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州鬼王死的時候,閉上了雙眼。他死得瞑目,是因為他那門派的武功終究沒有失傳,恐怕他早就打上了公孫 的主意,他知道公孫 倘若願意一定會讓這門武功名動赤州。他是自行了斷的,他給林兮若和公孫 造成的傷害和誤會,也隨之戛然而止。
林兮若最後不忍一代鬼聖曝尸荒野,還是將他葬入了土中,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當晚,各人各懷心事各自睡下。
林兮若想了一會心事,很快沉入黑暗中。
林兮若醒過來時,感覺到四面似乎黑了,身下有什麼以一種有節奏的韻律悠悠的晃動著,海潮聲一陣陣的傳來,滌蕩遼遠,空明如洗,她坐起身,听著近在耳側的海浪聲,心中大驚!她現在竟然已經身在海上!這是怎麼回事?
是誰?竟然將她無聲無息地綁架至此?
她趕緊運功調息,卻發覺體內沒有絲毫真力流轉,試了很多次,都是如此,她這才發覺,她竟然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女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雖然震驚,卻並不慌亂。經歷了這麼多曲折坎坷,她的心已經被打磨得越發沉穩平和。
身下是簡單的床褥,四周堆著些雜亂的纜繩水桶等物,似乎是船上堆放雜物的地方,門開著,海風猛烈。
有腳步聲過來,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在她身側坐下來,大大伸了個懶腰,他很隨意的在林兮若身側躺下去,道︰「睡吧,咱們要趕著到霧隱島附近,那里的魚汛快要到了,好好撈上一筆,接下來一年就可以去岸上逍遙快活了
那少年翻個身,四仰八叉的躺著,又咕噥道︰「哎,上次那姑娘不知道還記得我麼……咦你怎麼不睡?」
林兮若怔怔地「看」著他,道︰「喂,你怎麼睡這里?」
「我當然睡這里啊,這就是我睡的地方啊少年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我怎麼在這里?小兄弟,你認識我麼?」林兮若有些錯愕地問道。
「你不就是九叔介紹過來的阿牛兄弟麼?」少年見林兮若如此問話,倒有些驚奇了。
阿牛?男人?這……難道,她又死了一次,這回,靈魂投生在一個男人身上?
林兮若回想起上次和虛迷族高手一戰,她已經是死過一回了。後來,公孫 來了,風燁巫神大人高元也來了,醫仙妖歿也來了!他們都在為她而進行著逆天的事情!風燁巫神大人高元耗盡八成功力,甚至犧牲了巫靈鸚鵡大人,才保得她一絲元氣不滅。她清楚的記得︰高元巫神七竅流血,而巫靈鸚鵡大人撲閃著翅膀,微微動了幾下,也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楮里居然也是血流如注!
難道,她再次被巫女國國師明軒算計了?她和他可以說毫無糾葛啊,為何,他要一次又一次的謀害她?那個神秘莫測的國師,她僅僅和他見過兩次面而已,不存在什麼深仇大恨。難道,聖女殿影響到國師在巫女國的地位和聲望了?也不會啊,明軒在巫女國的地位尊崇,聲望極高,無人能撼動其地位啊。究竟是何原因?
不一會,身側少年已經睡熟,打著呼嚕,林兮若躺下來,在船板的搖晃中枕著頭想心事,這樣的場景似乎也有些熟悉,好像曾經也有那麼個人,睡在她身邊,在水上風中,輕言細語的調笑︰「兮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從這句話听來,此人多半是個風流情種。其實不然,卻是個有些冷情的男子。
公孫 !林兮若在心里默默喊了一聲,閉上眼,睡熟了……
秦老大的船上,從此多了個叫做阿牛的船夫。說他是船夫也不準確,這人船上一切活計一概不會,基本是個廢物,船上是不養廢物的,但這是在海中央,難道還把他扔下海?再說他是九叔介紹來的,船長和船夫們都受過九叔莫大的恩惠,再怎麼著,也得給九叔幾分面子!
那少年常常沉默著抱膝坐在船頭,臉向著海的另一邊,那一刻神情看起來很遙遠,有人試圖取笑,但是那淡紅的眼神轉過來,又讓人有點不寒而栗,就此作罷。
船夫們不能惹,又討厭,便有意無意的排擠他,給他住最差的船角落,吃剩下的飯菜,天氣漸漸寒涼,也不派給他被子,不過那阿牛好像對這些都不太在意,沒被子蓋就不睡覺,船上的人起夜,很多次都看見那少年盤膝而坐,不知道在干什麼。
和阿牛睡在一處的少年墩子也很受牽累,經常陪著林兮若一起吃剩菜,眾人嘲笑林兮若的時候,只有他護著,林兮若有次在船頭吹風,听見底下船艙里秦老大教訓墩子︰「離那個傻子遠一點!」
墩子抗辯道︰「他人很好!」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見多識廣的秦老大重重磕煙袋「而是那人來歷不明,而且你注意過沒有,那人明顯不是平常出身,就連一個喝水的姿勢,都和咱們不同!要是什麼大戶人家被追殺的子弟或是朝堂上權謀斗爭的犧牲品之類,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大戶人家子弟?官家子弟?」墩子笑了笑「秦叔,你也太能聯想了!」
「你懂個屁!」秦老大罵道「毛頭小子沒見識,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墩子不滿的咕噥著「真是的,人老了,就愛疑神疑鬼!」
林兮若遠遠听著,搖頭一笑。她站在桅桿上,閉目迎接著海風,海風柔軟而牽念的飄過來,絲絲將她纏繞,迤邐不去。林兮若爬上高高的桅桿,在風帆的頂端遙遙而望,她不知道該望哪個方向,她遺失了無比重要的東西,那東西那般重要,以至于一旦失去,她時時覺得心中空了一塊,再被揉了鹽味的海風一灌,火辣辣的疼痛。那樣的疼痛里突然便覺得寂寞,如這潮水生滅不休滌蕩而來,敲擊著失落的心房,將酸澀的情緒漲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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