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上，康熙爺突然問我︰「丫頭，你覺得朕老八如何？」
我愣了一下，淡淡地說︰「八爺啊，很好啊。」
康熙爺又問︰「朕問你呢，好好回答。」我停住了，腳步也無法再往前挪，康熙爺察覺到，轉過身走回我身旁，牽起我手繼續向前，對我說︰「跟我說實話，你覺得我這個兒子怎麼樣？」他刻意用了「我」而不是「朕」，問是他兒子，而不是「八賢王」，我任由康熙爺牽著我往前走，低著頭想了想，百般斟酌後才說︰「深不可測。」
這次倒換他停下來看著我︰「嗯？」
我也看著他眼楮，這是一個帝王歷經了歲月和磨難之後眼楮，犀利、智慧、寬容、悲憫聚集這一雙眼中，他那八阿哥眼楮，卻讓人什麼都看不出來，像一個陷阱，看不到內容，看不到底。
「他眼楮，深不見底。什麼都看不出來。無悲無喜，卻讓我覺得陰冷，想要逃避。嘴角有笑，明明再得體不過，卻不達眼底，像是拿工具測量過一般標準微笑。」這是實話，大實話，按理我根本不該說實話。
康熙爺點了點頭，轉頭又繼續走，我趕緊跟上，就這麼沉默著往前走著。我以為他不會再問時候，他卻又開了口︰「那老四呢？他可是出了名德薄量淺，刻薄寡恩，又頂著那張冷冰冰臉，怎麼你卻似乎並不怕他？」
「四爺啊，他臉雖然很冷，可眼楮是暖。不會讓人害怕啊。所謂德薄量淺，刻薄寡恩，也許只是情之所至呢？」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有意無意地注意到四爺看著我眼神，總帶著我不願明白、不想了解東西，但我不害怕他，我願意看著那雙眼楮。
「眼楮？」
「嗯，眼底有溫熱火苗一樣，是溫暖，不是冷。」胤禛啊，那雙眼楮……
「你這丫頭真有意思，看人似乎只看眼楮似。點走吧，一會兒太晚了，就可以直接留太後那里用晚膳了。」康熙爺拉著我，步子加了些。
我跟康熙爺身邊走進慈寧宮，內殿中一位雍容華貴婦人正侍弄花木，只留了一個優雅背影讓我猜測她容貌。
康熙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朕和皇額娘跟玉冰丫頭說說話。」
「是。」所有宮女太監依次退了出去。
康熙爺拉著我手走到那婦人身邊道︰「皇額娘，兒子把活佛說那位姑娘帶回來了。」
「哦？真？讓哀家看看！」這婦人說著便轉過身來。
我幻想過各種各樣仁憲皇太後相貌，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和我外祖母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這氣質卻截然不同，仁憲皇太後身上自有一股母儀天下氣勢，卻並不讓人有壓迫感，反而覺得親切溫柔。
她一個微笑，看著我說︰「丫頭，過來讓哀家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她面前，我看著她喃喃地說︰「那噶其額麼個~」
太後拉著我手問︰「你剛叫哀家什麼？」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叫出了聲，忙跪下道︰「玉冰無禮，請太後恕罪。」
太後卻俯，拉著我起來說︰「你叫哀家那噶其額麼個？」
「是，請太後恕罪。」
「無罪無罪，來，丫頭，過來坐下。」太後拉著我手走到榻邊坐下，問我︰「為什麼叫哀家那噶其額麼個？」
我抬頭看看太後，又看看康熙爺，康熙爺鼓勵般點了點頭，我這才說︰「因為太後和玉冰外祖母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氣質不同而已。玉冰思親心切，這才冒犯了太後。」
太後眼中卻泛出淚花，對我說︰「不冒犯！不冒犯！哀家沒有孩子，這些年幸而皇兒孝順，又早年將老五交給哀家撫養。可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哀家那噶其額麼個。你這丫頭，哀家一見了就覺得親切喜歡。」轉頭又問康熙爺︰「給這丫頭找了個什麼身份？」
康熙爺笑道︰「正是皇額娘娘家人，博爾濟吉特小格格。」
「好好好！」她拍著我手說︰「以後，每天都要來看哀家這老婆子，不興叫太後什麼，就叫我皇祖母，啊！好孩子！」
「是，皇祖母！」我眼中含淚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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