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開墳場,走上一條狹窄的水泥路。這段路比較偏僻,幾百米的沖畈上少有行人。原來我們在墳場呆得較久,錯開了人流的高峰,何況這兒居民區不大。
正走著,身後傳來了摩托車聲音。我們懶得回頭,讓開路,走在路邊的草坪上。那摩托車聲響在身邊戛然而止,听到粗聲大氣的喝喊︰「都站住,不許跑!「還以為我們是盲流啊,有什麼好跑的。我們底氣十足,停下步,面向水泥路,看兩個治安員下了車,向我們逼近。
這兩個保安員都二十出頭,個頭高大,一個還滿身橫肉,看樣子堪與張勝一比。他們沒問暫住證,卻色迷迷地盯上石榴和劉桂花。
因為是假日,石榴和劉桂花穿得比較鮮艷,尤其是石榴,穿一身嶄新的滌良外裝。清明時節,南方早暑氣撩人,所以穿得很單薄。石榴的淡藍色襯衣,本來質地薄,兼且衣服緊窄,把豐柔的身子繃得玲瓏剔透,線條分明,兩個鼓鼓的**似乎要撐破衣服呼之欲出,縴腰肥臀,非常性感。那個一身橫肉的治安員就盯上了石榴。
「靚妹,要到哪里去,哥們捎你一程。「治安隊員大都是臨時聘用的,素質參差不齊。這兩個人顯然不是善茬。
石榴被盯得滿面通紅,側身靠上我,扭頭說︰「謝謝,我們是一起的。「那個一身黃肉的治安員有點失望,把目光投向我,很有些惱意,但我的個頭明顯比他高,他顯然有些忌憚,把目光轉向了劉桂花。
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劉桂花天然的美艷也盡顯無遺。雖然她比石榴略有遜色,但確實不失美人風姿,身段凸凹有致,皮膚白淨細膩,十分迷人。那保安員溜了張勝一眼,張勝的個頭顯然沒有他高,不禁有了輕覷之心,往劉桂花面前逼了一步。
「那位靚妹不肯隨我們走,帶上你也不錯的。「我見張勝拳頭在背後悄悄握緊,忍不住好笑。這個昏了頭的治安員真是瞎了眼。我個頭高,論力氣,三個都抵不上張勝。你如再胡攪蠻纏,怕是有苦頭吃了。這些治安隊員,我看上去也覺得挺不順眼,如果給他們點顏色,我也是樂意看到。
張勝顯然不想動手,喝了一聲︰「你們要干什麼?「「干什麼?「那個一身橫肉的治安員回頭看看在一邊觀望的同伙,哈哈大笑;」帶你面前這個靚妹去逛逛風景啊。靚妹,你跟我走,比跟這個黑炭頭不知好上多少。「劉桂花挽住張勝的胳膊,啐了一口,紅著臉道︰「請你放尊重一點。「「我很尊重啊,這不是在請嗎?「「我有男朋友劉桂花偎到張勝的懷里。
「哦?還只是男朋友啊?不是夫妻,看來我們還是有緣份的
一身橫肉的治安員越來越放肆,說著說著,竟伸出手來。他的手伸到半途,看了我一眼。我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他笑了,估計我們只是相識,沒有很深的交情,犯不著和他們一較短長,何況他們這個特殊的身份。他還有個同伙呢,也不是吃素的。
這個不知死活的治安員去了後顧之憂,膽子就大了,滯在半空的手又伸出了一點,快要觸上劉桂花的粉面。
張勝又喝了一句︰「你們要干什麼?我有暫住證的!」
我暗暗搖頭。張勝把暫住證當成了護身符,卻不知道在這種人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那治安員听了這話,又哦了一聲,手縮回一點,哼道︰「暫住證呢?」
張勝忙掏出暫住證。我隱隱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
那治安員接過暫住證,對著暫住證上的相片,和張勝仔細地比對了一會。
「嗯嗯,這相貌麼,倒是有些相像,只是相片上的人比你看起來要清秀多了。我看不是你的暫住證,是借來的吧?」
「是我的!」張勝大聲分辯。我听出那治安員在調侃,但張勝置身其中,沒回過味來,倒是真以為被治安員誤會了。
兩個治安員被張勝這個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一身橫肉的治安員說︰「這個真的是你的暫住證又怎麼樣?外來工,就靠它,沒用的
忘了他們也是外來工?這段時間在廠里接觸的人多,各個地方的語言也熟知一些,我听出他們的口音是川豫一帶的。
「誰說沒用?這可是花了好幾百塊錢的
「我說沒用就沒用!」
那個一身橫肉的治安員說著抬起手,把暫住證展開,四指夾住,只听一聲輕響,那張暫住證從中裂成兩半。
張勝瞪大眼,臉上漸漸漲紅。我看到他攥著的拳頭微微發抖,聲音粗沉起來︰「這是我的暫住證,你不能撕。你再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勝攥緊的拳頭十二磅鐵錘大小。綽號蠻牛的張勝豈是等閑之人,如出拳,這個治安員必滿地找牙。
「 ,看不出你還有點脾氣啊那治安員見我扶著石榴,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鼓起腮幫,三下兩下把暫住證撕了個粉碎,一揚手,碎片滿地都是。
張勝氣得滿臉通紅,額上青筋根根凸現。
那治安員不知禍將臨頭,趾高氣揚地說︰「你的暫住證呢?現在我把它撕了,你又是盲流,我們就可以抓你。你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放開你懷里的女孩子,讓她跟我走,你就什麼事也沒有
張勝忽然仰天大笑。兩個治安員一愣。那個一身橫肉的治安員叱道︰「小子,你找死啊?」
張勝看了我一眼。我沒搖頭,也沒點頭。張勝知道這個扮相是默許了。
張勝把劉桂花往我面前一推,猛跺腳大聲喝道︰「**女乃女乃的,你他媽才找死!」
呵呵,蛟龍騰空,猛虎出林,好戲就要上演了。
一身橫肉的保安員見張勝粗口罵他,惱羞成怒,竄到車前,抄起一根一尺多長的黑色警棍,氣勢洶洶撲向張勝,揚起手,劈頭蓋臉罩上張勝的腦袋。
那警棍挾風雷之威,聲勢奪人。這治安員惡徒心性,哪里慮及後果,如若砸上張勝的頭,不死也是重傷。
石榴和劉桂花嚇得尖聲叫了起來。
這時候有幾個零星的路人見狀嚇得遠遠地避開了。
我不動聲色,拍拍劉桂花的肩膀,輕聲說︰「不怕,大哥沒事的
我對張勝充滿了信心。
果然,那警棍快砸上張勝的腦袋,張勝猛抬胳膊。那治安員猝不及防,更料不到這一擋之威如砸上厚實的牆。那治安員只覺手上一麻,警棍月兌手而飛,彈出幾米外的田畦里,斜插入土中,沒入一大截。那治安員大吃一驚,臉色驟變,縮身欲退,可哪里來得及!只見張勝虎步輕猱,腿腳甫動,搶上一步,大手早搭上那治安員的身子,另一只手攔腰一挽,緊緊地挾住了那個一身橫肉的治安員。這治安員最少一百五六十斤,張勝抱起來,象抱著枕頭那麼輕松。他把那治安員橫夾在腋下,治安員嚇得沒命大叫,雙腳亂蹬卻用不上力。這人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要不然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女孩子。他人懸半空,拳頭倏忽揚起,擊向張勝的面門。張勝早料到這一著,胳膊使力,鐵箍一樣箍上治安員的腰,狠命一夾,那治安員疼得呲牙咧嘴,殺豬似的嚎叫起來,臉上大汗淋灕,大聲求饒。張勝虎吼一聲︰「現在向爺求饒,遲了!「旁邊的治安員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我故作不見,面現哂笑之色。石榴和劉桂花驚悸之余,也心花怒放。都受夠了治安員的氣,現在張勝象老鷹叼小雞一樣,非常解恨。
只見張勝雙臂較力,把一身橫肉的治安員舉上頭頂,大吼一聲,投籃一樣狠狠一擲,那治安員箭一樣射出路外,跌進路邊一米來高的田畦里,有一丈來遠。田里種了些作物,有些水漬。也許張勝計算了距離,那治安員被丟進田里,正砸在一個水窪里,把水濺了幾米遠。那治安員掙扎了幾下,一時爬不起來。
這一擲真是恰到好處,既顯露了神力,震懾了兩個不守規矩的治安員,又沒釀出禍事。我很佩服張勝的神力和心機。
石榴和劉桂花忍不住咯咯大笑起來。
那治安員被甩得七犖八素,一身的泥水,好不容易狼狽地爬起來,望著張勝目瞪口呆。路上的治安員也傻眼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臉色鐵青地說︰「好,你們襲警,看我不帶人來抓你們!」
治安員一邊說一邊伸手拉上他的同伙。這時,我開口了。
「你不要夸大其詞,報不報警是你們的事,但是人在做,天在看,深圳這樣的都市,不是你這個小小的治安員能一手遮天的
這話綿里藏針,兩個治安員又愣了一下。
「你是什麼人?」
「外來工。想必你們都是!」
那兩個人愣呆一會。瘦一點的治安員有點不甘心地問︰「你們在哪里上班?」
我掏出廠證,那兩個治安員一看,立即變了臉色。一身橫肉的治安員有點狐疑的問道︰「你是王者電子廠的主管?多大了?」
劉桂花心直口快︰「那算什麼?我這妹子還是王季平老板的高級助理呢
連王季平的名字都喊了出來,那麼肯定是真的了,話到這個份上,不由他們不信。兩個治安員垂頭喪氣,把廠牌還給我,調頭要走,我斷喝一聲︰「都站住!」
兩個治安員連忙止步,忿忿不平地望著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現在他們知道這個虧吃大了,打,不是張勝一人的對手,抓,有王季平出面,說不對更沒好果子吃。一身橫肉的漢子沒精打采地問︰「都放過你們了,還要做什麼?」
「向我的朋友賠禮道歉!」
伍愛國運籌帷幄,把廠牌這麼一改,真的不經意間派上這麼大的用場。我也算是出了口惡氣,前段日子被他們攆得到處跑,現在,是該還一點給他們了。
兩個治安員面面相覷,一身橫肉的治安員終于不得不低下頭,沖張勝和劉桂花陪上笑臉︰「對不起,大哥嫂子,我有眼無珠,實在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我們也不理會他們用詞是否恰當,不過很開心,看到摩托車飆得不見蹤影,我們縱聲大笑。石榴和劉桂花都笑出眼淚來。
張勝有點惋惜地看地上暫住證的碎片,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弄到暫住證,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我笑道︰「你辦過暫住證,有案底可查,明天去補辦就行了。「張勝眼楮一亮︰「可以補辦?「我點點頭︰「要是不能補辦,我會放他們走?「「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張勝手舞足蹈︰」那我們是不是還去西鄉?「我看著石榴,石榴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我揮著廠牌說︰「去,天塌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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