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竹聞言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上、上神?」原來他們是在……迎神?
宋凝竹眼珠子轉了一圈,心中忐忑不安,就不知道他們迎的是正神還是邪神,倘若他們發現自己不是什麼神,只是個「奇怪的」凡人,又不知會怎麼對待她。思及此,宋凝竹擰起雙不著痕跡地打量他們,為首者身著羽毛衣袍,年紀約莫二十出頭,長相俊挺,五官深刻如同雕刻,較一般漢人更為立體,隱約帶有些許的外族血統,其余身著黑衣的男子,有三、四十歲,也有看來不及十五的少年。
此地確實是漢朝,也與她目的時間相吻合,可著落地點怎會如此詭異,他們招喚上神,不應該將時空縫隙的自己拉來才對吧?
看著他們,宋凝竹心中煩躁不安,多想趁機穿回時空縫隙里頭,奈何此地人多且距離太近,就怕他們會在時空縫隙尚未闔起時闖入,而這之中的風險,也不是她可以承擔的。
宋東循見她沒有反應,忍不住抬頭往她看去,當那張俊美的容貌躍入眼底之際,宋東循心神不由一蕩,待回過神來忙穩住心神,暗忖︰「第一次見過長得這般秀麗的男人,果真天界的神祇,容貌都比凡人更加優美
這是宋東循頭一回成功招喚出「神祇」,雖然他身為宋家人,但在靈力方面的能耐,和如今宋家之首的大哥宋東馳相比,可說是泥與雲之別,這次的招神之舞,他可是自昨夜開始試了七遍,足足跳了七個時辰,這回總算是大功告成,而今情況危急,已別無他法,他們宋家的希望都放在這位神祇身上了。
「上神,雖是失禮了,可……」忽地,他五體投地朝宋凝竹拜了下去,身後九名男子也一同跟著拜下磕頭,額頭因撞擊地面而發出清脆的敲擊聲,見狀,宋凝竹神情頓顯凝重,只聞宋東循沉聲道︰「如今宋家有難,只能懇求上神協助度過難關
宋凝竹唇瓣開合,忽而嘆息,將所有想說的話全咽入喉中,一甩衣袂,微微側過身道︰「你們如何認為本座一定會協助你們?更遑論本座不知你有何要求,若有違天理本座怎可答應?」既然他們認為她是神祇,那她就假扮一回神祇,一則安他們的心,二則較有機會可以趁機離開。
宋東循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手指握拳微微顫抖,半晌才哽咽道︰「起因源自于那邪惡的巫蠱之術,也不知從何而來,只知從民間流傳至皇宮,幾個月前宮內發生與此事相關的斗爭,皇上大開殺戒,因巫蠱之術而死之人不知凡幾,上至公主、丞相,下至與其有所關聯的家族,全遭滅門
巫蠱之術?難不成是指漢武帝末年的巫蠱之亂?也是……這時間是吻合的。
宋東循嗓音略為顫抖,咬牙道︰「宋家代代忠心為國,沒有二心,孰料卻因不凡的血脈靈力令奸人眼紅,還趁機陷害
「如何不凡的血脈靈力?」宋凝竹抬眸,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頭。
「宋家祖先原是匈奴薩滿教的大祭司,因逃難而來到中原,而後在此扎根,演變至如今,宋家除了血脈外幾乎已辦不出哪里不同于漢人,甚至宋家皆以身為漢人為榮,可宋家卻有不同一般人的血脈,宋家每個人都有高于常人的靈力,尤其每三代,都會有一名靈力明顯高人一等之人成為當家,而今宋家之首是東循的大哥,宋東馳
聞言,宋凝竹雙眼大瞠,愣愕不動。
宋東循深吸一口氣,沉痛地閉上雙眼,並未見到宋凝竹錯愕的神情,「也因為宋家這不同常人的血脈,令麒馱教主眼紅,實際情形如何,東循並不是很明了,只知道麒馱教與宮內重臣連手陷害宋家。宋家世代從商,為長安知名世家,平時並不顯露靈力方面之事,若非四年前興起的麒馱教,假借神靈之旨,做些傷天害理之事,大哥看不慣他們的作風,才會施以薄懲,孰料麒馱教就此處處與宋家為敵
「這回巫蠱之術與宋家本來毫不相干,怎知奸人為陷害宋家,竟下了重手,招喚魔靈與之締結契約,東循猜測這場害得萬人無辜慘死的巫蠱之術,與麒馱教是月兌離不了干系的
听至此,宋凝竹忍不住插嘴︰「你們的祖先是否本以販酒為生,因為生意做大而開起酒肆飯館,演變到後來成了旗下擁有眾多產業的富貴家族,而薩滿儀式也是一代傳一代,不曾間斷過,而後一個機緣,整個家族進入了天地協會,變成了一個多元化的大家族話一頓,宋凝竹喃喃自言道︰「不對,這時還不叫做天地協會
「確實,祖先本以販酒為生,後來開起酒肆飯館……不過您說的天地邪會東循不曾听過,而且宋家除了敬天地外,也崇揚善道,斷不會加入什麼邪會
果然……果然眼前人是她的老祖宗!
「咳,此協會非彼邪會宋凝竹走下台階,蹲下攙扶起宋東循,並朝其他人道︰「你們都起來吧再跪她,她會折壽的。
唉……沒想到竟是這樣,還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宋家有個大恩人,姓名並不可考,只知協助宋家躲過一次險遭滅門的危機,如今看來那個恩人就是自己了。
驀然一個念頭晃過她的腦海里,宋凝竹像是挨了一棍般驚跳起來,身子微微顫抖,伸長手臂朝空一劃,施以劃開時空縫隙的法術,孰料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是了……自己真是影響宋家存活的大恩人,此刻除非她解決完這件事,不然這段時間內,她是打不開時空縫隙的,假如失敗……宋家滅門,那麼她一定會消失在這世上。
望著沒有半點改變的虛空,一抹悲傷瞬間涌上她的眉間,她轉過身背向眾人,兩顆晶珠順著光潔的頰緩緩滑落,她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缺落的一角,只能任由淚水隨著眼眶奪出。
宋凝竹痛恨自己的猶豫,明明今早有機會可以逼問恭語辰的,明明她早已看出恭語辰的不對勁,但她不敢去問,又習慣性地逃避了。直到當她看見有人要帶恭語辰走,她才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的錯誤,可如今她想問他,卻已是沒機會了。
機會本來在她手上的,是自己流失的。
宋凝竹唇角上揚自嘲著,她咬著唇瓣未哭出聲音,只是用衣袖抹去淚水,而後深吸一口氣,背著他們道︰「你們要我怎麼幫忙?」因為她明白此事自己必須去面對,便不再以本座自稱。
「幾日前大哥發現宋府彌漫著一股死氣,當時便已有警覺,為了躲避危機,大哥急忙遣散宋家上百人口,如今宋家已作為鳥獸散,雖然仍留有連系方式,但此事不解決,宋家定然沒辦法再恢復往昔繁榮。奈何如今少數長老和大哥因受奸人所害而陷于天牢之中,大哥臨走前要東循躲至此石室內,施以招神之舞,並且算出我們只剩八個時辰,待時間到,官兵便會發現石室的存在,而今時辰將至,我們的希望全在上神身上了,懇求上神協助!」
宋凝竹抹去淚水,神情略顯空洞地望著牆壁,而後緩緩闔上雙眸,雙手緊攥成拳,待睜開眼時,眼底已浮上一層堅定。既然命中注定她必須解決這件事,那麼她就得把握時間,能多早解決便多早解決,還有勾回穿越之人的魂魄,這事也不能拖,希望能早點完成。
「所以此刻外頭有官兵正在尋找你們?」她回過身,神情淡斂卻顯凝肅,宋東循見她頰畔仍殘有些許淚水,且雙眼微紅帶水,心頭微微一顫,急忙低下頭將異樣的情緒壓下,拱手道︰「正是如此,希望上神能施展法術將他們驅離,或是有何法術能使我們安全離開此地?」
語方落,驀聞石室外頭發出「轟轟轟」的劇烈聲響,隨後是人聲︰「這里竟有暗門!來人,進去搜!」
「糟!他們來了!」宋東循看向她,晶亮的墨瞳盡是懇求,宋凝竹沒作多想,直接從戒指里掏出三副隱者眼鏡,一副戴在宋東循臉上,另外兩副則戴在其他兩個人臉上。好在當初為了躲避嵐業,她隨身攜帶了三副眼鏡,如今正好能幫助他們。
「這東西叫做隱者眼鏡,能使你們的存在感降低,雖然無法完全抹去,但多少能有幫助,只是這東西除了降低存在感,還會降低你們一半的能力,所以逃到安全的地方後得想辦法偽裝。戴上隱者眼鏡的人必須緊緊環住另外兩人的腰際,以確保三人緊貼如一人,這樣隱者眼鏡才能一次降低三個人的存在感
听見到腳步聲的接近,九個人很有默契地月兌下了身上突兀且詭異的衣袍,並分成三隊緊緊貼著,此時就連宋凝竹都覺得此地空間瞬間變大了,明明仍看得見他們,心中卻好似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此地。
宋凝竹緩緩垂下長睫,對于未追問恭語辰的懊悔,促使在心中遺留缺憾,在此時此景莫名地越發濃郁。
「那麼上神呢?您沒有隱者眼鏡該怎麼辦?」宋東循話剛落,旋即暗罵自己呆,眼前人是神祇,又怎會怕凡夫俗子?
「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好讓你們趁機離開,要不然只靠存在感降低,是不可能完全逃離的語落瞬間,石門轟隆地被推開了,只見眼前數名官兵蜂擁而上將宋凝竹團團圍住,至于宋東循他們早退到了牆角,奈何出口只有一個,只能尋找機會逃出。
「怎麼只有你一個?宋東循呢?」為首者身材粗曠,雙眉斜飛如劍,手執長劍,視線左右掃看,當視線落在他們躲藏的角落,宋凝竹眉間一擰,倏地喚出銀鎖朝為首者揮去,瞬間便將他的視線給拉了回來。
「鏈子?」為首者以劍格擋,鏘地一聲,才要開罵,銀鎖又如蛇吐信纏了上來,他大駭再閃,孰料銀鎖好似有意識般與他纏斗,只能讓他一閃再閃根本沒機會反擊,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每當鎖煉將觸及身體時便又收回,眼前人根本就是在耍弄他!
「抓住他!」為首者怒極,不再閃避,劍尖直直朝她刺去,孰料宋凝竹等得正是這一刻,她唇角上揚,凌空翻了個身,足尖落地無聲,衣擺尚未飄下,一道銀光閃掠空氣,當下宋凝竹已圈住為首者的頸項,將他箝制于身前。
現場一片啞然,沒人看出宋凝竹動作的起與落,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流如水,無滯無礙。
「下令他們全部退出去,不然……」她用力扯動銀鎖,為首者因失去新鮮空氣和血液的不流通,臉孔瞬間脹紅,他用力地點點頭,宋凝竹才將勁力放下。
「出去、出去,全部都出去!」為首者掩不住心中的恐懼,嗓音顫抖地發號司令,當下擠在門邊的小兵全退了出去,宋凝竹以為守者作為要挾走在前頭,待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時,躲在角落的幾個人才小心翼翼地步出石室。
外頭天空蔚藍,清風徐徐,樹葉隨著陽光的照射下,于地灑落斑斑黑影。這合該是風和日麗的日子,卻讓不美麗的情境給破壞了,宋凝竹佇在原地,耳听八方,情況猶如緊繃弦上的箭,一觸即發。
她心中擔憂,不知道祖宗們有沒有順利逃跑,要不她無法放心離開。由于他們都戴上隱者眼鏡,如今連她都無法確定他們是否安全離去。
「咻」地一聲,驀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宋凝竹急忙壓下為首者的背脊,防止人質受傷,自己也彎身閃過。隨後她抬頭,驚見士兵外圍還站了一圈身著異裝手執弓箭之人。
「蕭瑾仁,你這是什麼意思!」為首者脹紅著臉朝站在一旁,身著綠袍,長相普通,卻散發出邪佞氣息的男子怒吼。
「沒什麼,我只是想試試這家伙的能耐,還以為宋東循會招出什麼好幫手……」蕭瑾仁那雙眼因笑而彎成小縫,他挑挑眉,「也只是一般般罷了
宋凝竹聞言心生警惕,此人曉得祖宗們朝喚她來之事,到底是何身分?
「看來不需要驚動到炘爾殿下,只需要出動小嘍就足以了
當下,宋凝竹身子一震,雙眸大瞠,臉頰抽了抽。她……她沒听錯吧?炘爾也來到漢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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