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竹將他推開,送給他一枚白眼,「你的路痴癥不會和大姨媽一樣,是周期性的吧
恭語辰聞言嗆咳幾聲,沒好氣地搖頭︰「虧你想得出來。其實當初我在昆侖山上施了封印法術,那種法術能讓我狀態停留在最初、最完整的時候
「這話有點毛病,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的你不完整了?」
恭語辰眼神閃過一絲黯然,隨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難不成你不喜歡現在的我,喜歡過去的我?」
「切!過去的你個性太讓人不敢恭維了,神經兮兮,易喜易怒,我哪敢喜歡
恭語辰尷尬地模.模鼻子,「小時候我的個性確實有些不討喜,後來是因為年紀漸長而穩重,再因幽凰而改變。竹竹,在昆侖山上的時候,真是委屈你了,我不僅對你頤指氣使,還傷了你數次,對不起
「就說別再提這些了她握住他的掌心,看似毫不在意當初的委屈,咧著笑容將話題拉回來,「就算你不認得路也沒關系,還有我在呢!走吧
恭語辰神情放柔,听見她善解人意的話,緩如一**的溫暖浸入他的心中。其實他了解說到這個話題,宋凝竹怕他自責會故意簡單帶過,也因如此她沒有再繼續詢問路痴癥這件事,說他心機也好,月復黑也罷,可是現在的他還不希望宋凝竹知道他藏于心中的秘密,這件事情若能永遠埋藏起來,便不要再去提及,畢竟她不希望他自責,而他又何嘗希望她難過。
宋凝竹來到長安城東北方位,這里商鋪較少,多是平民瓦舍,她慎視四周好些時候,不多人,也就三三兩兩,心里不免感到疑惑,「語辰,你覺得蘇夫人可是住在這附近?」
「這倒不一定,畢竟蘇夫人應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離家後滯留在長安城的日子不會太長,沒道理為了這兩日買下一間屋子,而且你看看……」他朝前方指去,「城門就在不遠處,說不準適才會查出方位在此,其實是因為蘇夫人繞到了這兒出城,恐怕是擔心讓蘇府家丁看到,才選了較偏僻的這道門
在宋凝竹沉默思考之際,恭語辰突然道︰「竹竹,給我時之結晶再試一次看看
宋凝竹聞言連忙將石之結晶放到他的掌心之中,只見他往附近看了一會兒,確定無人之後一個轉身,就像一陣風似地消失無蹤,待了好些時候,一陣風猛地拂來,眨眼瞬間,就見到恭語辰已返了回來。
恭語辰將時之結晶還給她,「按照我適才查看的狀態,蘇夫人確實在我們從蘇府走至這里的這段時間出城了
「那可不好,咱們快追!」
「別擔心,適才我從上面看了,這城外的官道僅有一條路,來往之人並不多,只要往前走一定會找到蘇夫人,而且由我帶著你,可以比你自個兒走得還快上許多
「那好,我指路,你就跟著我指的方位走她可沒忘記恭語辰的路痴癥嚴重到直走都會迷路,可是她就不明白,為何只要他從上空往下看就不會迷路?思及此,她不免想起恭語辰曾經以「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句話來解釋自己的路痴癥,還讓她吐槽了好一番。
恭語辰聞言攬住她的腰以法術將她身子托住,並等待四周無人時施展隱身之術,隨即速如風掠隨宋凝竹的指引朝城外而去。
不多時,兩人已來到郊外,可見官道兩側枝葉扶疏,因陣風拂過樹葉而摩娑出颯颯的聲響。自沿路皆為直線的官道遙望而去,來往路人約莫數十個,宋凝竹還未出聲,恭語辰就已帶著她來到一名婦人身後,婦人身子微彎,走路步伐不大,還隱約傳來了咳嗽聲。
只見恭語辰手掌一翻,只見原本空蕩的手心登時出現一個精致的佩囊,他將佩囊放到了宋凝竹手中,朝她一眨單眼,笑容有幾分俏皮,「竹竹,這是那位婦人掉的佩囊,就交由你還給她了
「唔……這分明是金手指大開這樣開外.掛真的大丈夫嗎?
宋凝竹揣著忐忑的心,抓著佩囊的掌心里也放著時之結晶,她快步上前叫住前方的婦人,「這位夫人,您的佩囊掉了!」
婦人聞聲轉頭,躍入宋凝竹眼簾的是一張容貌清秀的女子,年紀看來二、三十歲,眉間卻有著揮之不去的憂愁,她垂眸看向宋凝竹手中的佩囊,神情微訝,隨後展出一抹淡笑,伸手欲接過,「謝謝公子
果不其然,婦人接過佩囊之時,掌心觸踫到時之結晶藍色光芒乍現,那抹藍色如同薄絲,敷于兩人掌心之間,顯然他們找對人了。
蘇夫人微愕,隨後以袖摀唇,咳了數聲才喘氣道︰「勾穿使者?」
「你……你怎會知道?」
蘇夫人抬起一雙秀麗的鳳眼,神情黯然地道︰「上回在街上見著,本以為是來帶我走的,孰料等了數把月,現在又來了一雙不同的人……咳咳咳
「呃……你說的應該是另外一位勾穿使者,我們的目標對象並不同宋凝竹以指撓撓頰畔,「看來另外一位勾穿使者已經和你解釋過了
「咳咳……我不會和你們走的,咳咳……」蘇夫人冷冷道。
「這點你大可放心,我不會現在就將你帶回,因為你的身分比較不同,所以……」宋凝竹眼楮轉了轉,不打算照實說,畢竟說自己會等她死後才帶走她,那不就像是死神,特觸霉頭。
「咳咳……看樣子是得等我死後才帶走我吧,咳咳咳!」蘇夫人彎身費力地咳著,驀然可見斑斑腥紅落于她的衣袖上,這時宋凝竹才發現她衣上透著血跡,儼然是因咳血所致。
「你這病是……」
「肺結核,在這個時代沒藥可醫,若不想讓我傳染,離我遠些蘇夫人嘲諷一笑,旋身繼續向前行。
「等等!你病得這麼嚴重,若再走遠路,只怕身子負荷不了宋凝竹連忙追上前,轉過身面向她倒退著,「我知道你在找你的夫君,但是……听大家說,他很可能已經……」
「他沒死蘇夫人眼神冷冽地掃向她,突然道︰「你上過高中嗎?」
「呃?有
「我的夫君是蘇武
「蘇武?」宋凝竹撓撓發,「請問……他是哪位?」
蘇夫人沒好氣地含笑搖頭,「你上課一定不專心
聞言,宋凝竹恍若讓驚雷擊中,似曾相似的一句話,熟悉的姓氏,熟悉的笑容,她腳步頓住,望著越過她持續前行的背影,嗓音哽在喉里好半晌,才听見她道︰「你是王靜?」
蘇夫人雙眸微瞠,步伐一頓,緩緩回身蹙眉道︰「你怎會知道?」
宋凝竹只覺得呼吸一窒,手指下意識痙.攣般地一抖,濃郁的酸楚一點一滴地滲入心里,恭語辰發覺她得不對勁,上前握住她的手,以溫暖的掌心安撫她,雖然心中疑惑,卻僅是沉默。
宋凝竹堪堪抬頭,只覺得鼻子沖上一股酸澀,她闔上泛紅的眼,讓滾燙的淚水沿著頰畔滑落下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初無法救你……」
「我是你的朋友,宋凝竹
「竹竹?」蘇夫人唇.瓣發顫,無法置信地搖著頭,「不……不對,竹竹雖然長得像男孩,卻不是這副模樣盡管口里說著不相信,可是埋才在心中所有委屈全,一股腦地全化作悲傷的淚水奪眶而出。
宋凝竹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淚水再也無法遏制地奔涌落下,本想安慰王靜的她也忍不住痛哭失聲,將臉埋入她的肩膀,凝咽而啜泣。
「王靜……我好想你、好想你……」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然而此時也沒有什麼能比得起溫暖的擁抱更令人深刻,更令人真實了。
「原來如此!當初那名跟隨你的幽靈,就是你現在的夫君!」想起那段曾當過傳話筒的過往,因為她的關系,得以讓王靜與那個古代幽靈得以溝通,她又哭又笑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當初能猜出他姓蘇?」
王靜以齒輕嚙下唇,淚眼潸潸,一听她提起這個問題,終忍不住微笑,「你上課果真不專心,課堂上老師曾提過蘇武的一生,其中還有著名的詩《留別妻》,正是當初蘇武前來找我,曾對我說的那句‘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宋凝竹以袖拭淨臉蛋,上揚的唇無法掩飾微蹙的眉頭,一張帶笑的俊俏.臉龐,隱隱約約蘊著憂愁,「听你一說貌似有些印象,可如今他到哪去了?」
「他奉命以中郎將持節出使匈奴,卻因匈奴發生內亂被扣留下來,咳咳咳……並被單于要求背叛漢朝,臣服于他,咳咳咳……」
談及此,淚水再度從王靜的眸子中流出,她啜泣道︰「我所認識的蘇武,耿直而剛烈,他怎可能願意投降。可是如今單于卻放出假消息,說蘇武死了,大家竟以為信以為真,若我非穿越之人,未讀過這些歷史,我也會以為他已逝世淚水隨著她的頰畔墬落于地,染深了黃土大地,氤氳成一片沉甸甸的悲哀。
宋凝竹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位高風亮節的大英雄是蘇武,就是你的夫君,沒想到……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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