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華衣 境外風雲

作者 ︰ 矛盾的小狸

第五十八章境外風雲

湄公河上霧氣蒸騰,白茫茫的一片叫人看不清前路。小男孩馬桑跳下竹筏,朝撐蒿的父親揮手,「阿爸,你先回去吧。」利落地走上甲板。

渡輪開動,馬桑看到他阿爸揮手的身影,在朦朧霧氣中逐漸遠去。

安寧的清晨,可以听見低沉的波聲,湄公河的河水靜靜流淌。

馬桑蹦蹦跳跳地朝火車站方向而去。十一二歲的少年有黝黑的皮膚,大大的眼楮,機靈又乖巧。一大早就提著一大筐昨天和阿爸一起采摘的新鮮椰果,到火車站叫賣。听說今天有來自中國的旅行團,或許能賣個好價錢,然後他就可以買那支他一直心儀的至今還擺放在商店櫥窗里的仿真玩具槍。

這樣想著,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太陽慢慢出來,霧氣漸漸淡去。

馬桑站在出口處翹首以盼。終于听到汽笛長鳴,火車到站了。

火車站一下子熱鬧起來,有很多像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圍到前面去,嘰嘰喳喳叫喚開來。馬桑踮起腳尖,看到戴著紅色鴨舌帽的人三五成群走了出來,連忙卯足了勁往前面擠,「椰果嘍,新鮮的椰果,三百緬幣一個。」一口漢語甚為流利。

可是沒有人停下腳步來買他的椰果。那一大隊的人,穿清一色的運動服,胸前統一有個方形標志,馬桑認得那是五星紅旗。中國客人是出了名的大方的,馬桑不死心,扯開了嗓子叫賣,「新鮮的椰果嘍,三百緬幣一個嘍。」

馬桑抓住一個男人的一角,「先生,買一個椰果吧。」

「不要,滾開!」只听到一聲怒喝,就一下子被那個男人甩開了手,力道之大,小男孩一坐在了地上,椰果四下里散落。

手肘觸地,馬桑吃痛驚呼,火辣辣的疼。他又委屈又憤怒。

眼前伸來一只寬大的手,手心和虎口處都有厚厚的一層繭。

馬桑微眯了眼抬起頭來——

落入一雙若黯夜星辰的眼眸,那張臉龐,如玉溫潤。

明明是一樣的旅行社隊服,他穿著卻是那樣挺拔俊逸。

「小朋友,你沒事吧?」嘴邊淺淺笑意,毫無惡意。

馬桑不由自主伸手握住那只友好的手掌,溫熱而有力,那人稍一用力就把馬桑拉了起來。

站起來才發現這個人長得很高,足足比自己高了好幾個腦袋。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整個人看著精瘦但不孱弱,有力卻不粗鄙。

這是馬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小朋友,你的椰果多少錢一個?」對方含笑問道。

「三百緬幣。」馬桑機械地答,突然反應過來,「我不是小朋友!我阿爸說了我們克倫族的男人十歲就算成年了,我已經十二歲了!」

「哈哈哈,十歲就成年?!那個時候你還在流鼻涕吧,男子漢!」有哄笑的聲音,馬桑這才發現那個如玉一般的男人身後還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看著凶神惡煞的就是剛才推他的那人。

馬桑敢怒不敢言,緊抿唇不語,一雙黑亮的眼楮里滿是倔強。

那個英俊的男人臉上也帶著笑,但和其他人的譏誚不同,他眉眼間的笑意溫和,叫人看了心里舒暢。

他半蹲與馬桑對視,「小男子漢,你叫什麼名字。」

馬桑驕傲地大聲說道,「我叫馬桑,我阿爸給我起的名字!」

那人鄭重地伸出右手,「你好馬桑,我叫……」他停頓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念華,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馬桑第一次得到一個真正的成人的尊重,即使是阿爸,都不曾這樣平等地對待過他。馬桑又是緊張又是驕傲,鄭重地和這個叫「念華」的男人行了握手禮。「念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念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紅色的貨幣塞進馬桑手里,「你的椰果我全買了。」

「可是,可是我的椰果都掉了呀!」馬桑是很有骨氣的孩子,他認得這是一張面額很大的人民幣,阿爸說了好男兒是一分要一分,做人不能太貪心的。他把那張百元大鈔遞上來,「就算買我一籃子的椰果也花不了這麼多錢啊。」

念華卻不接過,伸手模模他的發,笑道,「我的朋友不小心推了你,你的椰果才會掉了的。這錢算是我們的賠償。」

「陸子,我們走吧,還有事情要辦。」念華身後一個壓低了帽沿的男人低低地開口。

念華劍眉不易察覺地一動,對馬桑展開一個燦爛笑容,「馬桑,再見。」

馬桑看著他們一行四個人月兌離了旅行社的隊伍,快步走向對街。

他耳朵尖,听到那個凶悍的男人說,「我們怎麼去曼德勒,到了曼德勒又該到哪里找敏貢……」

馬桑連忙提著籃子追上去,「念華——」

那個人終于轉過身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氣喘吁吁的馬桑身上,「你們要去敏貢嗎,我就是敏貢來的,我可以給你帶路。」

湄公河上的霧氣都散去了,明媚的陽光照到水面上,波光粼粼。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對岸的景物。

碼頭有渡輪。馬桑領著四個大人上了船。他專業地像一個導游,「過了河就是曼德勒。一定要到烏本橋看落日,因為那的落日是全世界最美的。要去馬哈木尼佛塔,那有全緬甸最好的佛像。還有……」

那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馬桑听到他們稱呼他為「阿力」。他不耐煩地打斷馬桑的介紹,「你只要帶我們去敏貢就可以了。」

馬桑暗地里吐吐舌頭,遇到一個不懂欣賞美景的粗人還真是無趣。他同時又很不解,那樣俊雅出塵的念華,怎麼會跟這樣幾個粗野凶惡的人走在一起。而且,他們去敏貢是要找一個人,什麼人呢?

他偷眼去看站在船頭的念華。他月兌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襯衫。他迎風而立,頎長挺拔的身形,鋪了金黃一層日光。覺察馬桑的注視,他轉過頭來,澄澈的眸子,熠熠閃耀明亮光輝。

他含笑向馬桑招手,馬桑歡歡喜喜地跑到他邊上去。

渡輪緩慢行駛,沿途的風景說不出的別致。

馬桑看著念華的眼楮說,「念華哥哥你不開心嗎?」

念華微微一頓,劍眉不自覺地皺起,「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呀,你一個人站在這里,看上去很孤單。」念華驚訝于他的漢語造詣,他竟然會用「孤單」。又不得不感嘆,真是什麼都逃不過孩童的眼楮。

「因為啊,哥哥在想念一個人。」念華對著虛空嘆氣,」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是一個姐姐嗎?」馬桑的眼楮亮晶晶,說得篤定,「哥哥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念華眉宇間有淡淡苦澀,遙望著遠方,幾乎是自言自語的,「還不到時候呢。」

馬桑看到他伸出雙臂,在空氣中攏著,像是一個擁抱。

他突然有些難過,或許是因為念華瞬間布滿哀傷的眼楮。

「念華哥哥,等你找到那位姐姐,你一定要帶著她去看烏本橋的落日。因為烏本橋在我們緬甸又被稱為愛情橋。我阿爸說了,如果一對男女能夠牽著手在橋上看落日,並且走完這座橋,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念華的眼楮一亮,倒映波光瀲灩的水面,淺淺的笑意點亮他整張臉。

「好,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她來烏本橋看落日。」

是船總有著陸的時候。馬桑率先下了渡輪,「我們到了曼德勒,你們要找的敏貢就在不遠。」

念華一行四人也跟著下了船。

念華看到很多穿亞麻布衣的當地人掬起一捧湄公河水澆到自己身上,他剛想詢問馬桑,就見馬桑奔到河邊朝他招手。念華走了過去,馬桑掬起一捧水灑到他身上,「湄公河的河水會給你帶來好運,你很快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陽光下,男孩的笑容無比燦爛。

念華心下感動,也弄了些水灑到他身上,「你也是,心想事成。」

曼德勒是個奇妙的城市,古老的建築,充滿法蘭西風情,那是久遠的殖民時代的印記。明黃色的磚牆,巨大的佛像,透著神聖味道。沒有大都市的喧囂,亦不見鋼筋水泥的冰冷。這是個寧靜的,遠離浮華的城市。

而緬甸又是個奇特的國度。貧窮但美麗,沒有悠久的歷史,卻又好像從來都不曾年輕過。連年的戰亂、動蕩,這個國家經受的磨難太多太多。東南亞金三角,湄公河畔多少慘烈故事,曾經上演,正在繼續。

念華微垂了眼臉,掩去眼中的一點痛惜。

經過一家商店,馬桑的眼楮盯著櫥窗就不走了。念華循著他的目光看去,見是一把玩具狙擊槍,輕笑,「你喜歡?」

「嗯!」馬桑重重點頭,對他展開一個笑容,「我長大後要當一民軍人,然後保護我的國家。」

念華怔住,不知該說什麼。馬桑充滿希翼的小臉,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

一行人跟著馬桑東繞西拐,終于找到了敏貢村落的入口,一個格外寧靜的地方。沿著一條小路,看到前方炊煙裊裊。馬桑興奮道,「到我家了!不如去我家,我阿爸是萬事通,他一定能幫你們找到你們要找的人!」

那個把帽沿壓得低低的男人看來是他們一行人的決策者,只見他微微沉吟,道,「好吧。」

馬桑拉著念華的手跑向自家的房屋,他多想讓阿爸見見他的新朋友,一個願意將他當成男子漢的朋友。

尋常的亞熱帶地區常建的房屋,門前又一顆芭蕉樹,屋前晾著漁網。一個相貌姣好的婦人坐在一旁補著漁網的破洞。

馬桑叫聲「阿媽」就奔過去,雙手比比劃劃的,原來對方是個啞婦。

「阿爸,阿爸。」馬桑沖著大門叫喚。

「誒,怎麼了兒子?」一個高大的男人拎著燒菜的大勺走了出來,半個袖管空空,竟然沒有左臂。

原本笑吟吟的人和屋外的一個男人四目相對,馬上變了臉色,馬桑看到父親握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著,「你,你……」

那個一直壓低帽沿的男人摘下頭上的帽,蛇一樣的眼楮,嘴角是冷冷笑意。

「劉志東,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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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馬桑的心里,父親馬泰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雖然只有一只手臂,卻比所有健全人還要厲害。他高大健壯,看著也比其他人都偉岸。他是個優秀的獵戶,擅長制作陷阱,即使開不了獵槍,他制作的電網依然讓他每天出門都能扛回許多獵物。他還編一手好網,捕得一手好漁。馬桑經常可以吃到阿爸親手燒的魚。阿爸會的東西還有很多,他用一堆在廢鐵廠弄來的零部件為馬桑做出了一輛自行車。他自制的水力發電機在夜晚給他們帶來光明,還有他為馬桑在大樹上造的一間小屋,茂盛的樹葉遮掩,那是馬桑的秘密基地。在馬桑眼里,阿爸是個魔術師,擁有一只神奇的右手。

而現在阿爸握著他的那只手竟然在微微顫抖,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馬桑感覺得到。他抬頭看看阿爸的臉,發現他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馬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自己也有些緊張,抬眼偷偷去看站在他們對面的那個男人。

四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並不高,頭發很短。相貌一點也不突出,看著像是曼德勒街頭常見的車夫。左邊的眉骨到臉頰位置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幾乎要毀掉整張臉。那一雙眼楮……馬桑和他四目相對,瑟縮了一下,躲到了父親身後去。這個人的眼楮叫他想起了更小的時候他跟阿爸去森林里打獵,遇到的那只豺狼。

「劉志東,沒想到我會找到你吧……」那人臉上的笑容像是畫上去的,讓人看著心里發毛,「久別重逢,不請我喝一杯?」

「我阿爸叫馬泰,不是什麼劉志東!」馬桑的頭從父親身後探出來,不滿地抗議道。

「呦呵,這是你家小子吧,」男人伸手來踫馬桑烏黑的發頂,「叫什麼來著……哦,馬桑!」

馬泰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秦爺,不要動我的兒子,我們有事進屋談。」

秦爺對那個長相凶狠的大漢說,「阿力,你在外面看著這孩子和那婆娘,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秦爺,憑什麼這小子可以進去,我還得在門外吹風!?」阿力指著念華嚷嚷道。他早就憋著一口氣了,這一路上秦爺對這個小白臉青眼有加,這個姓陸的小子年紀輕輕的,眼看著地位已經在他之上了。

秦爺一個斜眼過來,「啪」的一聲,一個大耳光甩到阿力臉上去。馬桑嚇了一跳,肩膀瑟縮了一下,看到阿力偏過了頭去,嘴角都被打出血來。秦爺冷冷道,「我叫他陸子是因為他比我年紀小,你們給我老老實實地叫陸哥。陸子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救過我的命,你們誰能跟他比?!」

阿力唯唯諾諾地應了,恭恭敬敬對著念華叫了一聲「陸哥」。念華神色間卻只是淡淡,只略微點一點頭,讓秦爺先進了屋。

馬泰低頭模模馬桑的臉,那嚴肅面容是前所未有的,「馬桑,不要擔心,阿爸是你的北極星,北極星永遠都不會走的。」

馬桑震動,馬泰抓住他的手捏捏,聲音沉沉,「記住了?」

馬桑終于點點頭。

馬泰站起身,經過念華的身邊,突然轉身直直盯著他的臉,神色間有著猶豫和狐疑,「你……」

念華回視,眼底不見一絲波瀾,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馬泰皺皺眉走進了屋。

「念華!」馬桑在念華進屋的那一刻叫住他,他的眼楮黑亮,似有穿透人心的能力,「你不是壞人,對不對?」

念華微微側著頭,陽光照亮他半張臉。他的眼楮微微眯著,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就進了屋。

馬桑的母親看著像是個地道的緬甸女子,穿著粗布長裙,頗有幾分姿色。看到這麼多陌生人闖進家里,神色間並不友好,又見丈夫一個人和那些人走進屋里,不由得心急。咬咬牙跑上前去拉關著的木門,卻一下子被阿力甩到地上。膝蓋擦到粗糙的石塊,疼得眼淚都出來。

「你這個壞人!」馬桑沖向阿力,對著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

「小兔崽子!」阿力的臉猙獰,一腳踢到他的肚子上,「不想活啦。」

馬桑抱著肚子滾下台階,他的母親再也顧不上自己,瘋一把沖過來把他抱進懷里,心疼不已地「啊啊啊」直叫。

馬桑痛得眼前直冒金星,心里卻更難過。

怎麼會這樣呢?他明明是出于好心給他們做向導,帶他們到家里來,可他們……他們會對阿爸做什麼呢?

瓦頂竹牆的舊屋,里面倒是一塵不染。秦爺負手將內室打量,這才坐到房間中央的木桌前。桌上擺著三副碗筷,一盤雞,一碗酸湯,還有一碟白女敕女敕的豆腐。

秦爺執起筷子夾一口雞肉,嘖嘖稱道,「雲南汽鍋雞,一看就是你的手藝,地道!」

馬泰坐到他對面,「秦爺說吧,有何貴干?」

秦爺放下筷子,吧唧著嘴,像是在回味,「劉志東你這樣隱姓埋名,倒是有幾分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味道啊。只可惜……」毒蛇一樣的眼楮看向馬泰,「敏貢不是桃花源,你也不是武陵人。我在監獄呆了快二十年,去年還差點死在里面,要不是我這位陸兄弟,我恐怕是沒命再來看一眼我的好兄弟你了。」

馬泰臉色沉沉,看著他並不接話。秦爺站起身,隔桌將有疤的一面臉頰湊到他面前,「你看看,這就是去年在監獄被人暗殺留下的疤,要不是我陸兄弟替我擋了一下,那一刀直接就削去我半顆腦袋!」蜈蚣一樣的可怖疤痕,近看更是猙獰。「可憐我陸兄弟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馬泰不著痕跡地看著站在門邊的陸為止,他背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他的高蜓身形……

思緒卻被秦爺打斷,「我秦啟向來恩怨分明,我陸兄弟救我一命我就和他肝膽相照,禍福相依。但同樣,誰出賣過我,害我吃了二十年的牢飯,我也要他……」秦爺一下子抓住馬泰的肩膀,「雙倍償還。」

馬泰一個反手,  啪啪,碗碟碎了一地。秦啟被他踩住咽喉按在飯桌上,他手里一把鋒利的尖刀,直直對著秦啟的心髒插下去。卻有人更快,馬泰只覺得左肩膀一痛,被人往後一擊,堪堪跌坐在椅子上。他的虎口和手腕發麻,尖刀刀柄被人信手接住。

將刀鋒直直對著他的人,玉一般的面容,竟是那樣熟悉!

「劉亞東啊劉亞東,你別忘了你已經是個廢人!」秦啟在他耳邊低語,像毒蛇吐著舌頭。「做久了山野農夫,又只剩一只手,你連殺人都不利落了。」

馬泰卻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久遠的記憶在腦海盤旋,他幾乎以為那個人跨越了生死走到了他面前。

他是隱居山林的馬泰,也是劉志東——曾經全東南亞排名第二的掮客。

不同于經濟、政治及其他領域的掮客,只負責替人牽線買賣從中賺取佣金。他們是行走在刀鋒上,用生命豪賭的掮客。

多年前的盧浮宮名畫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不翼而飛。

百年沉船中打撈起的絕世珠寶,一夕之間被偷梁換柱。

美利堅國家生物研究中心的瀕危幼獸,人間蒸發。

還有那一份越戰中的前蘇聯核武器手札……

都是他和那個人的杰作。

從雲南到泰國,兩個卑微少年並肩作戰,歷經殘酷搏殺,站到了最頂峰。

也曾叱 風雲,所向披靡。

但最後的湄公河畔,就只有他一個人隱姓埋名,孤獨存活。

他此生唯一的伙伴,唯一的朋友,最重要的人,連他都自嘆弗如的最好的掮客,早早化為白骨……

「劉亞東,當年要不是你出賣我,我不會被查寧將軍舍棄,那一批軍火不會被海警繳獲,我不會被抓,不用做二十年牢。將軍也不會因為懷疑我將那半份手札交給中國政aa府,而要殺我滅口。」秦啟逼近他,將那鋒利尖刀靠近他頸間動脈,「你說這一筆賬,我們怎麼算?」

查寧將軍。傳說中地獄修羅一樣的人物。跨國大毒梟,獨裁大軍閥。東南亞到處都有他的據點,神出鬼沒,令世界不安的恐怖分子。他至今還記得他那雙獵鷹一樣的眼楮,還有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間的殘忍。

劉志東倒是面不改色,「秦啟,當年出賣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他目光灼灼,「你私自招募人馬購買軍火,將軍已經懷疑你有二心。雲南落網,不過是將軍借他國的手排除異己。」

秦啟臉色微變,卻瞬間想到了什麼,不無惡意地說道,「但是如果我能為將軍獻上那另一半核武器手札……或者如果讓將軍知道真正背叛他的你還沒有死,你說他會怎麼做。」

「還有,你的老婆孩子……」秦啟冷笑,「我是先殺誰好呢?」

「將軍可能還不知道,陸浩然死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其實是你。他恐怕就是在那個時候把另一半手札交給你了。如今你只有一個選擇,交出手札,我保你老婆孩子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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