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男配,攻成身退(文穿文) 第四十六章 •意外救了人

作者 ︰ 流年憶月

腳步移往湘閣的方向,遠遠便見溫御修立于閣前門口,舉目遠望,目含急切,好似一個閨中女子,拉長了脖子等待著心上人的歸來。

心頭染上喜色,容惜辭一步三跳地便要蹦過去。

豈知,便在即將進入溫御修視線範圍之刻,眼前驀地升起了一陣白煙,籠上他的雙眼,還未得震驚,便見刺眼白光奪目而來,迫使他不得不掩手擋眼闔上雙目。而便是這短短須臾,再睜眼時,只見天地變換,那幽靜的小庭院便不見了蹤影,而是換成了——

「……」

怒目一掃眼前這被翻到「容惜辭之死」章節的書冊之上,容惜辭的臉陰了幾圈。好不容易可見著自己的心上人,結果卻被送回了現實世界,他焉能不氣惱。

看這書冊之旁正敲擊鍵盤之人,話不多說,走到她的身後,掄起手里的白玉琴,就是一記……

咦?這手還未砸下去,目光便被電腦前的東西所吸引了。

入目的是熟悉的淺綠色頁面,左上頭有一個大大的「言情」標志,此刻,作者的手正按在鍵盤上,不經意中手指隱有顫抖,她對著電腦上的內容打了幾個字,卻又遲疑地刪掉,接著繼續打,短短的幾個字,卻是屢打屢刪,看得容惜辭一頭霧水。

側目而望,恍然發覺作者正在回復評論。原先回復評論于容惜辭而言沒有什麼新奇的,成魂如此之久,他早已見過了無數次,但這一次吸引他的,是這評論的內容,以及一個很明顯的「-2」。

網友︰氣憤評論︰《受之無愧》打分︰-2發表時間︰2013-09-1619︰05︰13所評章節︰21

作者搞什麼啊,前面還寫溫御修跟明蓮在酒樓喝酒見面後,溫御修為了奪回那什麼令,便跟著明蓮去千香閣,最後卻因為溫御修不願同明蓮ooxx,所以死掉了。結果作者你卻偽更,大改了劇情,多了個「不知名的人物」出現幫助溫御修,戲份全讓溫御修跟「不知名人物」佔了,明蓮反倒變成配角了!現在劇情走向全部變了,溫御修到最新章都還沒死就不說了,主角明蓮都被溫御修與「不知名人物」給壓到了頭上,看著真憋屈!!!還有,這「不知名人物」是誰啊,都沒個名字或者類似「白衣人」的稱呼嗎,就用「不知名人物」代替也太讓人出戲了吧?我說作者你寫作都沒大綱的嗎?人死了又復生,主角變配角,怎麼寫的文啊!棄文!

容惜辭歪著腦袋盯著那-2半晌,他猶是第一次見著-2分這東西。這作者寫的文甚少有評論,甚至可謂是讀者都不多,每日看著她寫得不亦樂乎卻未有幾個看她文的人,便好比在上演一角戲,沒有觀眾也沒有拊掌喝彩,容惜辭見之,雖不喜她,但畢竟是創造自己的主人,心里難免會替她感到心寒與落寞。在現實世界游走的他,自然知曉這-2分代表什麼含義,平日里只見過2分和0分的他,未想到,竟能見到了一個-2。而這-2的內容,讓他有些一頭霧水。

直待作者愣怔了片刻,狠心將方才回復的內容刪掉,點開這21章以及前後幾章的內容時,容惜辭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幾章,寫的乃是他作為「不知名人物」穿越到溫御修與明蓮相識之前的事情。在他穿越前的內容,講的還是明蓮書信給溫御修一封,邀他相見,那時溫御修還未真正登場露臉。忽而,卻見內容急轉,一句話帶過,便到了幾日後,「不知名人物」突然憑空出現,在路上差些被馬撞,結果意外砍了馬的前腿,被馬主人追及,逃跑過程中與溫御修相見,之後,便是後來「不知名人物」同溫御修一塊對付明蓮,去千香閣的內容了。最後的部分,止在了「只見天地變換,那一幽靜的小庭院便不見了蹤影,而是換成了——」這一句上。

迷茫地眨了眨眼,將這些內容以及作者此刻正打開的原稿對比一瞧,容惜辭驚然發覺,自己的出現能改變既定的劇情。原先這文還未發到網上時,他改變的只是文檔的內容,而發到網上後,便會改變網上的情節,而檔內容不變。且隨著他與溫御修的動作,這網上的內容會隨之變化,自動將他們的行為生成文字,篡改原定劇情,寫成一篇流暢的章節,是以方會有現下的主角變配角,人死又復生之說。他敲了敲下巴,瞄了眼那面對-2分咬牙切齒,卻不得不敲下「親,我冤枉啊,我不知道是誰盜了我的號,改動了我的劇情。我沒打算要把溫御修復活的,他在我大綱里就是個注定要死的配角,也不知道誰動了我的劇情」的作者,思慮半響。

瞧她回復的內容,擺明便是還想將溫御修寫死。容惜辭憤怒地跺了跺腳,既然你要寫死,我便救!還得讓你寫不下去!

看著面對-2分撓頭抓癢,又是上一個叫什麼qq的東西尋人哭訴,又是修改登錄密碼的作者,忽地計從心來。瞧她的模樣,好似特別討厭-2分,那若是自己能大改劇情,惹得作者接連受到-2分,她可會氣得不想再寫?

一道靈光驀然閃過,盯著這電腦屏幕,容惜辭心里冒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陰謀詭計。

未過多時,作者便將評論一一回復完畢,瞄了一眼身側那本《攻成身退》,興致缺缺地將其闔上,趴在桌上對著電腦東點點西按按。

無趣了老半天,還是打開了後台,逐章閱覽,並把原稿文檔打開,意圖將原稿內容復制放入後台,修改文章。

見到自己的書冊已經闔上,大感機會到來,趁著作者修文之際,容惜辭閉上眼,就悶頭穿過作者的身子,撞進了電腦里。

一個趔趄站定後,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在一條走廊之上,听著下方極其清晰的叮叮當當碗筷敲擊聲,目光下掠,發覺正處在一間將近打烊的客棧里。困惑眨眼,他一路沿著走廊,逐間亂逛,毫無目標而行。

但未走過幾間房,這步子便僵直停下了。

站定在一間頗大而奢華的房門前,側耳一听,里頭的聲音怎地如此熟悉,時揚時沉,時斷時續,嘖嘖嘖,擺明便是交|歡的聲音,而這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明蓮!

哈哈哈,默默在心底叉腰大笑,果真不愧是主角,在哪兒都能遇上。如此好的機會,定要攪他個雞犬不寧!

心里如是想著,這手上就開始行動了。

容惜辭的輕功高絕,是以窩在房門外,都可保證不會被明蓮听著。

他行出了客棧,翻身到那間房的屋頂上,輕輕掀起一片磚瓦,低頭下望。

只見紅綃帷帳旁,散落了一地的華裳,而里頭之人的吟哦動听誘人,劇烈的動作帶動的床搖,喝著他的吟聲,平添了幾分魅惑。

咕隆一聲,吞沫一口,容惜辭點上了自己的幾個穴道,以免自己听了那動人的吟聲而動情。明蓮不愧是情場高手,便是容惜辭這見慣風月之人,都不免佩服,這當真是他听過的最誘人的吟聲了。

強忍著體內的躁動,容惜辭趕忙從懷里掏出了一小瓶藥,捏住自己的鼻子,旋開藥瓶,使得里頭的藥霧散出,彌漫入房。

未得多久,房內的激烈運動聲逐漸低沉,吟哦則換成了——

噗、噗、噗的放屁聲……

只听這放屁聲接連不斷,纏纏綿綿,時而如雞鳴高昂,時而如打鼾低沉,同這吟哦之聲,聲聲相合,那叫一個詞︰動听!兩個詞︰魅惑誘人!臭屁聲,都能被他們放出了高山流水的疊韻,簡直是舉世無雙!臭烘烘的屁都給放出了讓人沉醉不已的香味!

「噗——」容惜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這強忍的大笑聲同他們「臭味相投」。

滿意地听到他們興致缺缺的結束這場歡|好後,容惜辭大笑著離去,只留下強憋的笑容在空氣中流轉。

離去未幾,心覺光搗亂一章的內容不太過癮,思及先前溫御修自盡後回到自己書冊里的事兒,他便狠下了心,掏出了一粒可讓人安眠死去的藥,囫圇吞下,很快便回到了現實的世界里。

此刻作者猶在修改文章,他沒法瞧他改動後的劇情成了什麼樣,但左右他沒甚損失,便決定再穿多幾次,多改動幾個。

悶頭一撞,他又來到了一間酒樓里,此刻正是大白日,酒樓里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四周環顧,便看到了正坐在樓上獨自一人品酒的明蓮。

心下一喜,容惜辭眼珠子轉了幾圈,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張人皮面具,簡單覆在臉上,整了整衣衫,邁著幽雅的步子,款款走向明蓮那處。

「公子,可要听琴?」

此時的明蓮,不同于先前見過的妖冶魅惑,而是多了幾許少年應有的無邪與純真,年紀大抵未及弱冠。

「哦?」興趣被容惜辭出塵的模樣與玉琴挑起,僅是微有一怔,明蓮臉上便暈了一抹笑,「你可會彈什麼曲兒?」

「這便得看公子你想听什麼曲兒了容惜辭努力將自己的嗓音挑出賣藝人的柔腔,纏纏綿綿,若是普通男子听之,只怕這心兒都醉了。

明蓮橫睨了他一眼,嘴上放笑︰「狂氣!好,那你來一首《醉枕江山》!」

容惜辭眉目盈盈,頷首笑道︰「好撩袍輕坐,抬起兩手,撥弦輕彈,一曲蕩氣回腸,男兒意氣風發的錚錚鐵骨之歌霎時從手中流轉而出。低垂下目,余光輕落明蓮之身,不意外地見到他為自己這首曲所震懾。

彈琴之人,最講求的是境,明蓮瞧容惜辭那柔軟身板的模樣,斷不會將他同那些戰場殺敵的男兒聯系到一塊,便誤以為容惜辭彈不出那種豪邁男兒的氣勢,殊不知自己卻是低估了他。原先眼中的輕蔑,逐漸地轉為了佩服。一曲作罷,他還回蕩在那金戈鐵馬的沙場之上,沉醉于鐵馬冰河之中,渾然未覺容惜辭暗中在他茶杯里下了藥。

直待一道拊掌聲響起,方將他從那浩然的意境中拉扯出來。

「妙!甚是妙哉!」掌聲由梯下傳來,須臾便隨人行而響徹樓間,一人緩步上樓,現出的容顏讓初見的容惜辭渾身一震。

溫御修?

「溫莊主明蓮回神,一挪凳子,急急然起身迎客。

「明閣主來人回應一聲,行至明蓮對面的位置撩袍而坐。雙腿大張,兩手骨節有力,平穩的放于膝上,僅是一個簡單坐姿,便途生渾然天成的王者之勢。

容惜辭怔愕片刻,那人的氣勢軒昂,眉宇中同溫御修有些相似,若非面容與氣質不對,他當真以為是溫御修,莫非……這人是溫御修的親戚?可溫御修的親戚又怎會同明蓮有聯系?

但他還未能深究,明蓮便使了一錠銀子給他,讓他離開。

人家給了銀子,他再留在此處當是不對。瞧著那溫莊主似對自己的琴音有所喜愛,但因他性子傲,斷不會道出期望他人留下自己的話。是以只得撇了撇嘴,邁步離去。

模著手里的銀兩,掂了掂,明蓮倒也大方,一給便是十兩,端的有錢。平日里他都同溫御修在一塊,加之他是外來客,是以未有囧朝的銀兩,如今有了錢,凡事都好辦許多。靈動的雙眸轉了幾個圈,便繞到了酒樓的後院,腳步一蹬,躍至大樹之上,行到了明蓮兩人所在的附近,伸長了耳朵去傾听他們的談話。

那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他雖可擔保明蓮不會听到自己的腳步聲,但卻不敢保證溫莊主听不到。

未免現出身形,他不敢靠得太近,加之酒樓聲色混雜,他也只迷迷糊糊听到什麼「紅香」「交易」「不做」「齷齪」之類的話。

嗯,齷齪?容惜辭歪著腦袋,模了模下巴,莫非這溫莊主在罵明蓮齷齪?估模著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容惜辭將拉長的脖子伸了回來,輕輕地縱身一躍,似個猴兒一般,靈巧地穿梭在茂密的樹間,不一會兒,便躍到了一株正對著明蓮兩人的遠處大樹之上。這株大樹,雖可見人,但因距離比之方才那株更遠,是以听不見聲。

只見明蓮同溫莊主談了幾句後,臉色漸變,手不著痕跡地下落,撫上了自己的月復部,另一手握拳抵于桌上,青筋顯露,骨節被攥得發白,可見是在強忍著從身體內涌上的瀉意。

捂著嘴巴,容惜辭心頭的笑憋得臉都紅了,屢次看見明蓮吃癟,他真是一身輕松與舒爽。未過多時,明蓮顯然再難忍受,當即匆匆起身,同溫莊主道別,腳也不停地便奔走了。

溫莊主雖有些不悅他這般失禮,但也未說什麼,轉身便走。

溫莊主的身影漸離視線,容惜辭的興趣逐漸被他點起了,他掠下地,翻牆出了酒樓,便要去尋溫莊主的下落,哪知人海茫茫,舉目四望,竟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都見不著了。

這一次小搗亂成功後,容惜辭簡直是上了癮,趕忙服藥把自己弄死,回去了現實世界里,接著繼續穿進去,將里面既定的劇情攪得是亂七八糟,雞飛狗跳。而他因為都是穿進一次,給明蓮下藥一次,再度穿別的時間地點,是以于明蓮而言,容惜辭所出現的時間,是完全斷開未有聯在一塊的,因而他完全不會將之前遇上的事聯系起來,只會以為是自己有了什麼毛病。

容惜辭每次都是暗中給明蓮下瀉藥,或是趁著他歡|好時,搗亂一下,讓他有欲|望都不出,借此來過把癮。而他那手輕功,也是因此而變得愈發厲害,現在哪怕是落在離明蓮更近的地方,他都能保證明蓮發覺不到。能有一樣比天下第一的主角厲害之處,這優越感頓時而生,心里那可是說不出的滿足。

他暗地里搗亂了不知多少次,滿足地拍了拍胸脯,靜等著看作者被氣得跳腳。這文里的時間與現實世界是完全混亂的,有時候他在文里過了個把月,現實世界里才過了幾天,但有時候時間又是同步的。但也是這種亂,給了他方便,因而他折騰了明蓮數十次,這在現實世界里,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

眼看折騰得明蓮差不多時,他也疲憊了。打了個呵欠,決定再給明蓮下一記重藥,就停歇。

趁著作者打開另一章節閱覽修改之時,容惜辭嗖地一下,又穿了進去。

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身在一處漆黑的小道之上,萬籟俱寂,月中西斜,顯然是深夜時分。舉目遠眺,只見丈外有座深山,而此處,儼然便是通向深山上的小道。

不過,這深山為何如此熟悉,好似……

嗖,還未待得他發覺此處為何地,便听一記凌空的腳步聲從不遠處揚起。

側耳一听,容惜辭微蹙眉頭。這人的腳步聲中急中帶緩,左腳落地頗重,步伐有些紊亂。若未估錯,那人應是受了重傷。

果不其然,隨著腳步聲趨近,血腥味也隨之撲鼻而來。

依據明蓮乃是不死主角的定律,來人顯然不是明蓮,那會是何人?

須臾,他便得到了答案,只見一襲黑衣沖破了黑暗,朝他奔來。發絲凌亂,容顏憔悴,雖身著黑衣,但血腥味卻濃濃的散發,若再如此運功跑下去,只怕這人便要流血而亡。

本來這故事里的人與容惜辭毫無干系,不論他救是不救,該死的人還是會被寫死,再者,他也只是穿到這里一會,等會兒又得回去現實世界,是以他壓根便未有救人的打算。

可是,卻在看到那人面容時,強壓心頭的冷漠便點起了火光。

那人竟是他上次見到的溫莊主!

此刻,他面現死灰,運功時嘴里都在吐著氣,目光空洞,看到容惜辭,也僅是雙眼微微一亮,復又繼續朝前躍去。

容惜辭身無殺氣,溫莊主自然不會將他視作敵人,可以防萬一,他在掠過容惜辭時還是特意放慢了腳步,以免被容惜辭中傷。

容惜辭也未理會,在溫莊主掠過他時,側目打量了一下,眉心一沉,勾出了不滿的眉痕。

「你的傷勢過重,不加止血,只怕你跑不出幾步,便會斃命

腳步一頓,溫莊主長沉一口氣,略作掙扎後還是加快了腳步,繼續遠奔。

容惜辭最不喜不惜命之事,不悅地哼了一聲,耳聞到不遠處的追及聲,冷然道︰「依我說,你倒不如隱到樹間,尚可掩上一掩,盲目地跑,可不是個好法子

此話一落,溫莊主的腳迅疾地朝右一拐,頃刻便隱到了一片樹叢里,只流下輕飄飄的一句「多謝」。

掏出一瓶藥,將樹叢附近的血跡清理干淨,容惜辭緩緩站定。所幸這人的血跡遮掩得很好,隔一段路方落下一兩滴。

未過須臾,便听腳步聲隨風掠至,迅風一刮,幾人現到了容惜辭的面前。

佯作被駭之態,容惜辭雙目圓瞪地瞧著眼前約二十出頭的明蓮,此刻的明蓮雙目通紅,發絲凌亂,看到容惜辭便想也不想地就揪住了他的衣領,震聲道︰「你可有見著一黑衣男子!」

容惜辭哪曾被人揪著衣領這般吼過,當即便想唬回去,但思及那人的傷勢,這眼珠子一轉,身子頓時抖了幾下︰「前前……不……左……左邊,是,是左邊……」

猛地丟掉容惜辭,明蓮抬步便要沖進左邊的樹叢,但這足方踏上樹叢的葉子,又給縮了回來。

他低頭看向地上沒有絲毫落下的血跡,以及一直在打顫的容惜辭,思慮了須臾,便咬緊牙關朝前方沖了出去。

待得腳步聲趨遠,容惜辭方在心底大松一氣。明蓮過于精明,若是直接告知他人在前方,他反倒不會信,倒不如將正確的地方告知他,反倒可誤導他。

遠處的腳步聲消失在了耳力範圍,容惜辭踮起了腳尖望著不見人影的淒迷夜色,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樹叢里,在一處荒地尋到了那人。

這一看,登時臉色大變。只見那人進氣少出氣多,臉色一片陰霾,血越流越多,若非因黑衣以及他點穴止血之故,只怕這血早流了一地。

見到了來人,溫莊主顫抖著手朝容惜辭伸去,用僅剩不多的氣吐出口中的話︰「你,可否過來,幫我個忙可好

眼看著溫莊主雙目逐漸渙散,咬了咬牙,容惜辭不由多說地便扶起了他,篤篤幾下,點上他的穴道,這血竟神奇地停止了涌出。

「你……」

「噤聲悄聲地一說,容惜辭從懷里掏出藥喂他服下後,便將一手抵在他的背心,另一手扣指,一邊點上他的穴道,一邊運功拍向他四肢各個部位。在容惜辭的相助下,這人的呼吸勉強順暢了一些,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

又是幾粒藥強行喂入他的口中,容惜辭扯破了自己的衣裳下擺,褪下他的上衣,凝眸看著那深可見骨的傷,眉頭緊皺,把手探到他的脈上,眉心更沉︰「你流血太多,傷勢過重,加之有內傷,怕是……」

「呵,我知我大限將至……你……」

「你想活麼?」打斷了溫莊主的話語,容惜辭問了不著邊的一句。

溫莊主微怔,毫不猶豫地堅定回道︰「想!我為何不想活!我尚有許多事未完成,我必須活!」說這話時,原本吐氣都不自然的他,竟渾然生出了力量,其聲震震。

似受到他的感染,心劇烈一震,容惜辭會心一笑︰「你有此決心,便是活命的最大保障

他從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寬背匕首,噌地拔出,現出里頭銀亮的刀光︰「此匕首乃是特殊材質而成,削金如泥,但于我而言,只有一種用處

他邊說著,邊從懷里取出打火石,尋了幾個枯樹枝,點起一小簇火苗︰「外頭有人,我不敢點大火,是以,一會你……忍忍罷

眸里印入溫莊主明了而堅毅的眼神,容惜辭將手里的匕首放到火上去反復地烤︰「你傷勢過重,本不適宜灼燒止血,但你既然想活,這便是止血的最好法子了。你定要堅強些!」

「好!」一記重音落下,隨之響起的,是滾燙的匕首灼燒肌膚的滋滋聲響,焦肉的味道刺鼻而入!

容惜辭的目光里沒有一點神采,好似這動作早已習以為常。他工作時極其認真,焦躁的性子都完全收斂,極其細心地將匕首燙上流血的肌膚,使其血流而止。整個過程,那人竟不發一言,死死地咬著雙唇,將悶哼與呻|吟用力吞入口中,只有深陷入泥土里的手,在彰顯著他的痛意。

容惜辭淡然地看著這一切,直待那流血停止後,他方踩熄了火苗,將泥土灑上,掩住硝煙。

「我今生甚少佩服什麼人,但我卻不得不佩服你,你是個真漢子!」

溫莊主沒有答話,只是勉力地點了點頭,但即便是一個輕微的點頭,也疼得他冷汗連流,唇角咬出了血珠。

喂他服下了一粒藥丸,容惜辭淡淡地道︰「活下去,無論如何,你都定要活下去!」

雙唇被咬出了一絲慘白,那人重重地點頭,沒有說太多的話。

容惜辭低身收攏起自己的瓶瓶罐罐,將匕首插回靴里,蹲在那人的身側,靜靜地透過交疊茂密的樹叢,望著前方。

溫莊主也沒有答話,閉目養神。他知道此刻還不能出去,因為下山之路只有一條,若是此刻出去,恰巧與明蓮對上那便糟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溫莊主忍不住勉力開口道︰「你為何救我

容惜辭橫目睨了他一眼,一副你是傻子的模樣看著他︰「因你需要我救

「呵,」溫莊主笑了出聲,卻因笑的震動使得傷口一痛,他又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間需要救的人多了,你焉能救得完。有些人注定是要離去的,生死薄上早有名姓,強行救治,也不怕逆天改命遭天譴

「啊呸!」容惜辭啐了一口,「他人我管不著,我只知,我要救的人,我定要救活!哪怕你的腳已踏入黃泉,我都要生生將你拉回!」

溫莊主顯然被他這話給嚇住了,愣了許久,方問道︰「為何,你要如此執著

「我不信命,我要逆天改命伸出白皙的手掌,怵而將手心收斂,緊緊地握緊了拳頭,容惜辭道,「命在我手里,我能復生,那便說明命是可以改的,我既然救了你,那我便要改了你的死命!」他沒有告訴溫莊主,若是他沒有救下他,只怕他早已暴尸荒野,只因他臉現死氣,氣數已盡。

「命麼?」溫莊主冷冷一笑,「我原本不信你,被你說得也有些信了。你喚作何名,來日我定重重謝你

「你無需知曉我喚作甚,只因我于你而言不過是個人生的過客,今日之後,你我再無交集緩緩地松開滿是凹陷指節的手心,容惜辭抬眸問道,「反倒是你,告訴我,你是誰

「鄔乘莊莊主溫少迎,在下……」

「溫御修是你什麼人未待得他說完,容惜辭直截了當地問道,他對那人的身份以及同明蓮的糾葛不感興趣,他只想透過他知曉關于溫御修的一切。

哪知他這話一落,那人竟大驚失色,因流血而失力的手竟途生出力量,怵而握緊了容惜辭的胳膊,疼得容惜辭倒吸一口氣。

察覺到自己失態,溫少迎連忙松開了容惜辭的胳膊,但眉宇間的震驚與急切卻未散去︰「你……你識得我弟弟?他在何處?!」

被他這麼一問,容惜辭也給問住了,挑眉反問道︰「我咂個知曉,他是你弟弟,你自個兒都不清楚?」

霎時,溫少迎身子癱軟了下來,嘆息著搖頭道︰「我不知,他自小便同我們家人失散了,我尋了許多法子都未尋到他他又輕輕地抓住了容惜辭的胳膊,急切地道,「你知曉他,你可否告知我他在何處

容惜辭一頓,在驚疑于這兄弟倆之間的故事時,又不由得嘆息,他又怎知曉現下的溫御修在何處。將溫少迎的手撥下︰「你若想知,便活下來,去尋罷。我也不知他在何處,只是意外識得他罷了,之後便各分了東西

「是麼,」原本亮起的雙眸又恢復了黯色,溫少迎嘆恨地喃喃自語,「十幾年了,我尋了他十幾年,家里人都要我放棄,我卻一直都未放下。本想著明蓮這兒勢力龐大,可以幫我尋著,卻未想還是一場空

「你接近明蓮,便是為了尋你失散已久的弟弟?」容惜辭疑惑地道。

身子一怔,溫少迎無奈地冷笑︰「呵,也可算是罷。一方面為己,一方面為利。可是我卻未想,我竟然同他……呵,我終歸還是負了他,負了他……」一聲嘆息隨著最後一句「負了他」在寂靜的林中飄飄蕩蕩,三分痴怨三分憂傷,道著說不清的落寞。

容惜辭經歷甚多,哪听不出來這話里的綿綿情意,愕然一怔,他實是未想到,這溫少迎竟然同明蓮有過情意。遙想方才所見的明蓮模樣,容狽,一點兒也不似平日里所見那雷打不動的模樣,且他竟然只帶了幾個手下,便沖出來尋人,可見心切。

他未曾想,這向來換男人如換衣服那般的明蓮,竟會有過一段情,而那人竟然還是,溫御修的大哥?那若是這般,明蓮接近溫御修,屢次不殺他,是因溫御修大哥之故?

可是,這兩兄弟不是自小失散了麼,明蓮又怎知曉溫御修的身份。

疑惑之下,容惜辭問了出口︰「你弟弟是如何同你失散的,如此多年,你一直都未見過他麼

溫少迎一頓,悵惘地抬頭,望著那一輪明月,幽幽回憶︰「我弟弟乃是庶子,自小便不得家人寵愛,而他娘早早便過了世,整個家里,唯有我同他最親。他極其懂事聰明,依我說,興許他比我更適合擔任莊主之位。可惜,在十數年前,他七歲之余,同我們一塊出外看花燈,本來樂事一場,豈知他半途月復瀉,他女乃娘帶他去尋茅廁,結果,只有女乃娘一人歸來,哭著說他不見了蹤影,我們四處去尋,卻遍尋不到。之後數年,我一直未放棄尋找,而他因是庶子之故,爹對他不親,家人之中都無人關心他的下落。十數年了,今年他應有十八了,可是,我仍舊未能尋到他。恩人,」他掙扎著要跪下,駭得容惜辭忙扶起他,「你若知曉他的下落,請告知我可好。是了,你是在何處見過他的,他可好?」

容惜辭薄唇一抿,謊騙道︰「他一切都好,你放心罷。我是四處流浪之人,我不知我所見他之地是在何處,也許是南方的方向。你若想見他,便努力活下去,循著那處去找,我想,終有一日,你定能見著他的

「好!」眸中燃起決意,溫少迎原本失了血色的臉,竟因這渺茫的一點希望,多出了幾分精氣。

容惜辭雙唇龕動,開口仍想詢問關乎溫御修的事,卻听這時,窸窣的腳步聲臨近,步伐中帶著急切。他側頭同溫少迎遞了一眼,兩人即刻咬緊牙關,沉下呼吸。

頃刻,迅疾的步伐掠近,在他們面前的樹叢附近站穩,轉疾奔而緩步行走。

來人一直在這附近轉,步子含顫,只听那人驀然開口,嘶聲大喊︰「少迎,你在何處,少迎,少迎!你快出來,出來見我啊——」喊聲嘶鳴,聲聲泣血,帶著痛楚的哭嚎,讓聞者不免心酸,那嗓音,既熟悉又陌生。容惜辭側頭看向溫少迎,只見他低垂著頭,渾身顫抖,失力的雙手握緊成拳,在強行克制著自己。

「少迎,少迎!」聲音中吞進了嗚咽,明蓮喊得嘶聲力竭,但整個山中,只有他一人的清音在久久回蕩。容惜辭猶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的明蓮,看向溫少迎的目光里,不知是怨還是無奈。明蓮的喊聲越來越低沉,聲音愈發沙啞,到最後,只吐出一句淺淺的「我錯了,我只是不想離開你,方會刺你一劍,我未想過要你命啊」,但,即便喊得淚如雨下,喊得撕心裂肺,在樹叢里的人,依舊沒有一點應答。

明蓮漸漸停止了呼喊,茫然的在這周圍走動,他的手下趕了過來,踟躕了一會,對明蓮拱手道︰「閣主,山下未尋著人,不若我們進樹叢瞧瞧

明蓮一怔,隨著那手下所指望去,霎時喜從心來,邁步便要走進樹叢。

容惜辭兩人呼吸瞬息停滯,一刻也不敢放松地屏氣凝神,生怕被明蓮發現自己。近了,明蓮的腳步越來越近,近到可听到那衣角擦過樹葉的輕聲。

但,那聲音很快便落了下去,隨著響起的,是一聲痛苦而無奈的嘆息。「不,不找了,他若有心見我,必會出來了。若是不出……我……我不想見著一具冰冷的尸首回身,寂|寞地轉身離去,空蕩的山間,只余他輕飄飄的的一句話,在風中流動,「走罷,走罷,便讓他永遠地活在我的記憶里……」

淚頃刻落下,低垂的頭驀然抬起,迎著慘白的月光,溫少迎竟是淚流滿面。容惜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他不知道他們倆人之間有何糾葛,他只知曉,這一晚後,他對明蓮這人的看法有所改觀。

他本以為明蓮是個為了利益,不顧一切手段的人,卻沒想,他不過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普通人。

隨著明蓮的腳步遠蕩在山間,溫少迎默默地抬起了頭來,一抹臉上的熱淚,搖晃著站起身︰「走罷

容惜辭回身看了他一眼︰「你便這樣丟下他

「呵,不若呢,」溫少迎冷笑一聲,「我同他終歸不是同路人,他可為愛不顧一切,我卻可為了利益,拋棄一切。我不是他的良人,不該再負他,不如離去,不如離去

容惜辭未有多言,情情愛愛于他而言,早已看慣,撢了撢臀後的塵埃,起身︰「走罷,我送你下山,你這身子,一個人撐不住

緩步行到了山腳,溫少迎一路上都未接受容惜辭的攙扶,只是定定地望著前方,雙眸空洞。

他不受扶,自傲的容惜辭也微惱了,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

容惜辭回頭望向那條山路,悵惘一嘆。本來還想著能折騰明蓮,但看到今晚這般情狀,他只覺得心上人離開,已是對明蓮而言最殘忍的事情了。

到了山腳,容惜辭探手給溫少迎把了會脈,發覺他的脈相漸漸平穩,便給他留下了幾粒藥,提出道別。

溫少迎客套幾句,問容惜辭名姓依舊未得後,也不再開口相問相留。臨分別前,他遲疑了半晌,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邊抖開遞給容惜辭邊道︰「此乃我無意中從明蓮那處得到的解毒藥良方,也許于你而言,會有些用

容惜辭也不客氣,趕忙伸手去接。

豈知,便在指尖方觸上之時,眼前驀地閃過一陣白光,心道一聲不好,便用力一扯,卻只听聞嘶啦一聲……

當他再睜眼之時,他又回到了現實世界里,而手里只拿到一半被他撕爛的紙。

忿恨地跺了跺腳,他掄起了手里的白玉琴,氣惱地對著那還在打字的作者腦袋,就是狠狠的幾下打擊。泄憤了,他方低頭去看手里的紙張,可惜的是,他扯到的只是一半,內容並不多。

目光隨意一掃,霍地怔住了。只見上頭,有一行字寫道︰「紅香解法紅藤莫甘草落品紅子蘇車飲藿相各一兩半錢言」言後邊的字,正好被斜著撕掉,撕痕恰巧落在最後一樣藥材上,瞧不著了,便是這個「言」字,也是少了一半,若非這字好認,只怕容惜辭也認不出。

張開雙唇,憑空嘎吱嘎吱地咬了幾下,容惜辭此刻,真恨不得生啖作者肉,看向一旁被翻到自己死亡那幕的書冊,他也恨不得將那本書撕個稀爛,以免自己每每到關鍵之時,都被送回來。

不過,在他看到作者在做什麼的時候,心里頓時覺得舒坦了。

只見作者此刻正在回復評論,而評論竟全是-2分,滿滿的一屏幕,佔滿了整個文案的下拉界面,全都是罵作者偽更,屢次篡改劇情,在評論旁邊,也掛滿了一堆罵文的話題樓。

容惜辭行到窗邊,眼看著這天已經泛白,而作者還在同負分做斗爭,一邊張唇開罵,一邊抖著手回復,他心里是說不出的解氣。想來她現下也只顧得回復評論,定然不會修稿了,伸了一個懶腰,容惜辭便打著呵欠,化作一團白煙,回到了自己的書冊。左右她未修到溫御修那處,他歸去也無用,不如靜待著時日,再歸去。

此後幾日,容惜辭每每夜里出來時,都會瞧著作者在忙碌地回復那些-2評,而他則樂得看她氣極跳腳,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他也未再穿進文里搗亂,每日就是悠閑地看那些評論,會說些什麼。那些評雖然打的是-2,但語氣都還算正常,是以作者雖然跳腳,但還是好聲好氣的賠著笑臉,哭訴自己的無辜。

直待有一日,一條評論的出現,方讓作者,甚至是容惜辭,都憤怒了。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作者也是配角o(▔л▔o*)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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