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開始反擊
此言出,長千宮內官貴千金們的少女心碎了一地,南燕君雖愛美人,但對于這個近乎于死而復生的兒子更是偏愛至極,本來還抱著一顆粉紅心的南燕君听聞滄寥的一番話,眼角微微抖了一抖,不自然的笑道,「原是如此,廖兒眼光甚高,父皇甚是欣慰
扶星被滄寥握了手,也不反抗,三年的北陵金殿生活,她曉得在南燕君對滄寥看似極致寵愛的背後,必有些緊密關聯的利益,她更曉得若是她此刻推翻了滄寥的話,這長千宮中便會如點水入熟油,且不說她與老神醫會如何,也不說鐘離喚會不會因她而被南燕君閑置,單是坐在高台之上的王後便會恨她入股——這深宮中,最見不得的,便是一絲一縷的把柄和德高望重之人的缺點。
縱然如此,當她听得滄寥說鐘愛之人時,她還是怔了怔,腦海中不由得記起白昭來。那時她還不知道他的野心,他也從未在她的眼前顯露。他就是如今日的滄寥這般執起她的手,向著他最親近的心月復說著如滄寥相似的話。可到頭來,什麼鐘愛之人,什麼此生不負,在他的野心抱負前,愛,一文不值。
太子滄寥並非真正愛扶星,只是為了阻止南燕君突起的色心。然當他執了扶星的手時,卻被她冰冷的體溫嚇了一跳,直到南燕君默許他的眼光,他都沒放開她的手。
老神醫覺察二人異樣,嘴角彎了彎,悄悄側頭,低聲提醒,「小子,你該回高台了,小姑娘的手該放開了罷?」滄寥臉色微愍,忙放開扶星的手,回了高台坐下。
高台上一直不語的王後忽然開口,「廖兒,你還未同你父王說你這鐘愛之人的名字
滄寥忙道,「回母後,她叫鐘離星台下扶星心中暗笑,兜兜轉轉一圈,在眾人眼前,她還是姓鐘離,還是鐘離喚的妹妹。
突然王後朝扶星招手,「星兒啊,快來本宮身邊坐著王後眼中含笑,扶星亦含笑,這樣的笑,她實在是太過熟悉,北陵後宮中那一群形形色、色的女人大多數都會這樣笑。她從容行禮,從容登上高台,從容而又乖巧的在王後身旁坐下。
南燕君見扶星與王後相處甚歡,便大笑著舉杯,邀群臣共飲。絲竹聲起,舞姬身姿輕慢,玲瓏八面。煙羅紅燭間,扶星覺得心神略略恍惚,竟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南燕長千宮還是北陵金殿。可無論哪一宮哪一殿,這樂聲舞姿,總是搖晃在君王的眼前,有的只為取樂,有的卻因此覆朝亡國。
扶星輕輕舉杯,金黃的御酒入口,絲滑柔女敕,似是另一片舌頭輕輕在她舌上滑動,似是北陵都城郊外的桃花林中白昭深深的吻。那時她分外留戀的感覺,而此刻她覺得一陣惡心。王後在側,她又不得有太大動作,只得微微張望,看向滄寥那邊。
太子滄寥與扶星四目相對,見她臉色難看,微微點頭,忽然起身道,「父王,兒臣在北陵闖了一禍事,還請父王懲責
長千宮樂聲舞影戛然而止,眾人都停下動作,看著這位剛剛回朝卻讓人意外連連的太子殿下。端王南宮堯舟更是驚奇的看著他這位兄長,心中竟有些隱隱的擔憂。
南燕君手執玉杯,若有所思,笑意虛晃,「哦?廖兒闖禍了?說來于父王听一听
滄寥又一次走下高台,單膝而跪,他作北陵君時從未跪過誰,如今卻不得不屈膝于南燕君之前,借人之力,總是要付出些什麼代價,不過這點代價于他、于他的抱負,實在算不得代價。露出些淡淡的瑟縮之意,滄寥道,「兒臣在北陵君繼位之宴上,言辭間對北陵君多有得罪,听說北陵新君為心胸狹窄之人,兒臣擔心他會以此為由發兵南燕、、、、、」
「廖兒不必擔憂,」南燕君哈哈大笑起來,「我南燕有龍蔚將軍,以千軍可抵萬馬,區區北陵,不足畏懼!」
滄寥又道,「話雖如此,可兒臣听聞龍蔚將軍已至北境與北陵大軍對峙忽而嘆了嘆,「兒臣病體初愈,未有建樹,實在忘稱南燕太子。今又為南燕惹一戰事,兒臣自覺十分對不住父王對不住北境百姓。是以,兒臣決定親赴北境監督戰況,慰我軍心。還請父王恩準
南燕君雖好美色,然對于國事,向來不會頹唐,自滄寥提及北境戰事起,他心中便知他的打算,滄寥初歸,他雖為君,卻為父,心中自然不願他去冒險,然滄寥所說的確句句在理,將來他若崩于世,端王雖性諾,卻廣結志士好友,而太子無建樹,怎能服民心?略一思索,不顧耳邊王後的輕聲請求,他站起身來,玉杯高舉,「允
滄寥見南燕君依允,先謝過君恩,隨後又道,「阿星未見兄長已久,兒臣想著帶她一同赴邊見一見鐘離將軍頓了一頓,「前日兒臣自北陵回國便已差人捎帶書信至北境,鐘離將軍必定也是想著早日見一見妹妹
鐘離喚在南燕國,是神一般的存在,上至南燕君,下至街頭頑劣小兒,只要聞得鐘離將軍之名,必得尊崇三分。此刻南燕君雖極不情願叫扶星也跟了去北境,但滄寥卻將鐘離喚也搬了出來,心中掙扎了一番,南燕君又舉杯,「允
見南燕君一一應允,扶星也忙起身謝恩。她知道滄寥的意思,回玉羅城的路上他們便商討過怎樣令白昭自高台摔下。她做北陵王後時,曾不止一次的替彼時軟弱無能的白沉赴北境親征,她了解北陵軍守的空防和缺陷,也曉得北陵大軍陣型的變幻和破解之道。只要她能到得邊境,無需鐘離喚出兵,北陵大軍必定不攻自破。
自長千宮宴會後,又三日,南燕君才肯放他們離開玉羅城。
方一出玉羅城,老神醫便四叉八仰的躺在馬車頂上,頗為舒心的嘆氣,時不時的還對著趕車的息千發牢騷,哦,息千就是那位在北陵時常跟在滄寥身後的玄衣侍衛,不過現在這位英武的侍衛淪為了老神醫與眾多藥材的馬車夫。
扶星自馬車後簾看著老神醫得意又輕快的模樣,忽然笑了笑,滄寥見她笑的莫名,便問,「笑什麼?」
她指了指身後的馬車,神色中透出難得的悔意來,「沒什麼,不過看老頭兒那副樣子,想起一位故人罷了她說的這位故人並非白昭,而是燕王白霖,兩年前,她初登王後之位,代君王御駕征邊,白霖就是這樣躺在馬車頂上一路到了北境。
滄寥也記起那時他扮成小兵護在鐘離笑身邊,他的三弟,那個總是莽莽撞撞的少年也是如同老神醫一般躺在馬車頂上,快活而有趣。想著這些,他心中猛然陣痛,似是有什麼東西要自他心肺間拔起,額間迅速起了冷汗。為了不叫扶星看出異樣,他閉了眼靠在車壁上假寐。
可扶星是何許人,怎能看不出他的異樣。不過她見他閉了眼,便知他不願說,也就默不作聲。車內頓時沉靜下來,而滄寥臉色漸變,很快便由蒼白變作慘白。扶星心中一驚,喚了他兩聲,見他緩緩睜眼,卻似窒息,便想到自己那夜在南燕皇宮的感覺,忙掏出老神醫給她的白玉瓶放在滄寥鼻下。片刻而後,滄寥竟真的好轉過來。
待完全平復,滄寥看著扶星手中的玉瓶,心生好奇,便問,「這是何物?」
扶星搖搖頭,「老頭兒給的。約是凝神之物又道,「太子方才、、、、、、」
滄寥微皺眉頭,旋而苦笑,「思及故人,心中有慟罷了
扶星卻疑惑起來,老神醫曾道太子滄寥本為痴兒,不懂情、事,痊愈至今不過半月,又何來故人之有?方向詢問,但又覺他們現今只是合作關系,余事不該多問,便無有出聲。
馬車又行七日,方才到得南燕北境,北境之地,名貢海,為南燕之北,北陵之南。因南燕北陵常互攻互佔,因而貢海之城,長居百姓人民並沒有多少,反倒不少江湖武林之人常年盤踞在此。
鐘離喚常年駐軍在此,與城中各家基本算是熟識。半月前,他接到消息,太子滄寥要來邊境。那一日他正在城牆之上觀看北陵大軍動勢,听得次消息,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太子為痴兒,縱然病愈,難道能與常人相比?南燕君派太子來監兵,是國內無人了嗎?
繼而卻又听得太子帶了一女子前來,此女子還自稱為他的ど妹。鐘離喚又是一通笑,他只有一個妹妹,鐘離笑已死,他何來ど妹?不過他並未點破此事,他倒要見一見這位「ど妹」究竟是何許人,敢冒充他鐘離喚的妹妹,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以,當扶星與滄寥的馬車停住在貢海城門口,鐘離喚卻似未見般,閉了城門,自己跑去對面北陵大軍軍營找白霖喝酒去了。
扶星下車,見城門大閉,默了一瞬,她對滄寥說,「鐘離將軍想必是去了對面北陵軍營探風去了
滄寥雖只扮作小兵跟在鐘離笑身後到邊境打過仗,但他也知道,那哪里是大戰,分明就是兩軍主帥煮酒賞月的聚會,白霖與鐘離笑兄妹關系十分交好,北陵軍但凡由白霖領兵,南燕北陵便沒有真正的戰爭,縱然是打了,便也是小打小鬧,絲毫不會影響他們主帥之間的交情。他見鐘離喚未在,便猜他大約是去了對面,可他沒料到扶星也知道,頗為驚疑,便故意問,「你是如何知道?」
扶星微怔,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卻迅速穩住神色,頗為高冷的笑道,「沒有人告訴過你,長生殿主無所不知麼,太子殿下?」
滄寥恍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當真?」
扶星望了眼天,道,「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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