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好不容易扶著他坐了起來我抹抹眼淚道︰「安達從我跟這皇宮扯上關系開始您就一直照顧著我就算一開始是為著皇上對我寵愛但是這後來一樁樁一件件您是真心疼我啊五十一年草原上茶具後來我府里內務府送去那些東西我心里清楚那都是您照顧著我啊不然那進宮貢品縱然皇上和太後疼我也輪不到我頭上那麼多」
梁九功哭道︰「格格這都是老奴應當啊」
「什麼應當這宮里那麼多公主皇子娘娘您哪兒應當得過來啊我雖然平常不說但是我心里明鏡兒似皇上讓您給我準備衣飾您就力給我準備好這哪兒是應該這不都是您疼我嗎」
我倒了杯酒遞給梁九功︰「安達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梁九功抹抹臉上老淚接過酒杯︰「哎老奴謝格格了」
「公主火盆拿來了糊窗戶馬上就來」
我點點頭︰「你催著他們趕緊著梁公公這麼大歲數了哪兒受得了這樣冷這不是作踐人嗎」
「是公主奴才這就去」
小順子離去梁九功嘆氣︰「格格何必為了老奴這樣大費周章」
我夾了一筷子菜給他又斟上酒︰「這算什麼梁安達這些年為了把那麼些好東西給我又費了多少周章我這才哪兒跟哪兒啊」
梁九功這幾年對我照顧這紫禁城里就等同于是救命之恩了如果不是他一直明里暗里地照拂著我而眾人都猜測著他意思應該就是康熙爺意思那麼康熙爺雖然不怎麼召見我也不讓我書房伴駕但是這物事上從不苛待甚至可說是寵溺至極也就是說康熙爺還是格外寵愛我
因著這些我這紫禁城中才能過得如此安穩舒服沒有人敢隨便打擾我對梁九功感激一點一滴累積起來已經讓我無從訴說了
梁九功卻對我此番雪中送炭加感激︰「格格啊……老奴這宮中幾十年了打小兒奴才就伺候萬歲爺從他還是小阿哥伺候到登基再到皇上親政、有了自己孩子到萬歲爺有了孫子……這宮里男女老少都巴結我因為我是這宮里跟萬歲爺一起時間長人」
他喝了口酒︰「但是啊老奴知道他們沒人真心對老奴好還不都是打算著利用老奴嘛可那個時候老奴覺著能被人利用至少說明老奴還有價值有地位啊老奴心里得意著呢直到遇到格格……」
梁九功哽咽著︰「格格您對老奴是純粹尊敬您什麼都用不著老奴可您也從來不拿老奴當個奴才看奴才生病您什麼都沒說卻派人去請了太醫來還讓您自己侍女小廚房熬了粥沒有什麼名貴藥材補品可是這淡淡……卻能入心啊」
我听著他這麼說我心里也難受︰「安達……別這麼說……」
梁九功卻搖了搖頭︰「格格您讓老奴說完您看就像今天老奴落魄了因罪被罰了被關這皇宮角落里誰都能作踐老奴了可是格格您您是皇上和太後心尖兒啊您是全大清唯一固倫公主啊你卻紆尊降貴地跑到這腌地方來給老奴帶了吃、穿格格啊這紫禁城里只有捧高踩低沒有雪中送炭啊您是頭一份兒啊」
梁九功說著就又哭了出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急著跟老奴撇清關系呢您干嗎偏要這個當口來啊若是讓皇上對您起了嫌隙那可怎麼是好啊」
我感激他此時此刻還為我著想︰「安達您看到這個時候了您還為我著想呢沒事兒我是請了旨來您說得對我該沉住氣等皇上不氣頭上了再來看您可是就像您說這宮里多得是捧高踩低這大冷天兒我就是怕這起子奴才作踐您啊您到底歲數大了哪兒能受這樣苦啊」
我為他斟滿了酒︰「安達我這幾年若是沒有您照拂哪兒能過得這麼安寧呢您許我一份安寧我至少要我所能保您安穩皇上是個顧念舊情人您伺候了他一輩子他不會真不管您等過了這陣子我就去請旨讓皇上給您換個好些地方如今還要請您委屈些了」
「格格啊由您這句話老奴就再也沒有什麼委屈了」
小順子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跪下請安道︰「回公主他們來糊窗戶了」
「讓他們手腳麻利點兒你看著點兒讓他們仔細些別想隨便糊弄」
「是」
等到窗戶都糊好了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讓小順子交代了一遍冬衣事情然後把盤子什麼都收了起來
我叮囑梁九功︰「安達我先回去了這一回去難保還有人要作踐您但您可千萬挺住了您等著遲開春吉雅一定會想辦法讓您出去」
梁九功滿口答應下來可是我卻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勁然而當時我沒有多想只讓小順子和梁九功師徒兩個又說了說話道了別然後就離開了景山路上小順子跟我道謝謝我去看他師父我也沒多說只是想著什麼時候跟康熙爺求道恩旨讓梁九功至少能安安靜靜度過晚年
可是十天之後宮里傳來一個消息讓我跌坐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格格宮里來人傳話了」蘭玥說著
我皺了皺眉來人傳話傳什麼話「請進來吧」
來是個我乾清宮見過幾次小太監他走到門前跪地請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什麼事兒」
「回公主梁九功梁安達沒了……」
我愣住了他說什麼啊
「你說什麼呢」
「公主梁安達景山自縊了……」
我半張著嘴徹底愣住了仿佛是被誰點了穴道我連眼珠都無法轉一下時間似乎徹底凝固了我怎麼都想不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也就三四天前我還讓小順子又去過一趟看了看還一切都好可是他卻突然……自縊了
「自縊了就這麼沒了」
「是……」那小太監回了我一句︰「梁安達給宮主留了一封信」他從懷里掏出蘭玥接過拆開後取了里面信箋給我
我看著上面字跡才想起梁九功自幼陪著康熙爺也是練就了一筆好字他當時手一定抖得很厲害不然這字跡怎麼會如此……
如此顫抖著……
那位老人用他滄桑筆跡寫全是對我們之間主僕情分回憶和對我囑托他後寫道︰格格您是老奴這宮里見過干淨好人了您太善良這就讓您太容易受傷每一次跟皇上吵架後您看起來都似乎滿身血淋淋傷口似格格啊別太善良這宮里不狠下心便無法生存下去如果老奴這次沒有心軟為廢太子說話那麼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格格啊四爺是個好人是幾位年長些皇子里人品好一位跟您是極相配老奴知道您二位之間有情老奴只希望您別輕易放手也別之後爭斗中心軟給別人可趁之機
老奴這些天一直想老奴該怎麼辦呢後還是決定做出這樣選擇如此一來格格便再不必為了老奴奔走勞累不必因為老奴而跟皇上再起沖突老奴這輩子一心一意地好好伺候主子如今老奴是個將死之人了就斗膽把格格當成自己晚輩人老了可是卻不想給晚輩留下負擔該走就走吧沒什麼可惜老奴遺物也只剩下這個扳指了但願皇上能開恩讓您收著這個……
信到這里就結束了我顫顫巍巍地開口︰「扳指呢」
那小太監抬頭︰「公主問什麼扳指」
「梁安達生前一直戴手上扳指幾乎從沒拿下來過即使是入獄之時也有皇上開恩讓他保留了那枚扳指那是萬歲爺登基時賞他幾十年來從不離身說扳指呢」我看見那小太監賊眉鼠眼樣子心里就起了疑再看我說話時他眼神飄忽不停往自己胸口瞥
我定了定心︰「蘭玥哈琳給我搜」
哈琳力氣大一把制住了那小太監蘭玥順著我眼神往胸口一模就模到了那枚扳指遞到了我手里
我把玩著扳指對哈琳說了一句︰「派人綁起來送回乾清宮交給小順子把事情說清楚讓他看著處置吧」
「是」
一個人走了就留下這麼一枚扳指……
我把玩著心里卻久久不能平靜
梁九功死了意味著這大清康熙朝一個時代結束了……
關于廢太子胤礽部分基本算是徹底被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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