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一聲破空之音,宋凝竹右臂展揚,只見鎖煉銀輝快如雷電,穿透了右上方的樹枝,驚聞「呀」地一聲,霎時,一抹黑影狼狽地落到了地上。
「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來找我來了宋凝竹手臂一拉,銀鎖已收回掌心之中,她嘆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身,轉眸看向不速之客。
「你怎會知道我在這里?」她分明十分小心,怎可能會被發現?
「因為我神通廣大宋凝竹撓撓發,她才不會告訴這個小三,是巫師大人稍早睡前提醒了她,要她夜里小心埋伏,巫師大人果真深藏不漏啊!
假幽凰聞言緊握雙手,渾身簌簌地抖了起來,宋凝竹還道她冷得發顫,然而定楮一看,卻見她美目圓瞠,眼里蘊燃怒火,齜牙咧嘴地瞪著她,只听假幽凰忿忿道︰「我好恨……我恨你憑什麼讓他這般念念不忘!」
宋凝竹一愣,抬頭望著月亮,心中竟有幾分得意。
本來還怕在這樣美麗的月色下,這對痴男怨女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做出**之事,卻沒想到這個傻小三,寧願放棄這種天賜良機,也要前來與她這位正宮來個「月下私會」。
宋凝竹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道︰「所以呢?」語落之際,她指頭摩挲戒指,僻麟霎時已落在她掌心之中。
「我要你的命!」假幽凰揚起一抹冷笑,紫色眸瞳閃過殺意,霎時間暴風而起,宋凝竹旋身閃過突然襲來的銳利光刃,強而有力的靈氣波動驚起樹林里的禽鳥,紛紛展翅逃離。
宋凝竹以銀鎖揮去直襲而來的靈波光束,無奈她靈力低微,每斬一下便得耗去僻麟幾分力量,要不然單憑武力,是無法將這些擁有靈力波動的法術擊落。
「你怎會來找我,難不成恭語辰想通了,不要你這個山寨貨了?」宋凝竹不想耗太多靈力在擊落法術上頭,時不時以閃避來躲過直襲而來的光刃,只聞光刃落地的轟隆聲響,想來要不驚動其他人已是不太可能的。
「哼,就算沒有主婚人,我們也可以以天地為證,完成婚禮假幽凰收了攻勢,像是怕她听不見似的,字字清脆有力地道︰「我已和他拜堂成親,而你又算得上什麼?」
宋凝竹聞言一愣,一個分神竟讓光刃劃破手臂,然而這種疼痛卻不及心扉的疼,好似讓一口刀子劃過心髒似,疼得她懷疑自己高山癥又復發了。
她唇角扯了一抹僵硬的弧度,干笑道︰「別想騙我,若你和他真是拜了堂、成了婚,那麼**一刻值千金,你來這找我不是一擲千金了?」
「想到你不死,我就難以入眠!」
「若真那麼恩愛,那今晚你又何必像是怨婦般前來找我?分明就是沒有成功,才對我恨得牙癢癢
語落之際,她也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倘若真如意,假幽凰又何必憤怒,思及此,她的心也安了,每一口呼吸都漸漸感到順暢,抑郁的心情也有所舒緩。
豈料就在她分心之際,兩把不知從何而來的彎刀已在假幽凰手中,那彎刀的模樣看來有些熟悉,無奈宋凝竹絞盡腦汁回想,都猜不透那分熟悉感何處。
「宋凝竹,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語落之際,假幽凰眼里閃過一抹凌厲的紅色,宋凝竹霎時只感到毛骨悚然,握著鎖煉的指也不禁顫抖起來。
或許一般人並不了解,但是身為不一般人的勾穿使者,就算沒遇過也曾听說過,當神祇的憎恨情緒過于濃郁時,就有魔化的可能,最初可見的魔化跡象就是瞳孔變為紅色,若持續沉浸在憎恨的情緒之中,完全進入魔化階段,要止住就不容易了。
假幽凰啊假幽凰,你這又是何必呢?
假幽凰施展刀法儼然比鎖煉更顯熟稔,附著靈力的刀勢行雲流水,每一劃皆充滿狠勁,刀芒劈空,揮化成數道白光,若非宋凝竹退閃得快,只怕已讓直襲而來的凌厲攻擊給劃成數片了。
宋凝竹速如乘風,身姿清靈宛若舞蹈一般,除了衣裳讓假幽凰劃破幾條痕跡外,其余不見有傷,可說是逃得游刃有余。
驀然,宋凝竹曲膝一蹬,翻身于空,登時只聞颯颯風聲,她的周身彷佛擁有吸力般,一地落葉沙塵全讓她給卷了起來,形成小型的龍卷風。
假幽凰見狀忙不迭揮動衣袂,以一層圓弧形的結界格擋住迎面撲來的落葉沙塵,豈料就在她只注意前方的當頭,宋凝竹已如鬼魅般自她身後趁空奇襲。
假幽凰暗叫不妙,若單論靈力她不可能會輸,但是在武術及對戰上,她的經驗卻大大不及宋凝竹,眼看銀鎖就要在她背後劃出一道血痕,孰料下一刻見到的卻是宋凝竹遭到一抹白光擊飛的身子,而自己則已貼在一片溫暖的胸膛前。
「王爺?啊……辰兒假幽凰一時口誤,就怕恭語辰察覺到不對勁,急忙開口轉移話題︰「你來得正好,那家伙竟然……」
假幽凰見到恭語辰的視線,話語突然頓住,只見他雙眸凝鎖著她手中的雙刀,一臉茫然地松開手往後退,然後撇開視線,看向倒臥在地,緊握銀鎖的宋凝竹。
今日因宋凝竹的一席話,他回到幻境結界後閉門不出,甚至還狠下心來不找幽凰,只欲理好思緒。然而稍早他發覺幽凰離開結界,心中有惑,不禁悄悄跟隨在後,豈料竟會見到她倆的爭斗,而她……為何手中拿的並非鎖鏈,反倒是宋凝竹……
恭語辰視線落在宋凝竹身上,她倒坐在地,臉色蒼白虛弱,渾身因胸腔直泛而上的疼而顫抖。
「嘶──」痛死她了!
被打斗聲響吸引前來的村民,在村門口圍成一圈,只見宋東循從眾多村民中奮力擠出,朝宋凝竹的方向奔了過來,「師父、師父!」
宋凝竹一看見宋東循,霎時就像看見父母,委屈一股腦兒地傾涌而出,她咬著唇瓣不語,頂著顧子希的女圭女圭臉,在月光下泛著熱淚,模樣好比受到欺負的孩童般,讓前來探看的宋東循動作一頓,盯著她愣是不動。
他又有作畫的靈感了。
見他動也不動一下,宋凝竹以衣袂抹去淚水,抽了抽鼻,伸長手臂道︰「扶我起來
宋東循霎時候回了魂,趕忙上前將她攙扶起,她本就受了傷,孰料又與人打架傷上加傷,宋東循不禁蹙起眉頭,念了一番。
「師父,不是我愛說您,您都病懨懨了,就算好了點也不該找人打架他繃著臉,眉宇間微微攏起,神情不帶憤怒,卻是不怒而威,那模樣頓令宋凝竹想起自己的父親。
宋凝竹本想反駁,卻在他難得嚴肅的神情下將話都咽了下去,她習慣性地撓撓頭發,干笑幾聲,這時視線才從他身上移到了恭語辰。
恭語辰的視線從頭自尾都不曾離開過她,好似在探究些什麼,他掌心握了握,神情在月光的照射下除了黯然還有困惑。
「師父,下回若有這種事,你該喚我醒來的,就算徒兒能力不及您,但是……」
「你自己都說了,你能力不及我,我怎可能讓你犯險?」宋凝竹撫著胸口,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如常,不想被他人看出自己的胸口已痛得難以喘氣,至少也得騙過假幽凰,還有……恭語辰。
「師父,您臉色很差……」
「天色這麼暗,你怎看得明確?沒事的啦!」宋凝竹擺擺手。
嘶——夭壽痛!但是她還不能退縮,必須等敵人先走。呵……沒想到會有將恭語辰當作敵人的一天。
宋凝竹壓低嗓音,在宋東循的耳邊道︰「你先走,我將他們引開,不能因為我的關系傷到村人說罷,她旋身離去。
孰料假幽凰見她躍離,卻立在原地並未追上去,神色十分緊張地看向恭語辰。
「你為何要殺他?」他緩緩開口,充滿磁性的嗓音不冷不熱。
「她欲阻撓我們
「呵……這不像是幽凰會做的事恭語辰垂下睫扉,苦笑嘆息。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適才他就是用這只手擊向宋凝竹的,下意識的動作,足足施展了八分的力道,光是這一掌就足以打死低等魔靈,而宋凝竹……他只是一個凡人。
恭語辰心髒突然強烈收縮,一種訴說不清的恐懼如藤蔓般攀住他的心扉,他呼吸一窒,眼瞳顫動,猛地蹬足躍飛于空,那抹俊逸的身姿在夜空中特顯突兀,沒一會兒,便消失在樹林間。
假幽凰見狀,眼里閃過一抹紅色的恨意,她收回彎刀,沒有遲疑地朝恭語辰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銀盤皓月的今夜,很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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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竹睜開雙眼,躍入眼簾的是破碎的樹影和寒涼的風,她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衣服,瞬間懵了。
這件白色的衣衫……
「醒了?」熟悉的嗓音從後方傳來,霎時間,宋凝竹宛如掉到岸上的活魚蹦地彈坐起身。
「你、你那個……我……」
恭語辰趺坐于地,坐于她的右前方,神情淡斂中淬了些許的溫和,「昨日……抱歉了,我已將你的內傷治愈
宋凝竹模了模胸口,下意識要說謝謝,但又想到她的傷全是他和假幽凰的杰作,感謝的話來到了口中全化作苦澀的滋味,心情也不由得復雜了起來。
這又是哪招?之前完全不相信她,現在是相信了還是因為心中愧疚而治療她?
宋凝竹撇開頭望向周遭,不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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