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致死亦不休 第一章 暗潮涌動(一)

作者 ︰ 雪菲

後來的蘇瑾泉才知道,最深的恐懼是海水淹沒般窒息的恐懼。舒愨鵡

就在她薄弱的身子在海里緩緩下沉的時候,她還是緊緊抓住邵擎天有力的臂膀,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直到海水沒過她的唇,鼻,甚至眼楮,她依舊舍不得閉上眼楮,她望向身旁和自己一樣身陷囹圄的邵擎天,那眼里有眷戀,更多的卻是無奈。

都說大海是最具靈氣的,有海神的存在,這一刻,她多希望會有人來救他們,哪怕只救他就好,她願意為了他深埋海底,當海水即將沒過頭頂的時候,蘇瑾泉還是選擇了放手,將他猛地向岸邊一推。只是,結果卻並未如她所想,邵擎天一把將她拉近自己的懷里,那種致死不休的執著將她灼傷。他一手攬著她,自己的身體卻陷入潮漲的洶涌中,他望著她,眼底既冷靜又嚴肅,「蘇小貓,如果我們今天逃不了這一劫的話,我要你活著,好好的活……」

海水剛剛平息了一刻,邵擎天就身手敏捷的將她拖到岸邊,但是蘇瑾泉安全抵達的時候,海平面又陡然升起,迅速淹沒了邵擎天的身體,蘇瑾泉望著消失在海域里的邵擎天開始泣不成聲。

假如在這一刻她還覺得邵擎天不在乎自己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沒有在乎自己的人了。他可以為了自己,連生命都不要,那不是一種在乎嗎?她想,如果在這場劫難里,他沒有活下來,她一生都要活在自責里吧。

她那雙充滿深情的眼楮帶著濕氣,直直的望向波濤洶涌的海面,她好希望邵擎天能夠立即出現在自己面前,好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夢醒了,他是他,我是我。

她的連衣裙都濕透了,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海風襲來,有些許涼意,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她的心里還有一絲希冀,畢竟像他那麼強大的人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就死掉。

最後,終于抵不過內心的不安與渴望,她又孤身走進了那片海域,似乎忘記了邵擎天之前是怎麼不顧一切的把她推到岸邊的,沒有人會知道,她對海水的恐懼比一般人強的多,但是和失去邵擎天比起來,她寧願再次感受那份恐懼。她感覺自己正在慢慢下沉,莫大的恐懼朝她侵襲過來,冰冷的海水中,她的身體漸漸失去知覺。在細細密密的惶恐中,她仿佛看到了他的臉,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臉,那張令自己愛慘了的臉,他就在不遠處,隔著深而冰冷的海水,他的臉顯得有些夢幻不真實。如果這是個夢,他便不想在醒來。

疑惑的是,他的臉依舊冷峻,不帶有半點笑意,陰冷的可怕。他的臉也因為沾染了海水的緣故,有些不真實。海水中,他們的十指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兩個人深深的凝望。

直到海潮褪去,又恢復了以往的風平浪靜。

蘇瑾泉用力的拖著邵擎天的身子走向岸邊,那沙灘上的泥土剛被海浪沖刷過,松軟無比,踩上去會有各種各樣的腳印,放眼望去,隨處可見的就是那一排排小小的形狀各異的腳印。兩個人都很狼狽,蘇瑾泉頭發凌亂,兩側的發絲自然的垂下。遮住了她那雙漂亮的眼楮。

許久,抵達安全的地帶,蘇瑾泉將他沉重的身子置身于沙灘上,平放,然後雙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她注視了他良久,被海水沖洗的略帶冰涼的小手輕輕的覆上他的臉,滑過他好看俊美的眉眼。望著他,她開始自言自語,「也許,被海水淹沒我真的會死,但是若是失去你,我會生不如死。」

然後她學著電視劇中,急救的方式將自己的雙手交疊平放在他的月復部,略微用力的擠壓,按下去。邵擎天才吐出許多海水,意識也開始漸漸恢復,當意識重回大腦的那一刻,他便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怎麼是你?為什麼救我?我死了不正合你意?」

蘇瑾泉苦澀的笑開,將額跡的發絲捋到耳後,「你死了,我也不會活。」

明明剛剛她俯身在自己身邊說的話,他全部都听到了,可是對于她的任性,他還是耿耿于懷,這樣的驚濤駭浪,他不想在經歷第二次,他怕了。他試圖起身,卻是徒勞,身體的無力感讓他無奈的閉了閉眼楮。

蘇瑾泉連忙上前攙扶起他,「對不起,我扶你起來,現在你的身體還很虛弱,等你有力氣了再罵我好了,我又跑不了。」說完,她猛地欺身向前,他們離得那麼近,她狹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落在他的臉上,她難得小聲的警告,「再喋喋不休的話,我可給你做人工呼吸了。」

邵擎天別過臉去,與她擦肩而過。

她開始討厭他,明明是他很在乎她,可是卻表現出一副極度不喜歡的樣子,

都說女人喜歡口是心非,現在看來,男人也不例外啊。

邵擎天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子在海風里有些羸弱,但是他依舊往前走,後面蘇瑾泉早就落後了一大截,他賭氣般的不等她,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差距,便是他如果不放慢腳步,永遠都會走在最前端。

蘇瑾泉小跑著,喘著粗氣大喊,「邵擎天,你等等我……」但是他依舊對她不聞不問,反而走的更快了。她急中生智,迅速威脅道,「你不等我,我就回到大海里。」她的聲音不大,被海風隔著,有些不清晰,但是她知道,他就是听到了。

這句話果然奏效,他頓住了腳步,沒有回頭,蘇瑾泉連忙追了上去,「就知道你會在乎我,心疼我,還表現的這麼無動于衷,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邵擎天默然的轉過身,眼里滑過一抹狠戾,她還是學不乖,他冷冷的注視著她,警告,「不要把你的生死掛在嘴邊,我告訴你,你的生,你的死,都是你一個人的事,跟我無關,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看著你,你不能一不高興就拿死來威脅我,你要知道你的威脅對我無用,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輕視的人,我不覺得她還有值得我在乎的必要了。」

蘇瑾泉十分委屈的看著他,她怎麼會想死,她還沒有和他在一起,她的夢想還沒實現,她知道他這樣說,只是希望她珍惜自己,畢竟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會愛別人。

他說,你還小,愛情不是一個人事,不是愛一個人愛到死去活來,情願為他死,兩個人的感情才是愛情。只有一方默默付出的那叫暗戀。你愛他,不能要求他也愛你,你情願為他死,可是他還活的好好的,愛情里,本無公平可言,那些你以為重要的東西,在他眼里不過是過眼雲煙。就像離開你,他還可以愛上第二個你。

她都不知道兩個人是如何走到酒店的,用過午餐,已經是日落黃昏,希臘的黃昏也是極美的,海潮剛剛褪去,天空如同被清洗過一般的湛藍,兩個人並肩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的景色,她本來以為這一次兩個人的旅游,能增進他們的感情,可是,如今看來,感情沒見增長,分歧卻是越來越深。至于他究竟在不在乎自己,以後她也不會傻傻的去試探了,因為她知道他在乎她遠比自己在乎他要多得多,只是自己的在乎是說出來的,而他的在乎是做出來的。

第一次,兩個人在一起,蘇瑾泉沒有急著投懷送抱,而是安靜的在他身邊,感受著她的感受,感情這一回事,不是你的,你便強求不來。許久,他轉過她的身體,強迫她與他對視,「你怕我?」

蘇瑾泉連忙否認,「沒,沒有。」

他卻猛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里,那種失而復得的巨大的反差使得他的心情再也平靜不下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祈求,「以後不要這樣任性了好嗎?剛剛我差點失去你……我從來沒那麼恐懼過,也沒想過,沒有你,我的生活會怎麼樣。」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她的愛早已病入膏肓了。

他還能回憶起那一刻,海水淹沒他身體的那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活下去,直到他的身體被海水隱沒,他快失去知覺的那一刻,他的腦海里出現的依舊是蘇瑾泉那張語笑嫣然的臉,天真無邪,他覺得命運不該對他那麼殘忍。

他的水性極好,他知道一般的漲潮要不了他的命,但是,若是帶著蘇瑾泉,那麼兩個人都將必死無疑,他分身乏術才率先將她推至岸邊,沒想到,在最後一刻,他還是見到了蘇瑾泉,那張他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臉。這次他卻沒有推開她,因為他知道,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推不開了。

蘇瑾泉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麼溫柔的邵擎天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邵擎天打斷她的話,「我早就說過,在我的心底,沒人比你更重要,原來你一直都不信,現在我想你應該再也沒有懷疑的理由了……」

他們哪里會知道這一刻的溫情有多不易,回去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比浪潮凶猛百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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