子熠，我，想，想問，你個事！」周清爽已開始結巴，看來酒已到位。
就在周清爽擦眼淚這個小小的空當，何子熠已經對著酒瓶，吹空了五瓶啤酒。這會兒，他終于取下酒瓶，打了一個酒嗝，愣愣地看著周清爽。
「清，清爽，你說吧。」他也開始結巴。
心情不好的時候，人就很容易醉。
他何子熠喝酒還從來沒有這麼差勁過。
「我，又，又想了想，剛才，那個家伙，怕不是康橋喲！」周清爽的話很慢，喝了酒的人說話都很慢。
何子熠一听，腦袋頓時嗡地一聲砸響。天啦，怎麼又說起這個流氓來了！
可是他分明已听到點什麼別的東西，雖然沒有完全听明白。
「清，清爽，你到底，到底要說，說什麼？」他開始慢條斯理地追問。
「我怎麼，怎麼覺得，這個男人，是另外一個人！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了。」
她一邊說一邊傻笑一邊使勁地想，她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當然沒有，她只不過在大腦里想過這個人，這個人以前從來沒有真真實實在她眼前出現過。所以，剛才這人如果不是康橋，就一定是那個栽贓給康橋的凶手！他長得實在太像流氓帥了。
想到這里，周清爽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何子熠也跟著傻傻地笑了起來。
喝醉的人，很容易快樂，即便是一支筆，也能玩出花樣來。
事實上，他們剛才看見的這個男人，的確不是康橋。因為此時此刻，康橋還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夜色下朦朧的燈影發呆。
他已經這樣呆坐了好幾個小時了。
辦公室沒有開燈，城市依稀的燈光以及江水中燈光的倒映，穿過窗玻璃透進來，室內便有了一股柔和的光線，飄渺，朦朧。
飄渺朦朧的時候，人很容易走神，往往思緒萬千，腦子一陣漂浮不定。可是此刻，康橋的腦子卻異常清醒。有時候，人雖然很清醒，但卻不一定想得通那些繁雜難解的問題。
這幾個小時里，他先是不停地給唐麗麗打電話，想把今天下午發生的誤會解釋一下。可是，無論他的電話多麼執著，她依然不接。最後，她的電話終于關機了，也許是因她心煩主動關的機，也許是因為電量耗盡而關機。
發現她的手機已經關了，他只得苦笑著搖搖頭。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他就開始給她發短信，一共發了八十七條短信，卻全都石沉大海，唐麗麗竟然沒有回復一條。看來，她的心的確被傷透了。
此刻，他的心已慢慢冷卻，已有點絕望了。
他又開始點煙了。
他已經抽完了兩盒中華煙，嗓子都快著了火，可是他依然忍不住想抽煙。
他像一個木頭人一般，機械地抽出煙，機械地點燃，機械地吐出煙圈。
朦朧的黑色，紅點一閃一滅。
雖然沒有吃晚飯，他卻一點不餓，頭腦也還清醒。
他突然再次想起玉兒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來了。雖然和玉兒只見過兩面，他還是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可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莫非真是身不由己、被人脅迫？可是又是誰脅迫她呢？
黑夜讓人清醒，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讓人清醒。
康橋開始思考起與玉兒有關的事情來。
第一次見面，是在夜來香酒吧，半夜後，她翩然離去。緊接著，李一笑就來了。難懂李一笑和玉兒之間有某種關系？要不然今天下午李一笑見過唐麗麗之後，玉兒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想到這里，康橋激靈地打了個冷戰。如果真是這樣，一切就太可怕了。而且，自己連她們這麼做的動機和目的都不知道。
康橋狠狠吸了一口煙，突然笑了起來，也許這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于是，他又想起了他們的第二次相見。
那是在圓通寺。
那天，天空晴朗湛藍，風輕雲淡。
那天，他不僅見到了玉兒，還見到了周清爽。想起這個細節，他突然坐直了身體。難道周清爽和玉兒認識？玉兒是周清爽私下派來的臥底？可是，她們也犯不著這樣啊，因為自己早已擺月兌了嫌疑，自己沒有殺害朱悅悅的動機呀，這一點周清爽應該是清楚的，況且那天庭審的時候，分明是有人在背後做了工作，不然那幾個證人也不會翻供的，所以沒有必要糾纏于這個案子呀！最重要的是，周清爽雖然每次都這麼凶巴巴的，但他看得出，她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也許，只有找到玉兒，這一切疑問才會迎刃而解了。可是，玉兒來無蹤去無影，就連電話都是公用電話，到哪兒去找呢？
他腦子又是一陣混亂，因為這些問題本身就很亂。
可是，有一點他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找準了一條線索，這些看起來雜亂的事全都會聯系在一起的。也許，還是唐麗麗說得對，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是一個很大的圈套，不僅把自己套進去，而且還把玉兒、周清爽、唐麗麗等很多人都套進去了。可是，這個圈套到底是什麼呢？
他突然想和唐麗麗談談，听听她的想法。可是，她堅持不接電話，也不回短信，這可怎麼辦好呢？
要是唐麗麗能夠回一個電話，那該多好啊！
心里剛剛這麼一轉念，手機竟然叮鈴鈴響起。他冷不丁嚇了一跳，然後就是一陣驚喜。
他一把抓起手機，手竟然在微微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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