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今夜格外的大,格外的圓,格外的亮,因為今天是八月十五,人月團圓的日子,凌仇一個人坐在屋檐上,身後是月亮身邊是酒,頗有幾分獨行大俠的風範,不過那臉看著卻只有憂郁和陰沉,絲毫都沒有,融入節日喜慶的意思,舀起酒壺灌了一大口,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愁容未散反深……
苦戀,暗戀,深陷其中的人是最能知道愛情的苦辣酸甜的,凌仇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深陷這些情情愛愛之中不能自拔,因為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從國破家亡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了,他生存的目的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報仇復國,師傅的嚴厲,冷漠,讓他的童年少年充斥在仇恨中,七情六y全都沒有提現,他心里只有仇恨。說到國仇家恨,就要不得不說說他的父皇了,父皇是個很儒雅的人,看起來就像個文弱書生,很溫柔很少生氣,在他的記憶力父皇從來都沒跟他紅過臉,在他六歲離宮之前,父皇的後宮只有母妃一人,但這兩個人的關系,卻並沒有外人看的那麼好,母後經常躲起來一個人哭,宮女說那是因為皇上不來,他母後一個人很難過,很寂m。那時候小小的凌仇很心疼母後,跑去找父皇,叫父皇去看母後,父皇只是笑笑的看著他,沒有跟著他走,沒有去看母後,俯身模模他的頭,低聲道︰「父皇不能去看你母後,只有又你陪著母後,母後就會很高興了,你是你母後的希望,是你母後想要的最好的東西。」凌仇不明所以,反問他有陪,母後還是哭,父皇去好不好,你去母後就不哭了。
父皇當時的表情有些憂傷惋惜,蹲下來和凌仇面對著面,「父皇不能去陪你母後,就算父皇不能排解你母後的寂m悲傷,只有你能知道嗎,你是父皇給你母後的希望,安慰,父皇的心已經空了,沒有力氣去愛你母後了。嘯兒是小男子漢,以後幫父皇愛你母後,保護她,守護她,幫父皇守著朕整個江山,孝兒能不能做到?」當時小小的凌仇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能,還很貼心的提醒父皇要多吃東西,多吃東西就有力氣了。
凌戚當時看著懂事的兒子只是笑,笑的很溫柔,也有一些悵然,當初凌仇並不懂,父皇的意思,但把話原封不動的跟自己母後學了一遍,母後從那之後不再哭了,每日都陪著他讀書寫字。當初不知道的事情,現在仔細回想,便全明白了,當初父皇許諾了江山給他,雖然沒有太子之位,卻已經給母後吃了一個定心丸,用天下江山補償了母後,根本得不到的丈夫的愛,前半生的孤獨,用後半生的尊貴富貴補償。
那之後沒兩年自己酒杯送上了山學藝,是為了鍛煉他,是凌家的規矩,也是因為母後對他的嚴厲讓父皇看不過眼了,等到他再回到皇宮的時候,皇宮里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多了一位漂亮姨姨,成了他父皇的貴妃,還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圭女圭,是他的弟弟,父皇變了雖然還是那麼溫柔,卻不快樂了,他母後對他還是那麼嚴苛,但很多時候嫻熟端莊的,可在看到他弟弟和漂亮姨姨的時候,那眼光讓他渾身發寒。
經過這些日子對往事的了解,凌仇知道,當初他父皇會那樣傷悲,為的應該是師傅,大概那個時間,師傅離開了京城離開了父皇。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其實凌仇也能猜得出,如果換成從前的那個他肯定對這一切根本看不懂,更不會明白父皇的有傷從何而來,但是現在他懂了,能猜到了,卻又不想懂這些。
「你有陰晴圓缺,也是懂情懂愛的吧。」凌仇有些喝醉了,轉頭看著身邊異常耀眼的月亮,想起白日里那人清冷的語氣,心像針扎一樣難受,「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上了一個已經愛上別人,還那他當玩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凌仇苦笑著對著月亮低語,到最後大笑出聲嗎笑聲響徹雲霄卻听不出一點喜色,慢慢的苦澀悲哀,讓人听了就打心眼里發苦。
「大晚上的在這兒又笑又嚎的,裝鬼呢?」屋檐下,一個很有特色的聲音從下面響起,只听一個音調便不能忘的聲音。「舅舅,你怎麼來了,前面的大宴多熱鬧了,來這放的哪門子的風?」
「我和你一樣都是外人,而且那樣的場合,我也待不慣。」司徒空飛身而起,落在了凌仇身邊。
凌仇端著酒杯抿了一口,半醉半醒的,「舅舅我這兒可沒有美食跟歌姬招待你,只有這些寒酸的苦酒,舅舅可別嫌棄。」
司徒空舀起凌仇手上的酒壺看了一眼,不由撇了撇嘴,「這可是上好的紅蓮貢酒,入口如蜜,齒頰留香,整個皇宮里也沒有多少,還苦酒,你想喝什麼甜的說來給我听听。」
「听說他甜才偷他出來,但是怎麼喝都是苦的,這兒都苦的厲害。」凌仇抬起手指了指心髒的地方,痛苦的皺了皺眉,「好像還有點疼……」
「唉…」司徒空低嘆了一聲,白天的事他親眼見著了,商嵐今天是真的把丑兒傷著了,仇兒這樣千里迢迢的來商國說是為了陪他共聚天倫,但仔細些的人都看得出來,凌仇就是為了商嵐那孩子才千里迢迢到商國來的,今個商嵐的話真是太傷人心了,但是這事他又不好挑明,舀起被子喝了一口紅蓮酒,居然也嘗出了苦味,良久開口道︰「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比起和那些滿肚子壞水的大臣貴冑在一起,我寧願和我的滿山野獸在一起,除了白虎之外,舅舅我在山上還養了不少珍奇的東西,明日舅舅就啟程了,要不要跟舅舅回山上去。」
「舅舅都走了,我留下…怎麼留下……」凌仇話還沒說完,往後一仰失去了意識,醉死了過去……
司徒空看著睡過去的佷子,把凌仇帶上來的幾壇子酒統統都灌到了肚子里,有點搖晃的從屋檐上跳了下去,理沒理凌仇,這種時候或許不理,就是理……
司徒空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宴客的宮殿,客已經都散了,只剩下那父子兩人在說著什麼,父子倆看著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的司徒空,來不及問什麼,兩人都迎了上去,把商治凱扶住司徒空,皺眉問︰「你這是去哪了,怎麼醉的這麼利害?」
「紅蓮酒太烈了,那臭小子,已經醉死了在永安的房頂上,商嵐啊,麻…麻煩你去幫我把那家伙帶下來,摔下來沒有他好果子吃…嗯……」司徒空說完,就實在忍不了,倒在了商治凱身,「頭暈得厲害。」
「紅蓮好喝,但酒勁太大了,你門舅甥倆真是亂來。」商治凱把司徒空抱起來,轉頭沖自家兒子道︰「你去把仇兒接下來,別真摔下來傷了。」說完便抱著司徒空離開了,健步如飛一點都不像是快要古稀的人。
商嵐在後面看著,如果司徒空的體質和沐決一樣,商嵐一點都不懷疑他老爹會在這把年紀給他弄個弟弟出來,想到這不禁。
李越走到商嵐身邊,「主子咱們去吧凌爺接回來?」
「他精明的很,不會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的,我還有奏折要批閱,擺架上書房。」李越猶豫了一下,只得讓太監亮嗓開道。商嵐坐在桌案前,想要專心好好批閱眼前的奏章,腦海里卻總是浮現那人的面容,因著白日里的那件事,還是對那個人的所作所為恨得牙癢癢,又忍不住擔心那人的安慰,今天白日的事,其實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起因要從十天前,他接接掌玉璽,正式成了這商國的皇帝說起,凌仇這幾年一直在商國當座上賓,沒有什麼越軌的舉動,商嵐對他的戒備心也就放下了,但兩個人說不上是朋友,每天除了抬杠就是斗嘴,凌仇總是撩撥他,似是對他有情的樣子,但那人的潑皮性格,他怎麼都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而且他心里一直有沐決的影子揮之不去,對于凌仇心里有一分抱歉,因為他有好幾次把凌仇當成了沐決,做了一些羞羞的事情,可絕對沒有真的肌f相親,卻也足以讓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曖m,凌仇那半真半假的情挑,更讓他迷失了自己。
但是就在他登基的這幾天,凌仇卻開始行動了,初一接管總會有些不太平的,他本意是想要慢慢調節這些不太平的,但是兩天前,最蠢蠢y動鎮南將軍家早到血洗,全家上下七十六口無一人幸免,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不驚動他這個一國之君,而且朝野上下沒有人再敢多說一句,好似這個一家人是他干掉的似得,他想要做個仁慈勤政的皇帝,怎麼能讓一開篇就留下污點,當天他便派人去查,勢要把一切差的一清二楚,前天終于找到了一些線索,但是他父皇卻找上門來讓他不要再查下去了,原來那些人是被凌仇干掉的。
今天凌仇和往常一樣來找他大嘴架,他氣不過就譏諷了凌仇幾句,凌仇是個有七巧玲瓏心的人,幾句話就立刻明白他是在說什麼,冷著臉舀話擠兌他,告訴他豐功偉業是用白骨堆成的,沒有那個帝王的天下是干干淨淨的,對惡人只能以惡治惡,善仁,就是姑息養奸。
凌仇的話給了他很大的沖擊,這和他一直堅持的理念背道而馳,更像是在指責他,他當時腦袋一熱,就說了些不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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