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大軍到得東平邊境不過五日扶星就追了過來,這叫一心念著她的太子滄寥很是滿足,同樣覺得滿足,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扶星在入了北陵金殿後就以為他消失了。是以在南燕大營中見到他時,她著實驚了一驚。
天氣愈寒,主將營帳門簾大閉。一派悠閑的鶴顏白發老叟正自自的下著棋。帳門無征兆打開,寒風將兩個白衣男女送了進來,頓時帳中一片寒意。白發老叟抬眼欲罵,卻在看清來人的那一刻,手中棋子倉皇掉落。
白衣女子見了白發老叟,先是一愣,隨即沖他笑了笑,行至老叟的棋盤前坐定。老叟瞧瞧她,又瞧瞧她身後的男子,不長的山羊胡微微翹了翹,也不說話,執黑子作了個請的動作。女子會意,執起白子,無聲息的與老叟對起羿來。
雙方棋藝都算高明,放招拆招之間,棋盤漸滿。似乎到了一子定終的時候,女子卻像是遇了難題一般猶豫不決,老叟抬眼瞧著她,面上漸露得意之色。又一刻,女子輕輕搖了搖頭,道,「老頭兒,我技不如……」
話未講完,手中棋子卻突然被身後男子拿了去,看似隨隨意意的落子,卻叫對面老叟變了臉色,瞪著兩人看了半晌,才叫道,「不作數不作數,老頭子與小姑娘下棋,你小子來攙和什麼!」
滄寥眼皮抬了下,淡淡道,「啊,不好意思,沒忍住
扶星笑了笑,見老神醫還在慪氣,便安慰道,「老頭兒,是我技不如你,我方才是要認輸來著,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
「真的?」老神醫將信將疑。
「真的扶星信誓旦旦,「絕對是真的
老神醫哼了兩聲,這才扭扭捏捏的消了這毫無緣由的氣,看了扶星一眼,問道,「小姑娘你怎麼來了?」又瞥了滄寥一眼,「有人說你在金殿才平安些,不願意帶你出來呢。你是自己跑出來的,還是,這個看個棋都忍不住的家伙將你帶出來的?」
扶星笑了笑,「是我自己來的
老神醫面露狐疑之色,朝滄寥的方向努了努嘴,「來找他的?」
扶星點頭,「對頓了頓,「也不對,我原本以為是我哥在這邊的
老神醫听了這話,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滄寥則沉著臉,全然不見方才的喜氣和滿足。因為是背對著滄寥,扶星並沒見著他的表情,只覺得老神醫笑得有些奇怪。突然又想起方才葉旻的事情來,便問道,「老頭兒,你知道葉旻嗎?」
听到這個名字,老神醫的臉色有一瞬的凝滯,卻不回答,只又問,「你見過他了?」
扶星點頭。老神醫捋著胡子沉思了一番,抬眼看向滄寥,「南宮小子,你很閑嗎?」滄寥不明所以。老神醫又道,「軍中事務很多罷,你該忙一下部署了罷。雖然在這深山老林中不易被發現,但東平大軍畢竟近在眼前,你……」嘆了嘆,「我與小姑娘有些私事要講,長生殿秘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滄寥站在原地半天,眉間神色不易察覺的變了幾番,終于哦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出帳門,過營門,走深山,穿密林,白衣挺拔的背影在霧色茫茫的山間得心應手的轉了幾圈,轉到了一個被白霧籠罩的小小湖泊前。順著湖泊中突起的石塊,點足飛過,白霧後面,湖泊一側,有整塊的崖壁被藤蔓覆著,像是一塊垂直的草坪。飛至偏西處,藤蔓撩起,隱在後頭的竟是一個山洞。山洞不大,借著昏暗的天光,里頭竟有約莫十余個黑乎乎的人影。
太子滄寥行入洞中,這十余個人驚起,看清來人後,一齊屈膝下拜,卻是悄無聲息。滄寥看著他們,面色淡淡,音色十分冷凜,「孤走之前是怎麼吩咐你們的?」
十余人中為首而跪的那位,額前配著塊暗紅的寶石,我們暫且將他叫做紅寶石。這紅寶石與其余人一樣,听了滄寥這話,臉色瞬間慘白,只道,「請君王責罰
滄寥冷笑,「責罰?今日若非孤及時趕到,孤的王後便要身陷敵營了。錦川,你說孤該怎麼責罰你們呢?」
紅寶石不卑不亢,回道,「屬下願受任何懲罰
「你倒是願受罰了,錦川,你可為你這些手下想過,可問過他們願不願意受罰滄寥音語淡淡,听不出情緒。
跪在地上的十余人默了一瞬,齊聲道,「屬下甘願與謝統領同受……」
這鏗鏘有力的表態並未表完,便被滄寥淡淡打斷,「罷了罷了。王後今次易容而出,沒將她及時辨認出來,實在怪不得你們頓了頓又問紅寶石道,「錦川,寧王那邊如何了?」
紅寶石道,「據探子回報,寧王與南燕端王早已勾結,早在七個月以前南燕北陵大戰時,他們便就狼狽為奸了。不光如此,寧王與西樓的十四公主赫連雯似乎也有些關聯,至于東平國,除了那位傾公主,寧王與辰王葉旻也時常有些來往頓了頓,微微抬頭,「有件事兒,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滄寥揮揮手,「說
紅寶石便說道,「赫連雪已經啟程尋君王來了,大約兩日便就能到此地了
赫連雪正是西樓三公主,南燕太子妃的大名。滄寥皺了皺眉,恩了一聲,「好,錦川,辛苦你們了微微一頓,「孤不想在此地見到赫連雪
紅寶石一怔,抱拳,「屬下明白
滄寥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朝洞口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一群剛要起身的影衛便忙又跪了下去。滄寥回身,頓了頓,道,「錦川,去找華容,讓他查一查葉旻。尤其是……男女j□j方面
言罷,轉身離去。
洞中紅寶石愣愣的望著洞口藤蔓搖晃,突然扯了扯一旁人的衣服,「清風,我沒听錯罷,君王他竟要查人家的j□j!」
被喚作清風也同樣怔忪,卻依舊點了頭,「君王他,可能是又閑得慌了
清風這話一出,洞內十余人,皆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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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仍在營帳中的老神醫給扶星講了一個故事。恩,對,又是一個悲劇。
扶星本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卻沉浸在這故事里,難以自拔。她料想的沒錯,葉傾傾的三哥葉旻,與原本的長生殿主,也就鐘離笑現今這副身子的前主人,的確有過一段很是悲傷的j□j。
這段故事比較長,千字以內是講述不完的,故而容後再講。
扶星現今想的卻是,長生殿主與葉旻既然相知相愛,又怎的會甘心將身子她,自己赴到黃泉去了呢。她可是很清楚的記得,在一片似夢非夢中,長生殿主扶星親口對她鐘離笑說︰你怨念太深,我無心凡世,我代你赴到黃泉,你代我永世長生。
對于這個問題,她詢問了無所不知的老神醫,結果老神醫眉一挑,哼道,「老頭子又不是神仙,能知道這葉旻和殿主的事情,還是托了錦瑟聖使的福。你問她怎麼想的,這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曉得了
說著幽幽嘆了嘆,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扶星遞了一杯,朝帳門處瞟了兩眼,對扶星道,「小姑娘,你去尋一尋滄寥罷,唔,現今咱們講完了,他都不進來,可能是醋了,你可要好好的安撫一下他。那小子最近,情緒不大穩定
扶星一口茶噴在面前的棋盤上,訝異的看著老神醫,「他情緒不穩定?嘖嘖,我倒是沒覺出來
老神醫正欲開口,帳門突然被人急急的掀開,卻是個瘦瘦弱弱的白臉小兵,那小兵進了帳,也不看帳中何人,只急急的稟報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歿了
老神醫與扶星對望一眼,覺得事情十分嚴峻,便問道,「怎麼回事兒?」
那白臉小兵這才抬頭看了帳中兩人一眼,兩人中沒有太子殿下,他慌慌亂亂的看了營帳一圈,也沒見著太子滄寥,頓時便不說了。扶星一急,凶巴巴道,「滄寥出去了,有什麼事兒你同老先生說也是一樣的,誤了太子的大事,為你是問!」
白臉小兵嚇得一哆嗦,心知老神醫與太子關系的確不錯,便道,「太子妃得知太子出事,便北上尋太子殿下,誰料想,在途經臨門城時遭遇歹徒伏擊身中數箭……所帶十二名護衛中十一位當場身亡,剩下一個拼死逃出來到最近的驛館報了信……」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扶星覺得重點可能在後面,便又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白臉小兵又是一抖,忙道,「據說太子妃死時,身上中的箭,全,全是,全是,赤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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