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丑在路途上已知道他們的故事,對于他們的愛情只有祝福,也不免感嘆有一個這麼深愛宋凝竹的男人,可以等待她十幾萬年之久,然而轉念一想,又想到自己和蘇武,蘇武後來也等了她兩千多年。
生當長相思,死當復來歸……
眼前柴火霹啪作響,燒得紅通,黑煙裊裊爬升,為一片銀白撲上不同的色彩。
「以前曾听人說焢窯地瓜,也听過作法,卻不曾玩過宋凝竹看著讓自己埋在火堆,用土壤掩蓋住的地瓜感嘆︰「在我們那年代高樓大廈越建越多,可以窯烤地瓜的土地越來越少
「寸土寸金公孫丑點頭。
「你若喜歡,以後可以常常這麼玩恭語辰認真地看向宋凝竹。
「別呀!這游戲別太常玩,比起地瓜我更喜歡面筋她可不認為恭語辰是在開玩笑,以前只要她在周透面前表示自己想要什麼,周透都會想盡辦法讓她得到,如果發現她喜歡吃什麼,也會常常做給她吃,也只有面筋她吃不膩,其他東西太常吃也是很可怕的。
恭語辰輕笑,忍不住將她拉到自己懷中低頭輕啄她的眉眼,見她沒有反抗,只是紅著臉瞅向公孫丑,公孫丑見狀視線一飄,背過他們不當電燈泡。
宋凝竹連忙坐正,沒一會兒又被他攬入懷中,忍不住瞥他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抱抱你恭語辰以指撩起垂落在她頰畔的一縷長發,並將之塞到耳後,另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與自己貼合得密不可分。
宋凝竹想了想,也不矜持了,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輕喃道︰「語辰,撇開你在這里的三萬年,之前的十四萬年你都怎麼過的?」
「你離開後,我開始尋找你所說的陣法,讓那些因為戰爭而死去的魔靈神祇,不會因死而魂飛魄散。幽凰不在而你也離開了,我思來想去決定訓練軍隊,並走訪各個世界,從中尋找能力資質佳者加以訓練……」
听著恭語辰幽幽道來的過往,宋凝竹覺得彷佛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慢慢地沁滿她的心房。
接下來的幾日,四周仍冰雪天連,可是恭語辰與宋凝竹已不見之前的尷尬與隔閡,在靄靄冰雪之中,他們感情反倒急速加溫,恭語辰也恢復了十七萬年前的無賴,時常找借口模一把,有時又忍不住對她親幾口,惹得宋凝竹在公孫丑的揶揄下,時不時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西紅柿。
以前自己老是被別人放閃光彈,怎麼如今倒成了放閃光的元凶!
本來羞澀是羞澀,但是難得感情升溫,她也不想放棄這種美妙的氛圍,可是自從一次不小心,她在閃光後看見公孫丑眼里的落寞之後,就低調不少了。
畢竟人家那邊在生離死別,他們這樣猛曬恩愛,就怕會有報應!
不多時,公孫丑從包袱里掏出一件雪白的毛衣,以手輕撫,宋凝竹見狀朝她微笑道︰「這件御寒毛衣可是打算給你夫君的?」
「嗯,此地冬天異常寒冷,我擔心他的身子,所以織了這件厚毛衣
「哇!你親手縫制的?」宋凝竹來興致了,伸手和她要了去,並以手撫過柔軟的表皮,驚嘆道︰「這毛衣織得也太好了吧,完全就是滿滿的愛啊!」
公孫丑抿唇淺笑,從她手中接回毛衣,「就望夫君不嫌棄
「他怎可能嫌棄,這是由愛人一針一線縫制的,他若敢嫌棄我第一個揍他!」
「千萬別這樣公孫丑哭笑不得地搖頭,「我只要夫君安好,其他什麼也不奢求了
宋凝竹干笑地撓撓發,轉眸看向噙著淺笑的恭語辰,吐吐舌瓣,「怎麼,你也在笑話我?」
「不是,看你這麼喜歡那件毛衣,要不我也做一件給你?」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
「毛衣?不,我用不著什麼毛衣,比起毛衣我倒比較缺古裝,每次穿越到古代,能穿的也只有那幾件,除了……」宋凝竹神情一頓,赫然想起了什麼,愣愕地望著他。
「怎麼呆住了?你喜歡古裝,我找些時間研究看看
「原來是這樣……所以……」所以你才會在離開前,送我那件衣裳麼?
見她欲言又止,恭語辰只覺得模不著頭緒,不過心下卻已有了決定,一定要親手縫制一件最適合她的古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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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氣大雪終于停歇,太陽探出雲層,恭語辰為了尋找蘇武的蹤跡,獨自飛空鳥瞰大地,宋凝竹不怕他找不到她們,畢竟在空中的他不再是個路痴,而且片地銀白下,若不刻意躲藏,她們的蹤跡十分明確,不怕找不著。
不久後,恭語辰回來了,說是遙遠的一方可見羊群,興許蘇武就在那里。隨後,宋凝竹和公孫丑便在恭語辰的幫助下,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他所說的地方。
靄靄白雪中,隱約可見羊群緩慢地走動,模糊中又可見一人影坐于一座大石上,手里拿著一條木棍,動一不動一下。
「夫君……」公孫丑手指微微顫抖,下一秒,她已拔腿狂奔,朝那人而去。
「其實,我真佩服蘇武呢宋凝竹拉住恭語辰的手,慢步朝遠方人影走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還能忍受個十九年,太厲害了
「確實,能忍非常人之忍
望著遠方兩抹人影緊緊抱在一塊,宋凝竹嘆了一口氣︰「阿丑也是,明知我們是來帶她走的,明知她壽命將盡,也勇敢面對
恭語辰聞言低下頭看向她,嚅著唇瓣好似有話要說,終是嘆息不語。
「又怎麼了?欲言又止,太不像你了倒像是未來的……周透。
恭語辰突然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燦燦的眼瞳霎時讓她炫暈了眼,沒個防備唇瓣就讓恭語辰給啄了一口,然而看她露出呆愣的神情,心中像是讓羽毛撓過一般,猛地將她抱緊,狠狠地吻上眼前人。
「語、語辰……」她心下一驚,唇微啟,孰料將落的話語全消逝在他猛烈熾熱的唇里,吮吻、咬嚙,由重緩輕,至後來的舌忝拭,依依不舍地分開,只聞兩人清晰的喘息聲。
這是相處這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這麼激烈地擁吻,宋凝竹長睫輕搧,雙頰飛上紅潮,不敢與他雙目相視,連忙轉眸看向公孫丑的方位,扯扯恭語辰的衣袖,吶吶道︰「走吧,去找他們
恭語辰低頭輕啄她的臉蛋,低笑幾聲,這才與她手指相扣,朝蘇武他們走去。
當他們走近蘇武時,公孫丑正在為他梳理面容,本來蓄長的胡子全讓她小心翼翼地刮去,紊亂的發也在她手中慢慢地梳理整齊,她唇角帶笑,眼中放光,模樣明顯比之前更有朝氣。
「夫君,他們就是我說的朋友,和一位厲害的修行人
修行人?宋凝竹瞧了恭語辰一眼,唇角不由得上揚。
蘇武見狀本欲起身,卻因公孫丑「唉」了一聲而頓住動作,「先別起來,頭發還未梳理好,真是亂得可以口里怪罪,可話中卻帶著濃濃的甜蜜。
宋凝竹拱手作揖,「蘇大人,我是阿丑的朋友宋凝竹。別看我的模樣像個男人,可我是名女子,這身衣服是為了方便行動就怕蘇武以為她和公孫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宋凝竹主動表示自己的身分。她拉了拉恭語辰的手,又道︰「這位是我的夫君,周透
周透聞言低頭看向宋凝竹,唇角不由得勾出燦爛的笑靨,握住宋凝竹手掌的力量又更重了。
蘇武是名壯年男子,模樣也比宋凝竹記憶中的幽靈還大些,可那雙眼眸不因悲慘的際遇而滄桑,反倒精炯有神,他僅點頭示好道︰「听夫人言,這位師父懂得玄術之奧妙,得以縮短時日穿越大半黃土來到此地?」
「確實恭語辰點頭。
「那麼……」他劍眉微蹙,「您是否可以讓這群公羊,生出小羊來?」
恭語辰一愣,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羊群,宋凝竹霎時想起上課時老師曾說過,單于告訴蘇武只要讓這群公羊生出小羊,便能將他放回中原,但是這種事怎可能發生,讓恭語辰直接帶他走還比較可能,不……這也不能,這就違背了歷史!
宋凝竹握著恭語辰的掌心,反復握緊放松數次,像是有什麼秘密要說,卻礙于他人在場神情僅是淡斂。恭語辰見狀手臂倏地一揮,只見一道光芒如粉般散發于空中,轉眼間蘇武和公孫丑晶亮的雙眸瞬間空洞無神,他倆如雕像般,動也不動一下。
「竹竹,有什麼要緊事?」如今在場的活人只剩下他和宋凝竹可以動作。
「怎麼辦……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單于曾告訴蘇武,只要讓這群公羊生出小羊,便能將他放回中原,可是我們不能讓蘇武在這個時候回到中原,因為這不符歷史她憂慮地看向公孫丑,「但是……我又不忍她傷心
「原來如此,茲事體大,確實不容改變
「我們該如何和阿丑說?」
「我認為不宜拐彎,直接告知她事態的嚴重性,相信她會明白語落,恭語辰手臂一揮,宋凝竹來不及喊止,就見公孫丑眼神緩緩恢復光彩。
宋凝竹忍不住埋怨道︰「你對別人的感情抉擇倒是直接得很,可是自己面對時,卻猶豫不決唉……雖然這麼說他,可她自己不也一樣。
恭語辰聞言微愕,卻見她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上前將公孫丑拉到一旁,與她輕聲解釋。
未幾,便听聞公孫丑悲慟的哭聲,她以手摀住自己的臉龐,不管宋凝竹如何安慰都只是搖頭不語。
其實公孫丑明白,她早就明白歷史不能更改,可是在見到夫君如此落魄之際,所有的心疼和悲憤全脹滿心頭,若非壓抑住,她無法笑著為他梳理,有誰知道她在為夫君梳理時,手指卻顫抖不止,若非不想夫君擔憂,她早已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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