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個時辰。
屠夫平靜地坐在床榻不遠處的圓桌旁,望著倚在床邊的花解語。
給她喝水,她便喝。讓她吃飯,她便吃。
柔順的仿佛一個精致的女圭女圭。
沒有他期望之中的害怕,恐慌,意外,哪怕是一點點的蹙眉。
她面容素淡,神色幽靜。
安靜的仿佛猶如一團空氣。
她甚至不願意抬起雙眸來看他一眼。
屠夫微微眯起一雙鷹目,望著她此刻的姿勢。
垂頭,雙手交握在一起,手指輕輕彎起,貼著手中的茶杯。
那是一種極度隱忍而戒備的姿勢。
「不想知道是誰將你賣給了我?」屠夫凝著她,淡淡開口。
花解語抬起頭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略顯黝黑的臉,高挺的鼻子,一雙鷹目冷銳如刀,臉龐剛硬如鐵,耳際處還有一道細長的刀疤,讓他看起來越發地令人害怕。
他身上的那件白袍上,有些已然褪去許久的血跡和一些新鮮的血漬。
這是一個一眼便讓人莫名害怕的男子。
「你花了多少銀子?」
屠夫眼中泛過一絲波瀾,答,「一百兩。」
花解語點點頭,轉開目光,再不開口多說什麼。
花清瞻駕了馬車回到花縣,在村口正好遇到岳掌櫃正與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他連忙停了馬車,開口喚住岳掌櫃,「岳掌櫃!」
岳掌櫃一見是他,笑著上前,「花少爺。」
花清瞻望了他身邊的墨衣男子一眼,然後道,「岳掌櫃這又在談什麼大買賣呢?」
「這是欽州知府大人的內佷,看中了咱們花縣的風水,想要置塊好地,」岳掌櫃笑著道,「可是不巧,我手中的地前幾日都賣出去了,所以打算帶著他去見見劉少爺和沈少爺,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
「哦?」花清瞻心中一動,「反正我有空,送你們一程?」
「那感情好!」岳掌櫃笑,請了墨衣男子一同上了馬車。
花清瞻一路暗暗觀察那墨衣男子,見他衣著華貴,沉默寡言,臉上自有一種天生的貴氣和冷傲,想了想,終于道,「不知道這位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地?」
墨衣男子看他一眼,「依山傍水,僻靜一些最好。」
花清瞻眼眸一亮,「倒不知先生願意花多少銀子?」
「錢不是問題,」墨衣男子淡淡答,「只因家母久居深宅,身子漸漸不爽,所以我想著,替她置一間農舍,地方要寬敞,對她身子有益。」
「先生真是難得的孝子,」花清瞻笑著止住馬車,也不理那岳掌櫃臉上一臉錯愕,對著那墨衣男子道,「在下倒有一塊好地,不如帶先生去瞧一瞧,若是先生看得中,咱們再商量價錢,如何?」
岳掌櫃錯愕地望著他,「花少,您這是……」
花清瞻也不答,轉了方向往花家老宅而去。
此時正是午間,花家的女眷們都在屋子里午歇,花清瞻帶著岳掌櫃和墨衣男子繞著花家老宅仔仔細細地走了一圈,見墨衣男子眼中泛起一絲欣喜的光芒,這才開口問道,「如何?這地方先生可滿意?」
墨衣男子點點頭,「地方是不錯,只不知這價格如何?」
花清瞻見此事成了一半,這才笑著開口道,「如先生所見,我家這老宅,無論位置和風水,那都是上佳的。先生若是誠心要買,這個數如何?」
他說著,伸出五根手指。
墨衣男子見狀揚眉,「五萬兩?」
花清瞻笑著點頭。
墨衣男子想了想,「若是我付了銀子,何時可以過戶?」
「三個月。」花清瞻心知花老太太必然不會輕易妥協,若要說服她,必然要花費些功夫。
墨衣男子搖了搖頭,「太久,我母親還希望可以來鄉間過中秋節。」
「這……」花清瞻一想,「兩個月如何?」
「三萬五,」墨衣男子道,「我給你兩個月搬屋子,我可以先付一萬五銀子做定金,岳掌櫃是見證人,兩個月後再付剩余的兩萬,如何?」
花清瞻皺眉,「一下子少了一萬五……」
墨衣男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花少若有顧慮,不妨再考慮考慮,我也可以再看看。」
花清瞻一咬牙,「好!」
墨衣男子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快,沉默了一會兒,又有點不放心道,「若是兩個月後,花少不能如期交地,又當如何?」
「這……」花清瞻猶豫。
這時岳掌櫃出聲調和,「兩位不如坐下來簽了買賣契約,陳公子付銀子,花少您簽契約,由我做證,咱們一同去衙門備了案,兩位都安心,如何?」
兩人都覺得這是最佳辦法,點頭答應。
*
花解語失蹤了。
花老太太讓花無虞和花二嬸子從午後一直找到深夜,問芳菲,她也不知,只是坐在屋子里哭得一塌糊涂。
花解語還是未嫁的姑娘,失蹤一事,可大可小。花老太太細細一想,下令任何人不得將此事披露出去。
花二嬸子和三個兄妹求之不得,遂忙不迭地應了。
惟有芳菲一個人,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內疚,哭到半夜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想來想去,花家人都靠不住,要想找到花解語,看來只能靠沈默了。
如此一想,她連忙抹干了眼淚,匆匆出了木屋趁夜往沈氏當鋪而去。
她在當鋪門口坐了整整一晚,一直到辰時,才看到沈默手中拎著一只野兔往當鋪走來。
她臉上一喜,連忙上前,「沈少爺,您幫幫我吧,我家姑娘不見了……」
沈默聞言,眉頭一皺,「這死丫頭,莫非是卷了老子的錢跑路了?」
芳菲急得直跺腳,「沈少!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她話音剛落,便看到沈默突然望向她的身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那不是你家姑娘麼?」
芳菲轉身,果然看到花解語一身素衣站在她面前。
她欣喜若狂,連忙上前拽住她的袖子,「姑娘,你沒事吧?!」
花解語淡淡掃她一眼,「你很希望我出事?」
「姑娘……」芳菲一臉愧疚,剛想要開口解釋,卻見花解語直接越過她,望著沈默,冷聲道,「我有事跟你說。」
沈默撇撇嘴,開了當鋪的門,領著花解語走了進去。
芳菲想要跟著進去,可是見花解語連個眼神都不願給她,終究還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只是怯怯地站在門口。
沈默遞了杯茶給花解語,抬頭望了門外的芳菲一眼,「她也許真的是冤枉的。」
花解語端起茶杯,淡淡道,「我知道。」
「那你還……」沈默撇撇嘴,心中替芳菲叫屈,攤上這麼個黑心的主子,真是倒霉啊。
花解語望著他,突然伸手一攤,「給錢。」
沈默皺眉,「又要什麼錢?」難道他長得像財神?
「我替你賺得了花家老宅。」
沈默咬牙切齒,「女人,你還能再無恥一點麼,那是老子用真金白銀買的地!」
花解語抬眸,不解道,「一萬五就能買那麼好一塊地,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好事?」
沈默氣得不輕,望著她,「那只是訂金。」
「兩個月後,他根本交不出那塊地。」花解語閑閑道。
「你如何知道?」沈默抬眸,一臉興味。
花解語勾唇一笑,「因為,他很快就會失去一切。」
沈默嘖嘖出聲,「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毒嗎?」花解語望向一直站在外頭的芳菲,淺笑道,「不會啊,至少我會留一百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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