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金隊長那驚愕的面孔,柳權還是覺得一陣陣快意,連走路都沒這麼喘了。可惜不能當場把他扔下海,黃文斌那家伙干嘛不找個正宗的偷渡船呢,那些人為了錢什麼都肯干。不過要真的是正宗偷渡船,看見名表,說不定就把柳權和金隊長一起扔下海把東西全貪污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柳權終于看到人煙。雖然又餓又累,柳權卻避開大路,專門往小路走,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到了認識的地方。柳權這才停下來歇了一口氣。雖然全身又酸又痛,氣喘如牛,可這時候實在是沒空休息。
趁著天色還早,路上沒幾個人,柳權奮起精神繼續上路。如果再晚一點,路上的人多了,說不得就要冒著被出賣的危險打出租車了。他一路走著,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的不讓人發現。
當然了,一個大胖子這麼左顧右盼的,更加引人注目容易讓人發現。也虧得早起的沒閑人,要麼跑步鍛煉,要麼清潔衛生,要麼準備開店,也沒人去報警。好不容易,柳權終于走到了目的地,威龍停車場。
這里是港口,停滿了集裝箱大貨車。這些車可都是價值幾百萬的生產工具,看守得自然也很嚴密,門口十幾條粗鐵柱,周圍都是高高的鐵絲網,紅外攝像頭覆蓋著每一個角落,幾個停車場保安四處巡邏,保證萬無一失。
看到柳權來了,保安隊長立即站了起來,「柳大哥!你怎麼來了?」
「哎,一言難盡啊。」柳權搖了搖頭,這些都是他從自己鄉下招來的親戚,忠誠度方面絕對沒問題,「東西還好嗎?」
「放得好好的,車子保持在最佳狀態,隨時可以走。」保安隊長說,「現在就要用嗎?」
「是啊,沒想到居然真有要用那一天。」柳權說,「你們看電視了沒有,曾書記被紀委抓了。我父親根深葉茂,很快就能月兌困。不過他在紀委的這一段時間,肯定有很多人趁機要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先去外面躲一躲,你們要守好根據地,我大概兩三個月就回來了。」
「是!」保安隊長點了點頭,「一定完成任務。」
完成你個頭,柳權嘆了口氣,他被抓住了都是無期起,何況曾書記,能留下一條命就算不錯了。要說東山再起,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這一去,柳權就不會回來了,直接在國外度過余生。
「對了,讓小周和劉星過來,我們三個輪流開車。」柳權說。小周和劉星是柳權最近的親戚,別人可以丟下,這兩個人還是要帶走的。再說到了外面,柳權也需要幾個親信幫他跑前跑後,什麼都自己干太辛苦了。
「好的。」保安隊長說。
柳權這時候已經很餓了,看到一包泡面,不管三七二十一,掰開就讓口里塞,吃完以後正好小周和劉星過來了。幾個人慢慢走了過去,在停車場的角落里面有一輛外觀很普通的集裝箱貨車,和其他車輛完全無法區分。其實這輛車已經好幾年都沒開動過了,不過一直都有做保養,每天還要開動半小時試機器,隨時準備跑路。
曾書記辛辛苦苦弄來的黃金,就在這輛車上!所謂要隱藏一片樹葉,最好就藏在森林。以前把黃金放在倉庫里,就太引人注目了。大家都覺得,看守得這麼嚴密的倉庫,里面肯定有好東西,于是每個月總有幾波小賊。
後來柳權靈機一動,干脆就包下了一個停車場,又買了一輛集裝箱車,把東西藏進了車上。集裝箱是鋼殼,弄把好點的鎖鎖上,一般的手段壓根沒辦法。集裝箱車的停車場弄多些保安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只會覺得這兒服務好。
本來在倉庫保存這麼一大筆黃金,每個月都有十幾萬的支出。自從改成停車場,非但不用花錢,還賺錢了呢。而且黃金在車上,萬一有事,開著車立馬就能跑。這樣的貨櫃車到處都是,一換車牌,任誰都追蹤不了。
省城是出口大省,而且港口不足,很多貨物都要送到別的地方再出口。大部分是走上海,也有一部分去深圳,而深圳是有很多貨櫃車去香港的。這車早就辦好了過關手續,只要上了車,混在貨車大軍之中,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到香港。
那地方名以上是中國,實際上完全是另外一套,什麼功啊什麼神啊的人都在公開活動,完全無法無天。國內的通緝令也管不到這邊來,柳權就可以慢慢變賣黃金籌集資金。然後去國外做個富家翁也行,雇佣殺手去搞黃文斌也行。
看了一眼這貨櫃車,還真是大,就是柳權這種大胖子都能坐得舒舒服服,後面還能睡覺。開了車就睡,睡完了就下車弄點東西吃,吃完了又睡,睡醒就到香港當富豪了。他的手搭上了車門,總算能夠月兌離出噩夢中,柳權淚流滿面。
「不許動!」忽然間停車場周圍涌出無數人來,個個都拿著棍棒。幾個保安還沒來得及抵抗,就被打倒捆綁在地。
保安隊長見勢不妙,立即就按下了報警按鈕。這停車場位于光明區,曾書記還在的時候,報警是一個大殺器。最近的派出所肯定是肯定會出盡人手,最快時間趕到。可現在曾書記都被抓了,警察當然磨洋工。或者也不能叫磨洋工,就是正常出警速度,磨磨蹭蹭二三十分鐘後才來,人家什麼都干完了。
眼看保安們控制住了場面,黃文斌這才斯斯然走了過來,走到那輛貨櫃車面前,看見柳權渾身顫抖,雙眼無神,微微張著嘴,形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真是老虎看了也要流眼淚。
「你怎麼了?」黃文斌有些奇怪。
「為……為什麼……」柳權問。
「什麼為什麼?」黃文斌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哦,你是問為什麼我會出現吧。其實你會西班牙語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所以特地請了條船,找了幾個人,演了一場戲來騙你。」
說起來黃文斌也很佩服自己,只不過想起了柳權會西班牙語這麼一條微不足道的信息,就設計出這麼一個完美的陷阱,讓柳權把他帶到了最後的巢穴中……好吧,其實不怎麼完美,破綻還是不少的,比如說那條貨船上只有幾萬斤土豆當貨物,船員配置也很不對,沒有大副,也沒有輪機長,幸好柳權都沒發現。
不管怎麼說,最後目的是達到了,這就說明黃文斌的策劃十分成功。這輛車上就算不是黃金,也是十分值錢的東西。要不然柳權不會這麼千辛萬苦跑回來拿。要知道柳權可是拿出去一個價值幾百萬的手表啊,這里的東西,至少價值幾千萬吧。
「為什麼!」柳權又問。
還為什麼?這柳權的領悟能力太低了吧,「船上全都是我的人,你從哪里下船,我早就知道了啊。」黃文斌說,「一路上我都派人嚴密跟蹤著,一直跟到這里。就過來把你抓了啊。」
那個黑人也真是守職業道德,拿到了價值幾百萬的手表,又明明很喜歡,居然還是把手表交給黃文斌,只拿了約定的二十萬美金。雖然說當時黃文斌叫了五十個人圍住他,還有傳言說他想煽動船員一起逃跑,只是因為沒油又分贓不勻,所以才沒得逞。不管怎麼樣,最後那老黑還是能夠乖乖把手表交出來,還算是一個好人啊。
「為什麼!」柳權又說了一遍,「為什麼你要在最後關頭才出來!我進停車場的時候你就出來不行嗎!為什麼要在我最幸福的時候才給我最沉重的打擊,我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操,誰知道這是不是你最後的巢穴啊。」黃文斌說,他是等到柳權要上貨櫃車,才確定東西在車上,如果是來拿交通工具的話,應該是找一些不起眼的小車才對。貨櫃車這麼大,又顯眼,很多地方去不了,應該不會用來到處亂跑,「再說我還得等人齊了布置好,我才能發動攻擊啊。」
「也,也就是說,其實我有充足的時間上車……」柳權更加後悔了,也就是收,如果他不管其他人,也不吃東西,一過來就往車跑,就可以搶在黃文斌的人沖進來之前上車了。這可是大貨櫃車,上了車橫沖直撞,不出動大型機械根本沒辦法,「為什麼啊!究竟為什麼!我為什麼要管什麼親戚啊!」
「你上了車也沒用啊。」黃文斌一打響指,金隊長從車底冒了出來,還咧嘴一笑,「金隊長已經把這輛車的輪子給破壞了,你一開車,輪子就會掉下來。」其實黃文斌本來叫金隊長破壞發動機的,誰知道他們居然這麼小心,把車頭也都鎖起來了,只好對輪子下手。
本來黃文斌以為柳權會怒發若狂,沒想到他反而平靜了下來,「原來是這樣……這樣比較好。一開始就注定失敗,總比差一點點的成功好。僥幸,僥幸,還好我是注定要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