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決看著一臉殺氣,和之前判若兩人的素曉,他早就猜到了,卻直到這一刻才真正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沐決才智雖然不如鐘萬霆等人,但是他是個會思考的人,他是大智若愚,不是大愚弱智,從素曉三人踏進皇宮,他就已經覺察出了其中的問題,而且就算他真的無所察覺,他肚子里那個鬼靈精,也會提醒他。他能接受一只想要害他的人,是仁九,是秋婉,但是他不能接受那個人是素曉,所以即便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依舊哄騙自己,自己的感覺是錯的。前天的事情讓沐決清醒了,他昨天那樣說,並不是試探,他希望他的真心相待能讓素曉軟化,但是顯然他錯了,想到朝夕相對的人居然要殺自己,沐決的胸口不禁陣陣生疼,看著素曉艱難的開口,「為什麼素曉,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我……」
素曉看著沐決那黑曜石一樣閃亮的眼眸里深切的哀傷,眼中的寒霜,有了些破碎,咬著牙艱澀的吐出幾個字,「國仇,家恨……」
「國仇,家恨?」沐決低聲重復了一遍,這樣的理由既在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能夠讓素曉埋伏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除了這種大事,確實別無他想。
素曉的手向外一抽,揮開了沐決的鉗制,嘴角揚起一個殘忍的弧度,「你吃的東西里我下的軟骨散,就算你現在還能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要求救嗎,念在我們主僕一場,我給你這個機會。」
「這話應該我說,」沐決翻身坐起來,平靜的看著素曉,眼中沒有憐憫,只有疲憊的無力,「素曉你認為,這望月樓真的除了九哥之外,只有你我嗎?你真是太傻了。」
「什麼?你什麼意思」素曉驚訝的叫了一聲,似是想起了臉上頓時滿是驚惶,卻隱隱的有一分釋然在其中。
素曉的話音剛落,窗口一震悶響,隨著一陣疾風一個黑影出現在了沐決床邊,待那人站定一把寒鐵的黑色匕首已經架在了素曉的脖子上,不屑的看著素曉。
「邪月,別殺她!」沐決看著眼里閃著冷光的邪月,知道邪月的脾氣,那他眼神一露,定然是已經動了殺念。
「是,王爺。」邪月應著,收回了抵在素曉脖子上的匕首,反手用肘部在素曉背後的一處穴道上重擊了一下,「啊!」素曉哀叫一聲,軟倒在了地上。
沐決拖著沉重的身子,艱難的坐起來,素曉說的軟骨散和迷藥他確實是吃了,迷藥的效用雖然有發揮,但是沐決躺在床半睡半醒的時候,魆不但提醒他有危險,也把迷藥帶來的困倦感驅散了,沐決靠坐在床帳上,垂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素曉,語重心長的道︰「素曉本王不想殺你,本王知道你不是只身一人,只要你說出指使你的人,本王一定保住你的命,你的國仇家恨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你才二八年華不該把生命為了這件事送掉。」
素曉垂著頭一言不發,沐決輕嘆了口氣,從山上下來之後,素曉就一直伴著他,陪著他走過母親離世,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就算現下知道素曉從接近他就是別有居心,沐決也不願意素曉年紀輕輕就送掉性命,自己死過一次,比常人更明白生命的可貴,更何況他現在也算是身為人父,對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更加的包容,長嘆了一聲道看著素曉道︰「素曉,我是什麼脾氣你很清楚,這些年我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你,即便你什麼都不說,本王也保你的命。」
听了沐決這話,抬起頭看著沐決,唇顫抖著,眼前的殺氣寒意,都消散的一干二淨,堅硬的保護殼被都被融化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房門被人撞開了,沐決側眼望去,是九哥撞開了門,真的是那身體撞開,人也直接軟跌坐在了房門口,強撐著抬起頭,看到眼前三人的架勢,長出了口氣,趴臥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沐決三人都被仁九的出現驚了一下,沐決轉頭去看,沒看到素曉促變的臉色……
還沒等他們都回過神來,外面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來的不止一個人,沐決知道這應該是鐘萬霆來了,素曉卻在這時候發難了,不是動手而是動嘴,沖著沐決破口大罵,「沐決你別假好心了,我用不著你這個怪物可憐,你父親是賣國賊,你母親更是個人人唾棄的賤人,為了自己丈夫和兒子,和鐘岳那個叛國賊狼狽為奸,背棄了生養她的皇族,背棄了了寵愛他的皇兄,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素曉突然聲嘶力竭的一通大罵,出乎沐決得意料,且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樣直扎進沐決的心窩,讓他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頓時蒙上了一層土灰。
素曉還沒罵完,就被人一腳踹翻了出去,呆滯的沐決被人攬進了懷里,一個熟悉切寬闊的懷抱,男人的手掌在背上輕拍著,試圖安撫沐決經此巨變翻騰的心。
素曉抬手擦掉了嘴角的溢出來的血絲,沖著沐決繼續大放厥詞,「沐決你就像你那個母親一樣,一樣的下j,只會躲在男人懷里搖尾乞憐,真讓人惡心。」
鐘萬霆感覺到懷里沐決的顫抖,怒從心來,手邊卻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沖邪日和邪月怒喝︰「還杵在這干什麼,還不把這個瘋女人給朕插出去,打入天牢!」邪月和後趕來的邪日一左一右夾起地上的素曉,素曉一起身兩只手同時向外一扯,一排銀針直撲向沐決面門。
鐘萬霆最先反映了過來,抬起手擋在了沐決臉前,這事實在是發生的太突然了,鐘萬霆來的時候自然是帶來了不少武功高手,但是沐決的身份又挨,這些人都排在門外,眼見著這一幕發生,卻無法施以援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跟隨著鐘萬霆來的另一個人擋在了鐘萬霆身前,以自己的身體擋掉了,刺向鐘萬霆的大多數銀針,雖然動作已經很快了,卻還是有兩根銀針刺中了鐘萬霆,一根在肩胛,一根在胳膊上。
「鐘萬霆!」沐決沒顧上擋在鐘萬霆眼前的人是誰,一臉焦急的看著鐘萬霆肩上的銀針,聲音都變了,鐘萬霆中針之後,強撐著還像安慰沐決幾句,人卻不中用的軟到在了沐決身,只有眼楮是睜著的,目光卻少了往日的聚焦。
其他人也都被這一幕驚住了,擋在鐘萬霆身前的那抹靚影,無聲無息的栽倒在了床邊,原本在門口看仁九的無病沖上來,把鐘萬霆胳膊上的銀針拔了出來,銀針上閃著的藍光,有毒!邪日從腰間抽出隨身的刀,抵在了素曉的頸動脈上,「解藥交出來!」「沒有,哪個殺人的人會把你們等著給這狗皇帝收尸吧!」
「你這混賬,我……」邪日惱了,從來都不對女人動手的他,眼中冷光閃現,想就在這對素曉嚴刑逼供。
無病把另外一根銀針也拔了出來,同時利落的在鐘萬霆肩胛的穴道上連點了幾下,沖邪日吼道︰「把她帶出去,這毒我能解!」
無病吼完,沖急的臉色都變了的沐決道︰「沒事,決冷靜點,老大沒事!」
沐決听到無病這句話才安下了心,強撐著因為幾番驚嚇,恢復了些的力氣,幫著無病把鐘萬霆放倒在床,轉頭看了眼倒在腳邊的秋婉,沖已經把人壓到門口的三個人喊了一聲,邪月放開了素曉,賺回來把地上的秋婉抱起來送到了矮榻上,無病確定鐘萬霆沒有什麼危險,轉身走向傷的更重已經沒有意識的秋婉走了過去,然而就在這時候異變再次發生了,邪日正要把素曉移交給門外的人,素曉的身體卻像游蛇一樣從邪日的手下逃月兌了,沐決很清楚的看到了,素曉的肩膀一縮,「縮骨功!」沐決正自驚嘆,素曉左手一揚,一團粉色的霧氣散開,邪日機警的向後閃開,但是他身前準備和他交接的那名侍衛,就沒這麼幸運了,連哀叫的聲音都沒發出來,就七孔流血倒在了地上,顯然是已經氣絕了。
其他侍衛被這駭人的一幕驚住了,身形均是一滯,素曉的伸手如閃電般迅捷,手伸向侍衛腰間,抽出了佩刀,轉身沖向了床邊,高高的舉起刀,目標正是床昏睡著的鐘萬霆,對準的是鐘萬霆的心髒,鐘萬霆身邊只有昏昏沉沉的沐決,眼看這一刀下去,邪日閃身沖了過去,但是那一刀還是刺了下去,刀刃刺進了肉里,血珠一滴滴的落在床帳上,隨著刀刃出鞘,噴濺在白色的紗帳,顏色絢麗……
「決!」
「王爺!」
「王…王爺…」驚呼聲,在室內響起,倒在床上身中劇毒的鐘萬霆,看著擋在他身前的沐決,逆血涌上喉頭,一口血噴在了沐決的白衣上,人失去了意識……
無病奔過來,看著看了眼鐘萬霆,確定鐘萬霆只是怒火攻心,並沒有牽動毒性,忙轉向沐決,準備看沐決的傷口,卻被沐決閃開了……
沐決撐著手臂坐起身,不顧背後的傷口,轉過身看著一臉愕然已經被邪日重新抓在手里,打碎了肩胛骨的素曉,「別再做傻事了,就算你把這里的人都殺了,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國泰民安,你如果成功了,天下必定大亂,那只會造就更多想你一樣的人,素曉那是你想要的嗎?」
素曉微抬起頭,凌亂的碎發,蒼白的面頰,狼狽淒楚,看著沐決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強撐著保持著冷臉,別過頭不去看沐決。
沐決勾唇苦笑,正要再說什麼,素曉突然一轉頭沐決看到了素曉眼中的決絕,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素曉的脖子撞上了邪日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血順著白女敕的肌f。
沐決眼見著,昔日乖巧的小丫頭,就在沐決眼前,渾身浴血的倒在了地上,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沐決哪里還顧得了,素曉是不是奸細,是不是剛才拿著刀要殺他,屈身跪在地上,把人攬進懷里,「素曉,你做什麼傻事,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說我說過我不會殺你的,你這傻丫頭怎麼還……」
素曉看著沐決,嘴角再次揚起往日掛在嘴邊的笑,「王爺,你是這世界上…對素曉…最好的人…我卻……」
沐決握著素曉越來越冷的手,沖無病大喊,「本王不怪你,無病你快看看她,她還有救,快看看他……」「別救我…讓我死…讓我死…我不想這麼活著…」
素曉冰涼的手回握著沐決,祈求的眼神,讓沐決心疼不忍拒絕,「素曉」素曉笑著道︰「王…王爺…皮襖…奴…奴婢還…還沒做完…我想看…皇子穿著它…的樣子…王爺要給小皇子…穿,好,好不好…」素曉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眼中的光似是隨時都會消失似得,話音一落,沐決便連聲說好,生怕遲一點素曉就會听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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